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六分之一
卻說兩個人在米國定居后,便又開起了戲園子,何平戈還是每日的往戲園子里跑,顧念則是提前過起了老太爺的生活,在家裡讀讀書看看報,看一看影片,聽一聽留音機,再加上她把伺候慣自己的長命百歲也接了過來,一天逗逗悶子聊聊天,整個人倒是閑適的很。
何平戈昨天答應下午勻出時間來跟顧念一起,所以今天上午就把自己的那邊的事弄完了,這就回來了。
顧念這邊的車一般都是下午的時候去接他,所以這次何平戈是直接自己打車回來的,才一下車,就看見長命急急的奔過來,叫道:「何老闆!」
何平戈倒是已經習慣了每次回來都有人守在面前,所以現在看著長命也不覺得驚訝,甚至十分自然的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遞給了長命,一邊問道:「長命啊,司令在嗎?」
長命也是習慣了伺候人,接過披風過來折了一半,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正事是什麼,扯著何平戈到了門外,細長的手指擋在唇邊低聲道:「噓!」
何平戈也是不明所以的跟著長命走了幾步,有點奇怪道:「怎麼了,這麼神神道道的?」
長命滿臉的驚恐,一把脆生生的嗓音壓低,彷彿是在說什麼鬼故事一樣:「司令的爹娘來了。」
何平戈原本已經打算做好聽到啥不好消息的打算了,結果卻是這麼一個答案,當即就楞了一下,然後才道:「司令的爹娘來了?什麼時候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長命的影響,何平戈居然也不自覺的把聲音壓低了,所以到長命的時候,她就把聲音壓的更低了:「您走了沒多大一會兒就來了,現在訓司令已經訓了一個上午了。」
何平戈聽的一皺眉,感覺到氣氛似乎真的不大好,有些擔心的詢問到:「怎麼也沒人攔著點?」
長命滿臉的惆悵,心說自己也擔心司令,可是滿屋子也沒人能去呀,有些無奈的感慨:「誰敢攔啊,那可是司令都不敢惹的人。」
事情聽到這裡,何平戈的表情已經有些重視了,而不是像最開始那樣彷彿是在逗長命玩的那樣:「現在都誰在裡面?」
長命的眼睛有點賊的溜的一邊瞄著裡面,似乎是生怕有人出來,一邊道:「就司令和老爺夫人。」
何平戈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跟著看向裡面,拔腿就要闖進去:「不敢攔也就算了,怎麼也沒留個人看著點,不行,我得過去看看。」
何平戈這邊一邊說著,一邊就避過長命往裡面走,可是還沒等兩步呢,就被顧念攔住了,急急道:「司令說了,叫您別過來。」
何平戈此刻心裡焦急,這時候被長命一攔,頓時就更煩了,原本是直接越過長命走,可是現在聽長命的意思,是顧念說的,便有點不理解的問道:「為什麼?」
長命見何平戈止住了腳步,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邊將何平戈往外面引一邊將顧念的話一五一十的複述給何平戈道:「她說老爺夫人是聽說她養戲子才過來的,他們家裡人對您這樣職業的人都沒什麼好感,您若是過去了,難免要受委屈的,所以叫我在這裡守著,等您來了,就叫我送您離開,等著老爺夫人走了,司令再接您回來。」
其實顧念這是為了何平戈著想,顧念和何平戈相處的這段日子裡,對何平戈的感覺,就像是上癮了似得,最開始看不上,可是越相處,就越覺得好。
最開始的時候呢,就算是崩了,也不覺得怎麼心疼,可是現在,若是何平戈傷了一星半點的,顧念都覺得心疼的不得了,所以這樣看起來就覺得危險的事情,顧念自然不會帶上何平戈一起。
只不過,這雖然是顧念對何平戈的一片心意,可是落在何平戈這裡卻不是這樣了,何平戈最開始的時候還沒什麼表情變化,越往後,何平戈的眉頭就皺的越緊。
到最後的時候,何平戈就乾脆打斷了長命的話,臉色鐵青,有點發怒的說道:「這叫什麼話,這事是我們兩個人的,縱然是挨批受逗,也是兩個人一起,我若是全部丟給司令一人,我還算是什麼男人。」
長命是難得見到何平戈黑臉的,不由的楞了一下,而就在長命楞的這一會,何平戈已經避過了長命,執著的往小樓走去了。
長命急忙追了幾步上去,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了,扯著何平戈的袖子手上用了些力氣,有些祈求的說道:「何老闆,您不能去,老爺是馬匪的頭頭,一身功夫都是橫練出來的,您若是受了一下可是忍不住啊。」
這句話也是顧念特意叮囑過的,萬一要是說不通的話,難免是要動幾下手的,到時候顧念也就算了,她好歹也是自幼實打實的功夫練起來的,再加上既然是她的爹,自然也不會多下狠手的打她。
可是若是何平戈過去了可就不一樣了,自家的爹爹可不是什麼滿手書墨香的文人,他那一雙手上,什麼血沒有啊,這要是真的心裡一氣,不顧後果的給何平戈來上一下子。
天地間就這麼一個何老闆,要是沒有了的話,她上哪裡說理去啊。
抱著這樣的想法,顧念對長命是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她,不管她用什麼辦法,就讓她務必拖住何平戈。
只不過這樣的話,長命是不能說給何平戈的。
何平戈聽了長命的話,卻是更加堅定的要往裡面走了,伸手重重的拂下了長命扯著自己的手:「我若受不住,難道司令便受得住了嗎?」
這句話說完,何平戈也就不管長命的態度,徑直往院子里走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何平戈在這裡跟長命扯皮的時候,顧念哪裡的狀態,也差不了太多。
一間屋子裡,顧念的爹娘分別坐在了主位上,而原本坐在主座上的顧念,此刻卻被趕在了客座上。
只不過這倒是也沒什麼可說的,畢竟長者為大嘛。
顧念看著氣定神閑的坐在主位上喝茶的兩個人,笑了兩下,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是在關心而不是在質問:「爹娘,你們怎麼來了?」
顧念的母親已經四十多歲了,可看起來卻如三十來歲的美婦人一樣,一看就知道保養的極好,臉上的皺紋都少有,擰著眉頭的樣子,不讓人覺得可怖,反而能決出一點的少女的嬌俏感。
顧母的語氣不悅,看著自己女兒的目光裡面帶著一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冷哼一聲說道:「我們現在不來,難道要等到你把一切都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來嗎?」
顧念很有一點無奈,要說這天底下把她吃的最死的人,排頭個的怕就是娘親了,只得盡量柔和了語氣道:「你們這話說的,我鬧什麼了?」
顧念一邊不明所以的問著,一邊將疑問的神情投向了顧父,顧父是個長相英俊的男主,雖然四十多歲了,身材卻一點也沒有走形。
往哪裡一坐的時候,肚子上連點贅肉的沒有,眉眼中含了一點嚴肅,是這麼多年身居高位積攢下來的,只不過這麼一個人,望向自己的夫人時,就只剩下了滿眼的無奈。
面對著顧念的眼神,顧父也只好回了個無能為力的眼神。
顧母也看得到顧念和顧父的交流,有點不滿意兩個人越過自己的小心思,紅潤的朱唇撅的更哈高了兩分,氣道:「我們在山寨里都聽見了,說你花錢養了個什麼戲子,你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做這些幹什麼。」
顧念聽見這個話的時候,其實是默默的吐槽了一好好的姑娘這個形容詞的。
娘親啊娘親,您現在跟了我爹爹之後,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是非觀啊,你好好的打量我一下,你見過誰家戰場上幾生幾死的人還叫好好的姑娘家,你這句話說出去,要叫我手底下的那幫兄弟們怎麼想的。
只不過顧念想是這麼想,卻絕不敢怎麼懟自己娘親,只好選了前面的話,進行了一個小小的反駁:「什麼叫我養啊,人家自己是名角兒,自己唱戲賺的錢足夠養活自己了。」
顧念知道何平戈是個唱戲的,叫戲子也沒錯,自己有時候也會這麼叫他,可是娘親現在的口氣,明顯就是帶著不屑的。
如果是旁的無關緊要的人的話,顧念自然有她的辦法處理,可現在說這個話的人,是自己最親近的親人,就讓顧念更加無奈了。
所以顧念之所以強調何平戈是個名角兒,其實也就是希望自己的娘親可以對何平戈重視一點。
只可惜這個想法似乎沒什麼用,顧母完全沒有讀懂顧念的意思,輕輕拍了一下茶案氣道:「不是你養他,還是他養你嗎?你也不看看,那個好人家的閨女,是整天跟著戲子廝混在一起的?」
聽到娘的思維完全和自己是個平行線,又一口一個戲子,顧念是真的忍不住了,有點抱怨的道:「我的老娘啊,你真的覺得咱們是好人家嗎?」
「顧念!」原本坐在一邊魂游天外的顧父突然開口,帶了嚴肅的口氣叫一聲顧念,又道:「不許說你娘老。」
顧母原本聽著自己的丈夫出聲,還以為丈夫是要和自己一起教訓女兒,卻哪裡想得居然是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