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中毒
顧建宏被沈芷芙的話逗得開懷,樂道:「就你會說話,一張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盡會哄我開心,不過剛才和你說的話你可要記住了,若是有人欺負你,這柱國府便是你的靠山。」
「爹,別說你了,若是有人敢欺負芙兒,我可是第一個不答應的。」沈芷芙還沒答話,就聽得外面傳來一道溫柔渾厚的聲音,帘子挑開,一名中年男子闊步走了進來,深邃的眼眸幽深若寒潭,薄薄的唇輕輕抿著,不怒自威,凌厲的氣勢震懾人心。
只是中年男子在觸到沈芷芙的時候,目光瞬間變得柔和起來,道:「你果然和妹妹長得一模一樣,許久不見,芙兒都長成大姑娘了。」
沈芷芙樂道:「舅舅,人家明明還是個小女孩呢。」
原來他就是柱國公之子顧清舟,果然氣度不凡,哪怕人到中年依然是高貴冷傲。
幾人又寒暄了一陣子,柱國公這才將目光落到葉安歌的身上,道:「不知大楚皇後來我南胄有何貴幹?」
雖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葉安歌卻是感覺到了一股壓力撲面而來,避重就輕地道:「安歌不過是隨著沈小姐前來南胄遊玩一番罷了,只可惜在路上遇到一人,讓我把這封信交給柱國公。」
葉安歌並沒有說出她們前來南胄的真實目的,畢竟這件事涉及到兩個國家,少一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葉安歌說著,拿出玉佩和書信交到顧清舟的手上,在見到玉佩的瞬間,顧清舟和顧建宏對視一眼,面色陡地變得有些凝重起來,問道:「他現在在哪裡?」
雖然顧清舟沒有指名道姓,但葉安歌知道他說的是那名身受重傷的男子,搖了搖頭,輕聲道:「他只讓我把信和玉佩親手交給柱國公,其他的什麼也沒說。」
男子連名字都沒有告訴她,明顯是不想讓她知道得太多,她也不會去自找麻煩。
詢問的眼神落到沈芷芙的身上,沈芷芙沉默著點了點頭,證明葉安歌沒有撒謊,顧清舟與顧建宏打開書信看了看,眸中意味深長,突然道:「純安皇后遠道而來,不如先在府中休息……」
雖然沈芷芙與她交好,之前也有打算住在柱國府,可看柱國公和其子顧清舟的模樣就知道他們對她尚有疑慮,若是住下來說不定會更加束手束腳,於是葉安歌拒絕道:「多謝柱國公好意,我們住在上林客棧,不必勞煩柱國公。」
顧清舟又道:「他讓準備的藥材,一個時辰之後便能準備好,皇后確定要現在回客棧?」
葉安歌一愣,她原本還以為男子是需要柱國府幫多大的忙,沒想到是為了藥材,上林客棧距離柱國府尚有一段距離,而且外面還有杜晁烊的人在來來往往地巡邏,她來來回回地往返反而惹人注目,但不如在這裡稍作休息,等他們準備好了再把藥材帶回去,「總共有多少藥材?」
顧清舟沉吟片刻,低低道:「兩車。」
葉安歌端著茶的手一頓,兩車?這麼多!
男子究竟要這麼多藥材做什麼?他究竟是何身份?
顧清舟不再多言,只是招手喚來下人帶著葉安歌和林雨澤去了客房,至於沈芷芙自然是留在柱國公的身邊暢敘家常了。
葉安歌剛到客房,屏退了伺候的下人,就看見林雨澤已經等在了院中,想來是從他的客房一路趕著過來的,葉安歌問道:「你過來沒被人發現吧?」
「娘娘放心,屬下做得很隱蔽。」林雨澤說著,又繼續道:「方才跟著丫鬟去客房的時候,探聽到了一些消息,柳如媚的母妃名叫杜素玉,是丞相杜啟輝之女,芳齡三十八,十五歲進宮,三年後被賜封為良妃,深受南胄皇帝的寵愛,至於那個杜晁烊,是杜啟輝的老來得子,對他很是疼愛,這才養成了杜晁烊飛揚跋扈的性格。」
葉安歌細細聽著,眸子微微凝深,過了片刻才道:「良妃是宮中寵妃,輕易不會出宮,那套首飾既然是她給柳如媚故意帶來大楚耀武揚威的,那便應該從她身上查起。那套首飾的來源不過有三種,一種是南胄皇帝賞賜給她的,一種是從丞相府帶去的隨嫁之物,還有一種便是其他人巴結討好送去的,看柳如媚嘚瑟的模樣,良妃應該知道這套首飾與楚博衍的關係才對,只是這首飾究竟是從何而來,良妃的目的又是什麼?」
無論哪一種可能,良妃都是查清事實真相的關鍵,過了這麼多年,要想查清這件事可不簡單,需要她們細細抽絲剝繭才行。
皇宮戒備森嚴,不好混進去,丞相府也是高牆必院的,杜啟輝又是只多疑的老狐狸,若是喬裝改扮成下人,接觸不到關鍵人物也沒什麼用。
若是她亮出大楚皇后的身份,自然可以進宮接近良妃,可這樣一來容易打草驚蛇,到時候他們想要查出真相可就難上加難了,這也是為什麼楚博衍想要隱藏身份的重要原因,所以,思來想去,想要查明真相,就只能一點一點地暗訪了。
葉安歌與林雨澤談了許久,直到太陽偏西,快到了用晚膳的時候,林雨澤才悄悄回了他的客房,葉安歌揉揉腦袋,她已經與楚博衍分開了大半個月,此刻也忍不住想起他來,不知他在大楚是否一切都好?
葉安歌正在想著,一名丫鬟卻是走進來請道:「貴人,廚房已經做好了晚膳,老爺請貴人去前廳用膳。」
葉安歌跟著去了前廳,只見柱國公,顧清舟,沈芷芙和林雨澤都已經到了,幾人見葉安歌到了,便招呼著一起落座,一名名丫鬟端著一盤盤精緻的菜肴走了進來,很是豐盛,讓人垂涎欲滴。
席間,葉安歌問道:「顧公子,不知藥材準備得怎麼樣了?」方才顧清舟明明說只用一個時辰便能準備好,現在都已經夕陽西下了,用的時間可不止一個時辰了。
顧清舟沉聲道:「已經準備好了,之前藥方上的一味藥材沒有了,這才多耗費了些時辰。」
葉安歌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這時,一名小丫鬟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吁吁地高呼道:「老爺,公子,不好了……」
柱國公微微皺眉,道:「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
小丫鬟站定身子,福了福身子,道:「宮裡傳來消息,說是良妃娘娘中毒了,性命危在旦夕。」
顧清舟放下手中的筷子,雲淡風輕地道:「良妃中毒你這麼著急做什麼?」良妃是杜啟輝之女,杜家和他們顧家一向不對盤,杜素玉出事又與他們有什麼干係?
小丫鬟又急急地道:「不,不是,良妃娘娘中毒,皇上大怒,下令徹查,卻是查出下毒之人是德妃娘娘。」
「什麼?」柱國公猛地站起身子,眸光凝重,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丫鬟搖搖頭,低聲道:「奴婢不知,宮裡來的人就是這麼說的。」
葉安歌眸光一凝,她知道顧家除了顧清舟這個大哥和沈芷芙的母親顧清猗之外,還有一個三妹妹顧清歡,在南胄後宮位列德妃,她雖未經歷過,卻也明白後宮嬪妃們之間的爭鬥往往是殺人不見血的,這件事發生得如此突然,說不定是被人算計了。
「走,進宮。」柱國公大手一揮,帶著顧清舟就要進宮,他自己的女兒他再清楚不過,絕不可能做出這樣下作的事情,絕對是被人陷害了,他倒要看看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葉安歌心神一轉,這可是進宮接觸良妃的大好機會,於是上前幾步追上柱國公,請求道:「柱國公可否帶我一起進宮?」
「你……」柱國公有些猶豫,道:「可你是大楚的……若是被人發現你的身份……」
葉安歌可是大楚的皇后,若是被有心之人發現了,只怕顧家要被扣上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葉安歌自然知道柱國公在擔心什麼,悄聲道:「柱國公與顧公子皆是男子,只怕不懂後宮嬪妃之間那些腌臢手段,我好歹也是大楚的皇後娘娘,什麼手段沒見過?說不定還能幫助德妃娘娘呢洗脫冤屈呢?」
「這……」柱國公有些猶豫,葉安歌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他和舟兒在這些方面的確不如女子,可是……
顧清舟望了望葉安歌,見她滿是真誠,便勸道:「父親,沒時間猶豫了,再不去只怕三妹妹的罪名就要坐實了。」
「好吧,有勞純安皇后了。」柱國公說著,又吩咐著急的沈芷芙好好在府里等消息,這才帶著葉安歌和顧清舟一路去了皇宮。
柱國府的馬車來到皇宮門口,出示了手諭,葉安歌,柱國公和顧清舟三人暢通無阻地進了皇宮,急步走向良妃所在的華羽宮。
好一座華麗的宮殿。
推開朝南的硃紅色的大門,東西兩面荷花式琉璃垂花照壁,內里庭院深深,走過兩進院落,只見四處綠樹成蔭,鳥語花香,漢白玉鋪成的地磚之上,間或有石雕麒麟仙鶴圖案,主體樓宇為黃色琉璃瓦雙重硬山式頂,上檐七彩斗拱,下檐五彩斗拱,檐下繪十色和璽彩畫,門窗均為雙絞四菱花圖案,端的是世間奢華,莫過於此。
葉安歌暗暗咋舌,從這奢華的華羽宮便能看出,這南胄的皇帝對良妃還真是寵愛至極,否則也不會將這麼一座華麗的宮殿賜給她,也難怪良妃中毒皇帝會如此盛怒,就算下毒之人是德妃也恨不得除之後快,根本不顧柱國府的臉面。
良妃中毒卧床不起,華羽宮上上下下亂成了一團,服侍的宮女、太監們進進出出,忙得腳不沾地,生怕一個不小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被人拿了錯處受到重罰。
一名小宮女站在門口不停地張望,神色焦急,在看到柱國公和顧清舟的時候,眼睛一亮,疾步迎了過來,道:「老爺,公子你們終於來了。」
「春菱,現在情況怎麼樣了?」顧清舟越過春菱,就要往殿內走去,卻被攔住了去路,不由得急聲道:「春菱,你攔住我做什麼?」
春菱是柱國府的家生子,從小就跟在顧清歡的身邊侍候,對顧清歡和顧府忠心耿耿,是以顧清歡在進宮時才會將她也帶在身邊,春菱急切地道:「回老爺和公子,良妃娘娘還沒有醒過來,御醫們正在全力救治,皇上盛怒將德妃娘娘身邊的下人都趕了出來,現在奴婢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啊!」
春菱急急地說著,看了看柱國公和顧清舟,又小聲地道:「老爺,公子,這裡畢竟是華羽宮,不是德妃娘娘的毓秀宮,老爺和公子若是這般冒冒然闖了進去,只怕娘娘身上的罪過要更重了。」
柱國府柱國夫人早逝,二公子又一直未曾娶妻,是以現在顧府中一個能說得上話的女眷也沒有,真真是愁壞了人。
聞言,顧清舟心下瞭然,方才心中著急他的確沒有想到這一層,他和父親畢竟是外男,沒有得到皇上的准許就這樣衝進去確實於理不合,稍微冷靜下來之後,顧清舟皺眉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春菱回道:「昨日里良妃娘娘命人送了好些漂亮衣服和首飾來,娘娘便想著禮尚往來,在晚膳時分遣人送去一小碟綠豆糕兒,沒想到良妃吃了綠豆糕之後卻是上吐下瀉,到後來直接暈死了過去,御醫一看,就說是中了毒。」
柱國公急道:「糊塗啊,這宮裡的人各人有各人的腸胃,這吃的東西,又怎麼可以隨便送呢?歡兒一直小心謹慎,怎麼今日偏偏犯了這樣的大錯?」
顧清舟也附和道:「是啊,三妹妹是多麼聰明的一個人,怎會做出這樣害人害己的事情?其中必有文章。」
聽了這麼半天,葉安歌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聽了個大概,想了想便開口問道:「那綠豆糕是德妃娘娘親手做了後派毓秀宮的人送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