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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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大理寺昨日公審的法，趙旻此人重罪有五：

違背「禁足半年不得出府」的聖諭，在府中私建出城密道；

與外敵勾連，炮製京南屠村慘案，殺害無辜村民百三十餘人；

欲借人之手謀害柱國鷹揚大將軍賀征；

對國子學武學典正沐青霜用毒，意圖將其送給異族外敵做「活祭」；

另，自武德元年三月聖駕進京，至七月案發，趙旻府中先囚禁多達十五名年幼孩童，長期被做為試藥活器。

除在鎬京犯下的這些罪行，趙旻遠在欽州的舊居宅院也被查過，枯井、空地翻出白骨不下二十具，疑似早年戰時死「試藥」的流民與孩童。

秦驚蟄生得張芙蓉冷麵，卻個奉行鐵腕吏治的羅剎。昨日才在大理寺外公審趙旻，樁樁件件細數的瘋狂暴行，當眾宣布對處以「車裂」極刑，今日便立刻行刑，還親自監斬，沒留半點轉圜餘地。

所謂「車裂」，就市井間常的「五馬分屍」。

午時三刻，秦驚蟄驗明趙旻正身，乾脆利落擲下行刑令牌。

雖趙旻確罪有應得，可「車裂」的場面終歸血腥至極，不少圍觀者忍不住閉上眼將頭轉開。

貓在人群中的趙蕎緊緊捂住眼睛，聲對身旁的徐靜書道：「表妹快把眼睛遮起來！仔細晚上睡不著。」

「好的，表姐。」

徐靜書輕應著趙蕎的關切，卻睜大了眼睛，定定看完行刑全程。

與斜對面站在人群最前方那十幾個面色蒼白的虛弱稚子樣。

被處刑那人的心魔，恰要看著活生生在眼前四分五裂，今才能真正睡得著。

為保護這些獲救「葯童」不會淪為下個別有用心之人的獵物，大理寺在公布趙旻罪行時，謹慎地將這批「葯童」相關細節含糊帶過。

所以人不知，在被囚禁的日子裡，不但要承受各種藥物造成的古怪痛楚，每日還要被活取鮮血。

那些助紂為虐之人曾，「若葯童服了麻沸散，或許會影響『葯血』的效力」。

所以，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裡，這群被抓去煉藥的孩子被迫清醒地感受著鋒利刀刃次次劃過皮膚，在血液急速流逝的恐懼與絕望中眼看好幾個陌生孩接連死去，再無助等待著不知何時輪到自己的死亡到來。

哪怕已獲救大半月，身上那些被長期反覆取血造成的刀傷仍觸目驚心，心頭陰影更如跗骨之蛆。

就在此時，就在此地，罪魁禍首在眼前活生生四分五裂，的噩夢總算真正結束。

在這晴日當空下，終有了可以期許的將來。而那個傢伙，再不能看到下個日出。

徐靜書眼中泛起水光，垂在身側的兩隻手緊握成拳。

秦大人沒有騙人。

那時，不要怕，這戰初定的世道雖仍不乏黑暗陰霾的角落，可前方終究有光。

徐靜書遠遠望著監斬台上凜然而立的秦驚蟄，心中有個聲音自語輕喃：長大，我願像你。

勇敢地發出光，滌盪世間醜惡陰霾，為面的人照亮通天大道。

未時，高熾的秋陽將滿城枝葉抹上胭脂烈色，天地萬物都被艷艷晴光勾勒出華美輪廓。

徐靜書跟著趙蕎在長街鋪上吃了扁食填肚，便回到長信郡王府。

穿過九曲迴廊往院去時，趙蕎扭頭問：「你不會又去萬卷樓讀書吧？」

「我去含光院借廚房炒點零嘴。」徐靜書脫口而出。

此刻神清氣爽，話的中氣都彷彿比前幾日足些，還總忍不住想笑。心裡有隻彎著紅眼睛咧嘴的笑臉兔子，歡天喜地滾來滾去——

那個壞人被正法啦！死得透透的！再也不用怕了！

趙蕎倏地止步，眼神古怪地覷著。

「我自己要吃的，」徐靜書猛然想起表哥不願讓別人知道這個秘密，趕緊亡羊補牢，「正好今日不讀書，閑著也閑著。」

趙蕎嚴肅地拍拍的肩：「表姐對你好不好？」

「好。」徐靜書乖乖點頭。

「那你做了好吃的，不要給表姐分些才對？」

徐靜書覺得有理，便提議：「那，我起去含光院？」

「傻不傻？」趙蕎伸出手指輕戳額角，「你今日出去玩，那大哥同意的。可不知我今日逃學！我這會兒和你起過去，不上趕著找罵。」

「也對，」徐靜書恍然大悟，「那我做好，請含光院的人送份到涵雲殿，就給你從書院回來再吃的。」

趙蕎重重點頭，覺得這個表妹真有義氣又夠機靈。非常滿意。

心情極好的徐靜書忙活了不到個時辰，就做好兩盤甜醬炒榛仁。

趙澈窩在院中躺椅上聽平勝稟事，聽到徐靜書的腳步聲，便讓平勝先停了。

徐靜書走過來，將那盤甜醬炒榛仁捧給趙澈。

趙澈用手中匙輕敲盤邊，難得大方地發出分食邀請。

徐靜書笑眼彎彎地搖頭：「表哥慢慢吃，我就不用了。先前掌勺大叔請了我兩隻滷雞腿，在廚房裡就吃光啦。」

今日實在太開懷，原本軟糯的嗓音隱隱帶著根上揚的尾巴，撓得人心尖軟軟，趙澈聽著極為舒適的。

再加上糖醬炒榛仁的脆甜口感讓通體舒暢，窩在躺椅中的姿勢就愈發慵懶，像被太陽曬暖了茸茸毛的貓。若四下無人，怕要樂得喵喵叫。

「你偏好肉食？」趙澈吞下即將逸出口的滿足喟嘆，愉悅宣布，「那明日起你中午就在含光院和我道吃午飯，想吃就自己同掌勺大叔。」

前幾日徐靜書總回西路客廂吃午飯，之再過來上萬卷樓繼續讀下午書。兩頭跑來跑去也挺遠，且西路客廂只能吃大廚房的餐食，哪有含光院這樣精細。

徐靜書實在高興過頭，也沒想到要客氣推辭，笑吟吟謝過，這事便定下了。

「你忙了快個時辰，就只炒了這盤，真的不吃點？」趙澈摸索著又慢悠悠挖了勺。

徐靜書脫口糾正：「炒了兩盤。另盤送去涵雲殿給二姑娘了。」

驚聞自己的「口糧」竟遭人分食了去，躺椅上那隻護食的大貓差點炸毛。

「為趙蕎也有的吃？」

「呃……二姑娘對我很好。借了許多漂亮衣裙給我穿！」總不能二姑娘帶逃學，只好撿著衣衫事。

等徐靜書離開含光院，若有所思的趙澈叫來平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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