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樞密令
不知為何，感覺自己身體有些輕飄飄的向六層樓外的空間靠近，皇君音竟然有一種解脫感。
但是——
嘭！一個硬物撞在她額頭上，她的身體被撞回來的同時，有個東西落了下去。
「你有毛病吧！」
這壓抑著極端憤怒的聲音驚得皇君音睜開眼睛。她急忙看去，卻見祈誠雙手吊在欄杆上，鼻子似乎受到什麼撞擊，正留著鼻血……
皇君音在短暫的驚愕后，忽然笑了起來。
「趕快拉我上去，這是六樓啊，郡主大姐！」
皇君音一時間也忘了追究他的用語，急忙將他從欄杆上拉上來。
祈誠咬牙啟齒的看著面前的貴小姐，恨不得也向她鼻尖來一拳。
「你怎麼會……」
不等她話說完，身後那扇子母門鬆動了。
祈誠和皇君音都是睜大了眼睛。而後者幾乎是處於本能，拉住祈誠領帶拖住他到旁邊的衣櫃，一腳把他給踹了進去。
在祈誠與衣櫃撞擊而響起「咚」一聲大響的同時，門被特派員踹開了。
「郡主。」
特派員的聲音跟她的刀刃一樣冰冷。
皇君音死死擋住掛滿胸衣和內褲的衣櫃，不知道該說什麼。而祈誠倒在內衣堆里，也是屏氣凝神。
「樞密令在哪裡？」
特派員正在走近。
「樞密令……」
皇君音瞪著祈誠，同時心跳越來越快。
祈誠小心翼翼的把手從內衣堆里抽出來放進胸口、拿出剛才那份文件遞過來。
「呼……」
皇君音吐氣的聲音甚至在空曠的房間里形成迴音。
「這裡。」
她站直身體，在回頭的同時把樞密令拿出來。
雖然拿到樞密令，但目前的形式任然不容樂觀。
如若讓特派員發現祈誠的存在，她肯定會認為祈誠已經事先看過了樞密令，一樣會對違反規定的兩人實施制裁。
一直靠近的特派員突然停了下來。
「衣櫃里……有什麼？」
皇君音和祈誠同時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住了。
「沒、沒什麼……啊，對，我準備換衣服。」
「是嗎？」
特派員再度走過來，同時舉起垂下的手，反射亮光的劍刃格外耀眼。
皇君音緊緊咬著牙齒，回過頭看了一眼窩在內衣堆里動都不敢動的祈誠，突然極快的解開校服上衣的口子，脫去外衣和襯衫后，接著脫去了裙子。
祈誠看的目瞪口呆，剛剛止住血的鼻子開始有血絲留下來。
但特派員仍在靠近。
「……」
皇君音的手都在顫抖，她忽然閉上眼睛，解開了身上的胸衣扔進衣櫃，微微前傾身子在裡面找尋著。
祈誠很想閉上眼睛……但是做不到啊。
皇君音身體距離祈誠不過幾厘米的距離，那夾雜著奇異味道的香味蔓延進尹凡鼻子。
瞬間，他兩個鼻孔都流出如注的鮮血。
特派員停了下來，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使勁關上門后在門外說道：
「五分鐘。」
而在門被關上的那一刻，皇君音伸進衣櫃的手立刻向後傾斜，然後以最大的角度扇在祈誠臉上。
※※※
祈誠躲在窗外陽台，聽到皇君音關門聲、以及她們遠去的聲音后長舒了一口氣，爬上牆按照剛才與皇君音說好的計劃，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間。
風微微吹過，讓他高高腫起的右臉火辣辣的疼。
「這女人也太狠了，不就是……嘁。」
他不再想這件事情，小心翼翼的順著鋼鐵排水管向下爬，從狹窄的窗檯邊緣回到自己的房間。
皇君音的房間是在六樓，而祈誠的房間則是在五樓，整體位於她房間的斜下方，所以說並不怎麼費力。
不過爬那麼高向下看了一眼，還是讓祈誠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說起來剛才也純屬意外。那間科研樓並不是沒有電，而是沒有開電閘而已……
開了電閘后祈誠很快搞定，在回醫務室的途中偶然看見皇君音和特派員經過，他跟隨眾人來到宿舍樓之後很快知曉她們要做什麼。
結果他好不容易爬到陽台邊緣準備跳上去的時候，皇君音撞了他一臉。
在之後嘛……食色非我本性，不食枉為男性……
「咳。」
祈誠自顧自乾咳一聲掩飾臉上尷尬，從窗戶翻進自己房間。
可這一腳踩下去就聽到「吧嘰」一聲，低頭看去發現是被自己踹翻在地的蛋糕。而且好死不死的，他剛好把「生日快樂」的「快樂」兩個字踩沒了。
——明明是人生中最重要的節日。
原本因曖昧而稍好一些的心情消失了，祈誠側身躺倒在床上閉上眼睛。
不知是這幾日太累還是傷口還未好完全的緣故，他不由自主的睡了過去。
迷糊中聽到的腳步聲，與數年前襄平郡首府、父母的腳步聲相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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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靠近的、擁有高大身軀的父母，牽著手向這裡走來，蹲下身子把祈誠手裡的裝衛生巾的盒子拿走。
「小祈，這個不能亂拿哦。」
「為什麼啊，媽媽。」
「……讓媽媽回答的話也很困擾啊。」
母親微微傾斜的頭似乎露出難為情的苦笑，可她的臉龐是那麼的模糊，已經無法看的清楚。
「總之呀，小祈你以後就明白了。對，等小祈長到找到新娘的時候。」
「誒，那麼長時間啊。小祈現在就要知道哦。」
這時不止母親，父親臉上也露出難為情的笑容。
「以後，以後你自己就知道了。」
說著，他們笑著牽著手向外走去。
「爸爸，媽媽！」
祈誠追了上去，但地面好像憑空多了膠水般，每走一步都相當困難。等到好不容易追到門口時，兩人已經消失在門外的白光中。
「爸爸，媽媽！」
祈誠大聲喊著，衝到門外。
耀眼的白色光芒剎那間化為火紅，天空潑灑出來如同火焰般的染料，在周圍構築起一條如被地獄之火燃燒的街道。
「啊……快走啊祈誠……」
「小祈，快跑……啊啊……」
父親與母親交疊的聲音從正前方傳來，祈誠疑惑的抬起頭，睜大了眼睛。
那幢位於花園深處的獨棟別墅被火焰蠶食著，於岩漿般的熾焰當中，父母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后掙扎著喊叫。
「快跑……」
他們微弱的聲音傳到尹凡時，能聽到滿是痛苦……與愧疚？
「對不起……快跑……小祈、祈誠、祈誠……」
「祈誠、祈誠……」
兩人用充滿愧疚的聲音微弱喊著，忽然間那聲音重疊在一起並且越來越大，好似雷鳴一般。
「……祈誠！」
祈誠猛然睜開眼睛，一下從床上跳起來。
「祈誠，開門。」
原來是有人在門外喊他的名字。聽起來是皇君音那特有的、好似震動冰錐發出的清脆聲音。
……好像有些焦急？
「別射門了，來了。」
在現實與夢境交叉地點還未清醒過來的祈誠，沒好氣的嘟囔了一句，走過去開門。
門打開的剎那，拳頭從外砸向他臉龐。
——被打中估計會被毀容。
第一時間腦海里出現這個念頭后，祈誠雙眼內的灰色三角不由亮起，他以身體能達到極限的速度抬起擋住那個拳頭。
雙方力度與速度都是極快，相互碰撞在一起的時候立刻發出砰的一聲響，其聲音只都震得一旁那個冰藍色少女黑直長發飛舞。
祈誠看到這個穿的跟此刻一樣的特跑遠，心裡老大的不痛快。
「祈誠准尉。」
女人空著的一隻手拿起一張紙，正是那張樞密令。
「樞密院特派員——虛，執行樞密令，十五分鐘后將帶你前往特別基地，請你在二十秒內簽字確認。」
名為虛的特派員與祈誠在這番話后又對峙三秒，旁邊的皇君音忽然有些不悅的冷冷說道：
「你還想握別人的手多久？」
「哦。啊……！」
祈誠連忙鬆開握住虛拳頭的手，拿過樞密令看了兩眼。不過也沒什麼看的，剛才在進行修復的時候已經來回看了好幾遍。
「還有五秒。」
虛的手已經按在背後的無劍鞘單刃直劍上。
祈誠嚇了一跳，連忙跳離開這個女人，拿起桌子上的筆匆忙簽字。與此同時，虛的劍已經拔出刺過來。
趕在劍刃只是微微擦破脖子皮膚的時候，祈誠轉過身把樞密令遞過去。
虛冷哼一聲，接過樞密令的同時收回劍。
「呼……」「呼……」
結果響起兩個人鬆口氣的聲音。祈誠有些古怪的看向皇君音，不知她為何鬆氣，不過他也懶得想。
這兩天遭受的事情已經夠他受了。
遇到一個有些嬌蠻不講理的郡主自己認栽，偏偏這個特派員看樣子更加恐怖。
祈誠呆在學院這幾天很少碰到敵手，沒想到這要畢業了，碰到了兩個比他還愣的……不，是還狠的。
「不看看具體內容就簽字嗎？」
虛把文件收起來后，冷冷的看著他。
「我說你到底想怎樣？就給那麼短的時間還想讓我簽字的同時還看清楚？你有……嘁！」
當劍比在祈誠咽喉的時候，他只能用語氣詞代替後面的不滿句子。
「你還剩十三分鐘準備時間。」
特派員轉身離去，帶起的冷風讓周圍的執劍士都不禁抖了一下，急忙給她讓開路。
皇君音對旁邊執劍士下令道：
「你們先下去，我等下就過來。」
「喏。」
等眾執劍士離開后，皇君音冷冰冰的看向咬牙切齒髮悶氣的祈誠。
「你還不收拾東西，準備等會繼續被她拿劍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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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憋著一口火氣的祈誠聽到她冰冷的聲音，心裡更加不爽，視線移到她身上的剎那，不由想起剛才衣櫃時旖旎的一幕。
「唔。」
祈誠臉色有些不太對。而皇君音在疑惑一瞬后立刻反應過來，臉好像塗了顏料一樣立刻紅起來。
她的身體開始發抖，全身肌肉緊繃，緊接著又是抬起手拉到最大角度，扇在尹凡另一邊臉上。
「無恥！」
伴隨著手打在臉上的聲音，皇君音悶吼了一句轉身離開。
祈誠很想對她大聲發泄般的罵一句，不過看她另一隻手一直按在腰間的槍上，他硬生生給忍了下來。
對方一個是皇室郡主，一個是樞密院特派員。
不說給他一拳或給他一巴掌，就算是一顆子彈打死他估計都可以掩蓋過去。
「嘁！」
憋了半天吐出這麼個語氣詞，祈誠嘭的一聲關上門，脫去身上衣服換上另一套學院校服，別上佩劍與手槍，帶上准尉的軍隊徽章，拿上身份卡片和電子通訊終端（ECT）。
轉身走了出去。
在關上房間的一剎那，他不由又看了一眼落在地面的蛋糕。
生日兩個字，在昏暗的空間里格外耀眼。
祈誠神情有些落寞，但在片刻后他便將其隱藏起來。
「算了，就這樣吧……」
至於尾音中那如何也去除不掉的悲傷之感，就連祈誠自己都有些不確定了。
宿舍樓底下有執劍士在等待，看見祈誠后說道：
「祈誠准尉，請跟我來。」
「喏。」
祈誠還必須給執劍士行禮，誰讓對方的軍銜是少尉級別呢。
執劍士帶著他直接到停機坪。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架小型直升機，較之於刻有樞密院徽章的那一架相比，簡直就像是玩具。
「准尉，你坐那一架。」
祈誠順著特派員目光所指，看到了那架「玩具直升機」。而特派員和皇君音，則是直接登上樞密院專屬直升機。
那皮質的坐墊，各項先進的智能配備，飲料，小桌板……
「你們這種強烈的階級鄙視感到底是想怎樣！」
祈誠爆發了，對著兩人怒吼。
「這是郡主安排的。」
特派員坐在那皮質座椅上，冷冷地說著。
皇君音那如人偶一般的冰冷麵孔上，竟然產生一絲促狹的笑容，雖然只有那麼一瞬。
「你要是不願意，可以在下面走路跟著我們。」
「……」
祈誠還是敗給了階級主義，捏著拳頭走上「玩具直升機」。
一屁股坐上去，那座椅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暫且不說這個，直升機在轉動頂部螺旋翼時發出的劇烈聲響和震動，讓祈誠有種這東西飛不出一公里就要散架的感覺。
「准尉，我建議你還是繫上兩層安全帶。」
祈誠臉色煞白，立刻把人為添加的安全帶也給繫上。
直升機在轟鳴當中上升，在強大的氣流灌進機艙的時候，他依舊睜著眼睛看向外面。
這座因戰爭而建立起來的帝國機師預備役學院，雖然建校不足五年，但卻是在樞密院直屬建制下的特殊產物。
區區五年的校史，卻足以蓋過其他幾所甚至超過千年的學院。
也正因此，看見這所集商業與軍事一體化的學院，在視野里遠去，一個讓他怎麼也無法釋懷的疑問佔據他的腦海。
既然自己霸佔學院第一名成績好幾年的時間，以這樣的優異成績來說，足以勝任帝國的任何一架新機體，成為專屬機師那也不是痴人說夢。
為何關於「雙生子」系統的事情他一無所知，反倒是皇君音在替他做出申請后，樞密院才予以批准。
帝國機師預備役預備役學院的影子在視野中越來越遠，逐漸成為一團微微發光的點。
祈誠有些累，身子懶懶靠在座椅上，手不經意碰到了旁邊的聯排座椅。
「咦？」
黑暗中竟然有一個稍加固定的圓形紙盒。出於好奇，他不禁把那個紙盒拿起來，當透過紙盒頂部那層透明塑料看見裡面的東西時，他立刻睜大了眼睛。
在紙盒的旁邊，有一張貼在上面的便條，字體娟秀，一筆一劃跟印表機一樣整齊。
——這是作為修復那件東西的回報。
便條上如是寫到。
忽然間，祈誠想起了皇君音坐在直升機上時，那一抹促狹的笑容。
祈誠不由緊緊握住盒子，看向裡面那個倉促趕工而製作出來的蛋糕。
「真是萬惡的階級制度，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雖然說著抱怨的話，他的臉上不禁浮現微微的笑容，甚至在內心的深處他開始有一絲幻象。
或許，不再獨自一人了吧。
祈誠抬起頭看向前方。
東邊的天空中，那本如熾焰般的火紅，此刻已成了暖色的紅霞。
光從地平線上射過來，萬物充滿了生機。
好似——
晨光照，天之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