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京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京

是說在失去消息后的整整五日里,依然堅守在此的心情嗎?

葉安歌突然覺得有些對不住庄瀾越,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而庄瀾越已經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帶著她一路來到一個獨立的小帳篷里,待眾人退下后,庄瀾越突然轉身,不給任何準備的時間就把葉安歌整個擁進了懷裡。

葉安歌身子一僵,又想到庄瀾越這幾日苦苦等待她的心情,便順從地安靜了下來。

「就讓我抱抱你好嗎?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你一定無法理解我此刻失而復得的喜悅之情吧。」

怎麼會不理解呢?

葉安歌身上還披著庄瀾越的披風,那披風如此寬大,從肩頭一直垂到了腳面,帶著他的味道。

庄瀾越抱了葉安歌一會兒,只短短一會兒便鬆開了手,他是如此地剋制,沒有半分逾矩,只請了葉安歌在一旁坐下,又妥帖地為她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葉安歌雙手握著茶杯,只覺得那股熱氣一路鑽到了她的心窩裡,「我曾經以為,你不會記得那個記號了,如果真是這樣,我也不知道還能向誰求救。」

「怎麼會忘記?那本就是只屬於你和我的秘密。就算……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也一定會記得。」

庄瀾越信誓旦旦地說著,葉安歌卻只是微微笑著看他,並不說話。

而庄瀾越見她這樣,亦是十分認真地看著她,面上露出古怪的神色,道:「安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你這一次回來后就跟以前不太一樣了,這是為什麼?」

有……這麼明顯嗎?

「不是因為瘦了?」葉安歌故意打趣道:「你可不知道這幾天我日日都是吃點野果,又苦又澀,可不是就把我餓瘦了么……」

庄瀾越無奈,明知她是在胡說八道,卻不願意順著她的話胡扯下去,依舊認真地道:「不,是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好像忽然間長大了,變得更成熟,更淡定了。」

葉安歌靜靜地聽著,溫柔地笑著:「原來我在你眼中,一直都沒長大啊。」

「我情願你永遠都不要長大。」庄瀾越淡淡說著,話語里是難掩的深情。

葉安歌依然笑著,卻轉了一個話題,道:「將軍,言歸正傳,這次你過來是皇上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主意?」

庄瀾越明顯地愣了一下,才支吾著回答道:「皇上下令徹查慕容煥等逆賊的行蹤,也有暗示帶你回去的意思。」

葉安歌垂下眼睛,眼裡有些落寞,道:「皇上不提我的名字,是還在生我的氣吧。」

庄瀾越猶豫片刻后,態度忽然堅決了起來,他看著葉安歌,嚴肅地道:「安歌,你聽我一句勸,皇城是萬萬去不得的。就算……你心中還有餘情未了,那個人卻不是長情之人。外面的這些人都是我的親信,他們不會出去亂說,明天我就把你送回我的老家,你去了那邊自然有人照顧你,而且我也能時常去看你……」

葉安歌吃驚地看著庄瀾越,她明白庄瀾越竟能一口氣說出這些來,心中只怕是已經謀劃了許久。

深深吸了一口氣,葉安歌不由得動情地道:「謝謝你為我考慮的這些,我今生……無以為報。」

「我……自然也是有私心的,你不必謝我。」庄瀾越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葉安歌,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願意?」

他沒有說更多的話,那目光就像是把所有的話都已經說盡了。

在這樣的目光下,是否還能狠下心來說出一個「不」字?

葉安歌微微仰著頭,迎著他的拳拳深情,唇角自然的勾勒出一道溫柔的弧線,笑道:「只是不知將軍的老家在何處?我去了會習慣嗎?」

這麼說……她是答應了?

這一晚,庄瀾越喝得很醉,很醉……

他大概是把昌邑城所有的酒都喝光了,才會爛醉到如此地步。

庄瀾越一直看著葉安歌,從各種各樣的角度看著她,就像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時不時地還發出莫名其妙的笑聲。

葉安歌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卻也一直端坐著不動。

庄瀾越一邊看著她,一邊大口飲酒,一邊還對她說著各種廢話和醉話——

「我的老家在西蒙,那裡有清澈的湖和巍峨的山。」

「等我回去,我會帶你去野草地上策馬狂奔,去湖中抓蝦捕魚,去山上采野果獵野兔。」

「我們可以蓋很大很大的院子,也可以是很小很小的茅舍,只要你喜歡,蓋在哪裡都可以。」

「我每年都會去看你,數日也好,數月也罷,你等著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穩穩噹噹的家。」

話說到最後都變成了稀里糊塗的胡言亂語了,但葉安歌聽到每一句都像是聽懂了一般,一直點著頭,說著「知道」「好的」,唇邊的笑容像是泉水一般清冽而又溫柔。

直到後來,庄瀾越終於沉沉睡去,更深露重,似乎已經是丑時了。

葉安歌緩緩站起身來,向後退開幾步,靜悄悄地換了外衣,又回頭看了庄瀾越一眼,而後輕輕走開,從桌子上尋過筆來寫下書信一封,偷偷塞在庄瀾越的枕頭底下。

葉安歌看著熟睡中的庄瀾越,用唇語道:「珍重。」

然後她掀開帳簾走了出去,還在巡邏的士兵看見她,不由得好奇地問道:「姑娘深夜出門,這是要去哪裡?」

這些人或許真的都不知道她的來歷,一個一個的都稱她為「姑娘」,於是葉安歌笑著回道:「或許是死裡逃生的余幸,竟然有些睡不著,所以想著四處走走。」

「姑娘小心著涼。」巡邏的士兵貼心地叮囑道。

葉安歌微笑著點頭,表示知道,在黑沉的夜色里越走越遠,於是那士兵又放心不下地叮囑道:「姑娘別走遠了,小心野獸。」

「謝謝你的提醒,我自會小心。」葉安歌遠遠地回答道。

帳內。

庄瀾越還在榻上安睡著,安然入夢,唇角帶笑。

他看起來是那麼的平靜,那麼的踏實,那麼的溫柔,那麼的開心,就好像在夢裡,他已經抓住了他一輩子的歸宿。

在庄瀾越的枕頭底下,壓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幾句很簡單的話:

「將軍,對不起,這一切的事情都是由我而起,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你的深情厚意,我實在是愧而不能受,你對我的肝膽相護之情,唯有他日再報。我走了,不必掛懷。葉安歌。」

葉安歌最後一次回望那片燈火隱約的營地,終於下定決心扭頭而去,心道:

庄瀾越,對不起,沒想到到最後,我還是騙了你。

如果我不答應你,你一定會想方設法阻止我離去,反而會誤了我的正事。

而我,是一定要回皇城的。

我還欠那個人一個囑託,一個約定,和……一條命。

就算以我一己之力根本不足以改變什麼,我也想要試一次。

至於你,庄瀾越,你不僅是大楚的鎮國將軍,更是我心中英勇無比的將軍。

我不想連累你,也沒有辦法給你你想要的生活,因為我的心裡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人。

你真的很好很好。

很好很好。

如果我不能活著出皇城,這便是訣別之禮了。

在要天亮的時候,葉安歌躲過了庄瀾越手下的第一輪搜索,又藏身在路上,躲過了他們第二輪地毯式的搜索。

就這樣躲躲閃閃,走走停停,葉安歌用了比上次多一倍的時間才終於回到了京城,她在路上遇上了一支進京的馬隊,喬裝改扮之後謀了一份隨從的差事,就這麼矇混過關地進了京城。

待所有差事交付完畢,葉安歌與僱主說想要四處走走,僱主也大方地放了行。

楚恆王府早已成了一堆荒冢,而且門裡門外暗探無數,葉安歌只遠遠地望了一眼,就匆匆離開了。

葉安歌一路恍恍惚惚,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錦瑟酒肆的門前,此時巷道內車水馬龍,比往日里還要熱鬧些,只是當年人聲鼎沸的錦瑟酒肆卻大門緊鎖,一片荒涼。

葉安歌靜靜地呆了片刻,轉身離開的時候心中已無一絲的猶豫,一路直奔著宮門而去。

在北側小門,葉安歌也遇到了不小的阻礙。因著慕容煥謀反一事,如今皇宮內外戒備森嚴,連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過。

葉安歌好說歹說,直到拿出「龍淵」寶刀來才讓侍衛變了顏色,有吩咐讓人好好看著她,這才著急忙慌地回宮稟告。

又站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只見一名太監一邊擦汗一邊飛奔而來,還未到跟前,便聽得他尖細的嗓音喊道:「剛才是哪一位大人拿著寶刀請求面聖?」

葉安歌認得他便是楚博衍身邊的執筆太監飛公公,於是揚聲道:「正是在下,不知飛公公是否還認得在下?」

飛公公眯著眼睛仔細瞧了半晌,這才恍然說道:「果然是你……難怪了……唉,你且隨我來吧。」

飛公公意味不明地咕噥了兩句之後,便不再說話,只在前面帶路,葉安歌不想多生事端,也是一路沉默不語,兩個人就這麼一路沉默屏息地走到一處大殿前,終於停住了。

「陛下吩咐你在宣政殿等候。」

葉安歌抬頭看了一眼,這座巍峨大氣的宮殿,唇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來。

難道這就是天意?

當年,她就是在這宣政殿被楚博衍下令處死,沒想道兜兜轉轉,她竟是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當年的慘劇,還要在同一個地方再上演一次嗎?

葉安歌心中無奈,或許這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天命不可違吧,但她依然毫不猶豫地揮了揮衣袖,邁著堅定的步子,坦然自若地跨進了那道硃紅色的大門。

「陛下一會兒就過來。」

飛公公只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除了殿外守著的侍衛和宮人,整個宣政殿內,就只有葉安歌一個人而已。

雖然說的是一會兒,但楚博衍似乎下定了決心要讓葉安歌難堪似的,久久不見人影。

葉安歌只得將這屋裡的一桌一椅,一磚一縫都看仔細了,可她等的人卻還是遲遲不肯露面。葉安歌站起來在屋內踱步,不自覺來到一面銅鏡前,猛地看見鏡中一名不修邊幅的男子與自己遙遙相對,不由得嚇了一跳,細看之下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影子,竟是愣在原地怔怔出神——

難怪連飛公公也瞅了半天,原來只想著是他老眼昏花,卻不知是她的變化如此之大。

這一個月以來他一路奔波,風餐露宿,日晒雨淋,在她臉上平添了許多沉穩之色,原來的細皮嫩肉也磨成了粗皮老肉,昔日里的風流如今只在眼角眉梢留下幾許淡淡的影子,什麼絕色,什麼美人,都成了舊日里的一段傳說,如今當年艷冠群芳的花魁娘子已然不見。

葉安歌真真的對著鏡子看了半晌,手指無意識地拂過面頰,種種感慨終究只是化作唇角的一絲苦笑。

也罷,也罷。

櫻花雖美,終究不過是數日的繁華罷了。

葉安歌正感慨間,忽然聽到門外腳步聲響,早有人高聲通報道:「皇上駕到——」

於是匆忙迎上,跪倒在地。

門吱呀一聲開了,門外的人卻不急著進來,他只是站在那裡,嘲諷冰冷的目光像利刃一樣,將葉安歌身上的筋骨皮肉都剜乾淨了,這才緩緩踏進一隻腳,然後又緩緩踏進來另一隻。

葉安歌跪在地上,餘光只瞧見了面前的一雙登龍靴,一時間又有種時光倒退的錯覺,只覺得無論是此時還是彼時,她一直都處在楚博衍的震懾之下,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雲泥之別。

原來,經歷了那麼多的事以後,他和她之間依然隔著一個天地。

楚博衍不急著說話,也不讓她起來,只是垂著眼睛,將腳下跪著的人打量了半天,這才緩緩邁開步子,正襟危坐之後,淡淡地道:「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

只四個字,就已把前塵往事忘卻,深情厚愛拋開,他再見到她時,也就只剩下不帶絲毫感情的四個字——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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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妃難求:冷傲帝王不經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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