三

變故在古德里安的不安中來臨了。在臨近後半夜的時候，派出去做哨點的三個方向都發起了有敵情的訊號。於是整個車隊又忙碌了起來。平時有素的訓練與中尉離去后那壓抑、沉重的氣氛讓士兵們整理馬匹車子非常迅速而有序。從敵情訊號發出不到半個小時，車隊便兩兩並排迎著微弱的星光駛向阿斯嘉城牆的方向。車隊過於龐大，又不能燃起火把，士兵們盡量壓縮車輛的長度，這才兩兩並排。也好在因為是平原，而常年向阿斯嘉山道運送補給，早就壓出了一條寬闊的大路。

古德里安騎在一匹戰馬上，在車隊的末尾徘徊。戰馬是從營地出來鷹揚衛配給他的，只是他一直沒有騎罷了。腰間掛著長劍，騎鞍右側掛著一桿三米多長的騎槍左側則掛著一張短弓與箭囊。雖然在沒有失去記憶前，古德里安是步兵上尉，但並不影響騎術與騎槍的發揮。沒有哪一個尉官不是馬戰步戰都精通的。

車隊走出三里左右，派出去做哨點的士兵都追了上來。

「上尉，離我們大概十里左右有小股獸人的狼兵偵查。三個方向都有。在我們發出信號后，他們便退了回去。」士兵們向古德里安報告。中尉帶隊離去之後，按照部隊的慣例，古德里安被士兵們默認了為最高長官。

越過了鷹揚衛過來偵查的狼兵？看來鷹揚衛已經陷入了包圍。這些偵查的獸人，應該會循著哨兵們的蹤跡追過來查探，要想辦法殺掉，不然車隊要暴露。古德里安心想。

「立即派人向元帥報告，鷹揚衛已經被獸人包圍！」古德里安向哨兵們說道：「組織些哨兵向車隊周圍一里距離警戒。再找十幾個騎兵過來，我們要狙擊這些狼兵。」

「是，上尉。」

士兵們立即分散開去。不多時，十騎在古德里安面前列隊。雖然這運送袍澤遺體的士兵大都是步兵，但是誰說步兵營就沒有騎兵了？誰說步兵就沒有騎術訓練、騎戰訓練？只是戰馬的稀缺與戰損太高，從而使得騎兵的稀少珍貴罷了。

「上尉，已經派人快馬向阿斯嘉城牆送報。但是車隊里沒有太多戰馬，只有我們這些人。」十騎中，之前出去探查的一個哨兵向古德里安復命。

古德里安望向這些騎兵，點點頭。

「敵人的偵查兵看到你們發出信號到現在已經接近一個小時，這會應該離我們很近。可能就在我們左右。你們分出六個人，每三個人一組，向左右散開，與我保持半里距離并行。發現敵人立即向我快速靠攏，不得接敵！好了，出發！」

騎士們自覺分出六人向左右兩邊驅馬小跑離去。古德里安拔出騎槍，默算他們到達預定的半里距離后，道：「矢陣！」然後調轉馬頭。士兵們迅速拉開一桿騎槍的距離，以古德里安為箭頭跟進。

離開車隊四里左右，返回了到原先車隊紮營的地方，左右兩邊的騎士都靠攏了過來。

「上尉，右邊兩裡外有狼兵出現，大概十個。」

「上尉，左邊兩裡外也有狼兵出現，大概十個。」

騎士們向古德里安小聲報告。

古德里安騎馬駐立在斜坡上，向前眺望。「先突擊右邊的狼兵。矢陣！」

騎士們迅速加入古德里安的陣型，向右側前進。

矢陣先是小跑著移動，待到前方的夜幕中隱約看到十雙幽綠狼眼的時候，敵我雙方的距離已經不到一里。

「跟緊我！騎槍！全速前進！」

古德里安沒有多餘的命令。這個時候多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騎士們整齊地挺起騎槍，向前，向前！

敵人的反應比想像的要迅速，當古德里安發現幽綠狼眼的時候，對方的座狼嚎叫著衝鋒了過來。

矢陣從小跑變成了全速。兩邊戰馬與座狼奔跑的蹄聲踏破夜幕的寧靜，半里的距離轉瞬即到，兩方人馬爆發出極限的速度與力量撞在了一起。一觸即分。

沒有人類的慘叫聲。也沒有獸人的慘叫聲。但是有戰馬與座狼相撞的聲音，有戰馬與座狼的哀鳴聲，有人類或者獸人摔落的聲音。

矢陣的前鋒少了左右兩人，鋒矢還在。狼兵少了四人，鋒矢在內。對沖而過的兩方不約而同地在緩衝之後掉頭，再一次爆發出極限的速度與力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但是這一次不再是一觸即分，而是交纏在了一起。相對於第一次的碰撞，這一次顯然助跑的距離不夠。

很多時候，一點小小的優勢便註定了結局。再次的碰撞中，古德里安的存在而對方的鋒矢卻換了另一個獸人，再加上人數的不對等，這就成狼兵的末日。纏鬥的時間並不久，只是相對於第一次的碰撞那樣一觸即分顯得稍微漫長而已。在軍中，特別是冷兵器時代，作為陣型的鋒矢，那必定是好鋼。所以古德里安他們贏了，狼兵全滅。

「看看他們還有活的沒有。獸人全部補刀，座狼殺掉。」古德里安環顧周圍還騎在馬上的六名名士兵和另外兩名站在地上的士兵道。之所以他們站在地上，是戰馬死了。士兵們都沒受多大的傷，還站著的這些人里，傷最重的也不過是肩頭被騎槍刺穿。

士兵們迅速打掃戰場，不時響起座狼死去的哀嚎與偶爾的獸人的悶哼。

「上尉，他們還活著。一個折了右臂，一個折了左腿，都摔暈過去了」

「傷勢比較重的，沒有戰馬的，帶他們兩個回到之前車隊駐紮的斜坡那裡。其他人跟我繼續突擊另一支狼兵。我們這邊的戰鬥應該已經驚動對方。」

古德里安話才剛說完，南方兩裡外便傳來座狼的嚎叫聲與賓士的蹄聲，同時十雙幽綠的狼眼出現在了視野中。

「上馬，列陣！」再也顧不得收拾戰利品的士兵們迅速集結在古德里安周圍。

矢陣還有僅有七人了。

「騎槍！衝鋒！」七人的矢陣一往無前。古德里安不知道這一輪衝鋒之後，還能剩下幾人。他沒想。騎士們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們的眼裡，腦海里，剩下的僅僅是，挺起騎槍，衝上去……

沒有戰馬的兩名士兵背著昏過去的同伴注視著古德里安作為鋒矢的矢陣發起的衝鋒，心裡默默念著：上尉一定會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