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學著管賬
早飯後,靖雯便跟著病王爺上了馬車,回了王府。
回到院子,靖雯就喚來青竹讓她準備熱水,她想凈身。
將昨晚暖乾的衣服脫了下來,正當等熱水,她卸頭飾之時。
就聽外面青竹聲音脆脆的喊道;「明歡,這水稍微涼了些,再打來一些熱水吧。」
她這話將靖雯正摘頭飾的手一頓。
明歡?這名字可不就是昨晚那個九皇子說的名字?
靖雯記得他問的是他派給自己的明歡是不是被自己調去做了粗使丫鬟。
難道說剛才青竹喊得就是被之前的靖雯調去做粗使丫鬟的明歡?
當她起身想要開門時,正好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青竹走了進來,笑著說道:「靖夫人,熱水準備好了,您可要入浴?」
靖雯伸頭看了看青竹身後一個提著大木桶背對著她朝廚房走的女子,她一身麻布,下等丫鬟裝扮,身材高挑,身形纖細,這人就是明歡?
不過不等她在仔細看,青竹就走了進來,將門關上,有些著急的道:「我的夫人誒,你怎麼穿了身褻衣就去開了房門,若讓外人看到,一些嘴碎的,定又要說些什麼的。」
這麼一說,靖雯才注意到自己剛才竟急著看那個叫明歡的,忘了自己剛才先將那外衣脫了。
面上一紅,退回了梳妝台前,將簪子全部卸下,從旁邊的側門進了偏室沐浴。
沐浴過後,靖雯換了身褻衣偶在梳妝台由青竹給她擦濕發。
銅鏡中,女子面容潔凈,五官精緻,那些杏仁眼在燈光的照襯下熠熠生輝。
她雙手相互揉搓,正在往手上塗抹葯霜,保持肌膚鮮嫩白皙。
心中藏著事情,做事也就沒那麼仔細。
低著頭裝作無意的問身後的丫鬟:「青竹,剛才那粗使丫頭名叫明歡?」
身後丫鬟的動作不減,繼續幫她那棉布吸水。
「是啊,夫人,您忘了,當初是您將她打發去做粗使丫頭的呀。」
靖雯眉頭緊蹙,雙手揉著太陽穴:「自從病了一場,如今這腦子也開始犯糊塗了,當初,我為何將她打發出去的?」
她裝作忘記的問道。
青竹不疑有他,回想了一下,說道:「那日,夫人您說心中鬱結,想要出去走走,就在庭院的小亭子里吃茶,明歡這丫頭也是剛進府不久,您看著順眼,就帶在了身邊,可畢竟是剛進府不久,做事有些粗鄙,斟茶時一不小心燙到了夫人,你就打發她去做了粗使丫頭」
靖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沒在說話。
將濕發擦乾,靖雯換了身衣裳,坐在窗邊剛翻閱了兩頁書本,就聽外面有人說話。
靖雯側頭看去,是個穿著青色紋裙的女子,梳著雙掛鬢,面容清秀,嘴角掛笑,正於青竹說笑。
眨眼睛,青竹便進了室內,走進行了個拘禮說道:「夫人,王爺請你去用午膳。」
靖雯不解,這兩日自從她醒來的吃食都是有院子里的小廚房做的,今日怎麼會讓她去王爺園中用膳?
不過想想也是,府里的小妾身份比丫鬟高不到哪去,怎能私自開小廚房。
想必是她前些日子大病一場,為了煮葯才將小廚房開了。
如今病好了,可不就要去侍候王爺了。
將手中的書放下,起身對青竹說道:「走吧。」
出了昭玉院,靖雯的腳步漸緩,看著眼前這偌大的庭院,犯了愁,這...去哪裡用膳哪。
微微側頭對青竹說道:「青竹,你上前來扶著我點,莫不是昨夜下雨被冷風吹著了,身子有些發軟。」
青竹聽到這話,趕緊上前,攙扶住她。
「夫人可覺得頭痛?您大病初癒,身子還虛著呢,等會回院了,我就讓秀玉在煎一些驅寒的葯。」
靖雯擺手只是無礙。
她將手搭在青竹手上,由青竹帶路,總算是到了偏堂。
飯桌上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年歲偏大一些的嬤嬤正在門口站在,看到靖雯過來,只是笑著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說。
她進了偏堂里,眼看著她還沒站定,那些下人將飯菜端了上來。
旁邊放了兩盆清水和棉布。
她走上前,將手清洗乾淨。
附立一旁,等著那位病王爺的到來。
不過一刻鐘時間,最後一道菜上桌,殷明宸也趕著點邁步走了進來。
想必他回到府里也凈了身,此時換了一身靛藍色的長衫,袖口鑲綉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長發束起,雖說面容還有些蒼白,但多了絲英氣,少了昨日那弱柳扶風的病氣。
今日這模樣,倒像是睡了一覺,精神了不少。
她忙走上前去,輕施一禮:「王爺。」
殷明宸只是擺了下手,示意她起身。
轉而坐在了主座上。
諾大的王府,也不過只有他一個主子罷了。
靖雯立在他一旁,將丫鬟端來的木桶里打濕了面巾給遞給殷明宸凈手。
凈過手后,靖雯有些犯難。
在祁家沒有這麼大的規矩,也只見過李嬤嬤給祖母布菜。
許久,見她一直立在一旁不動,殷明宸蹙眉,轉頭看她。
靖雯被他這目光看的一震,一隻手拿起公筷,一隻手遮著袖子。
看著桌子上的菜,離了最近的夾進了他碗里。
殷明宸看她這笨拙的動作,蹙了眉頭。
怎麼病了一場,不但性子變了,就連手腳都變笨了。
他擺了擺手:「你也坐下吃吧。」
靖雯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在他左手邊坐下。
食不言,寢不語。
飯桌上除了吃飯和筷子的聲音,顯得異常安靜。
靖雯只吃了幾口,便飽了,殷明宸比她吃的多些。
也放下了碗筷。
漱了口,站起身。
靖雯跟在他身後除了偏堂。
走到分叉路時,殷明宸站住了腳:「這幾日本王要進宮朝拜,府里事物有你和奶娘處理,你也進府也兩月有餘,是該跟著奶娘學管一下中饋,你身子羸弱,不用朝太多心,只要看奶娘怎麼做就好。」
靖雯在身後應了下來。
就見殷明宸轉了路去了書房。
靖雯站在那裡看著他的背影遠去,直到青竹上來提醒:「夫人。」
她才回了神,心中疑惑。
這病王爺好生奇怪。
昨日還病的走路都需要攙扶,今日看著精神頭怎麼這般好?
可她卻不知,這不過是殷明宸對她的一個試探罷了。
殷明宸進了書房,千然被招了進去。
附立在書桌前,低著頭,傾著身等著宸王爺的問話。
殷明宸依舊拿著書,看著,問道:「昨日,都看到了什麼?」
今日從祁府出來,他便去沐浴,之後奶娘帶著管家來報賬,直到去用膳,殷明宸一直沒有機會問他昨日之事。
千然聽王爺問的這事,轉頭看了下門外,隨手將門關上,朝前走了兩步,離近了說。
「回王爺,昨日奴才跟著她進了祁家三小姐的院子,九皇子幫她開了那院子的門,之後奴才離太近,外面雨又下的大,只聽著那九皇子在質問夫人為何將一個丫頭打發去了做粗使丫頭。」
殷明宸蹙眉:「可知道那丫鬟是是誰?」
千然想了想,報出一個名字:「明歡。」
男人聽了點了點頭:「事後,你去查。」
千然抱拳稱是,之後又和殷明宸說了五皇子出現之事。
將靖雯昨晚那趟出行,交代了個清楚。
殷明宸點頭。
他九弟費進心機將她送進來,絕不是為了監視他這麼簡單,再說他明著送進來,怎會不知自己會防他,肯定還有其他緣由。
他這五弟本是心機深沉之人,卻不想竟栽在了一個弱女子手中。
此前,他就來要過這女人,自己沒給罷了,沒想到竟還不死心。
殷明宸勾著嘴角想著,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書頁上滑動。
現如今,這女子竟還在打探祁丞相府的事情。
難道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
進了昭玉院的靖雯完全不知自己原主的身份是有多複雜,殷明宸明面上將她當做內人對待,心底卻又防著她。
她剛坐下沒多久,殷明宸說的那位奶娘就派人來請她了。
說要她去賬房一趟。
賬房是在前院,原本若是對賬肯定是奶娘和賬房先生帶著賬本來後院的。
但那是對於正妃,她只是個小妾,那病王爺也說了,只是讓她旁觀,並不是插手管賬。
想到這裡,靖雯嘆了口氣,原不知這做妾的還真是難。
要巴結正室免得給自己穿小鞋,要與其他小妾爭寵,府里稍微上了年紀有些地位的嬤嬤不把自己放眼裡,有些背景的丫鬟也會陽奉陰違。
現在靖雯稍微慶幸的是上面還沒有正主,也沒人與她爭寵,病王爺也算給她臉面,並沒有什麼丫鬟敢騎到頭上亂來,就是那些有地位的嬤嬤,見她只能算是和顏悅色。
她這小妾的位置,還是不錯的。
想到這裡,她整理了一下妝容,去了前院。
比起後院的花花草草,前院顯得更加大氣。
路上不少僕從和婢女都在忙忙碌碌,路過她時還會行禮,喊一聲夫人。
進了賬房,就看到主位上正坐著一個身著悶青色長衫,梳了個寶鬢,別了支銀簪掛飾。
身材微胖,坐姿端莊,見她進來,原本嚴肅的面上掛上了笑意,那雙眯成一條縫的小眼睛里露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