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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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進來。」
蒙著雙眼的趙澈靠坐在床頭,白日里端雅束冠的墨發此刻慵懶披散,玉色被面的錦衾搭在膝腿上。
夜行在離床榻兩三步的地方規矩止步,恭敬執禮:「大公子……」
「過場就免了,」趙澈擺擺手,「今日有人出府?」
雖不確定暗算的人究竟誰,但想來不脫院各房這個範圍,便吩咐夜行安排人手分別盯住院各房。
「。前幾日各房都無動靜,我便沒來打擾大公子將養,」夜行道,「今日涵雲殿孟側妃、擷芳園瓊夫人,以及滴翠軒柔姬都先出過府門。」
「嗯,」趙澈上身傾,腦勺輕輕貼上床頭的雕花圍板,「都做去了?」
「瓊夫人去西市家珍寶坊挑了首飾,之從珍寶坊門走的。我的人怕打草驚蛇沒敢太近,跟丟了。」夜行慚愧地低下頭。
趙澈倒沒怪:「柔姬呢?大著個肚子還親自出門,不會也挑首飾吧?」
「在盤飧樓款待了男女,似乎的同鄉故舊。吃過飯敘話幾句就回了。」
長信郡王府對這些院人並不苛刻,眼下柔姬又有身孕,自能得點格外厚待,若在府里招待遠道而來的同鄉故舊吃頓飯,便郡王妃徐蟬也不會多。
懷著四個月的身孕還特地出外請客,這不合常理。
「盯緊那兩個同鄉,」趙澈以指尖揉了揉眉心,自嘲地勾了唇角,「孟側妃呢?」
自幼被當做長信郡王府的繼任者栽培,所學所行力求霽月光風。如今竟淪落到圍著幾房院人去抽絲剝繭,家子氣到自己都覺荒謬。可若不盯著這些人,揪出想要命的主使者,無法安枕。
「二姑娘今日又逃學,孟側妃親自逮二姑娘去了。在外尋了個多時辰沒找著人,便打道回府,沒見接觸可疑之人。」
趙澈懶聲輕嘆:「這個趙蕎。今日去哪兒了?」
雖稚子無辜,但趙澈不得不防著有人利用孩子作為與外間勾連的渠道,便吩咐夜行對自己那幾個異母弟、妹的行蹤也加以探查。
「二姑娘領著表姐去東城菜市口刑場,」夜行道,「觀刑過兩人在長街家鋪子上吃了扁食就回來了。」
趙澈眉心微蹙:「特地告假日,就為跟趙蕎去觀刑?若我沒記錯,今日大理寺對甘陵郡王兄行車裂之刑?」
昨日大理寺對原甘陵郡王趙旻的公審及判決,趙澈當然也收到消息的。
想起下午徐靜書與平日全然不同的雀躍欣喜,不禁心生古怪:「……膽子指甲蓋兒大的傢伙,今日去看了場血腥至極的車裂之刑回來,非但不見恐慌驚懼,還樂滋滋像得了天大歡喜,這道理?」
夜行當然回答不了這疑問,只如實回稟各方行蹤而已。
「對了,下午表姐從含光院出去,繞道從花園回西路客廂的,」夜行繼續稟道,「回去時手上抱著五姑娘的那隻貓。」
趙澈清楚徐靜書不會與暗害的人有關聯,以並未派人跟進的行蹤。只之前怕有人對徐靜書不利,便讓夜行安排了人暗中守在客廂周圍護著,以防萬。
「五兒的貓?老四鬧了許久都不肯割愛,竟給表姐了?」趙澈隨口笑笑,還在思索徐靜書今日的反常。
夜行道:「我派人打聽過,下午四公子叫人捉了只耗子丟給那貓。不曾想近來府中耗子猖獗,總管叫人四下放過葯,那耗子被葯著,這就將貓兒給害了。三公子領五姑娘在花園同四公子吵了架。走,表姐心軟,問四公子的侍者要走了那隻將死的貓,要救它。」
「姑娘總慈柔心腸,這怎救?」趙澈輕嘆口氣,「你……」
正著,彷彿有道白光劈過眼前,趙澈腦中忽然生出個大膽又荒唐的聯想,頓時凜身坐直。
莫非……
「趕緊讓人去客廂請表姐過來,帶上那隻貓。別叫旁人看見!」
夜行難得面露驚詫,略為難地看了看透窗的夜色:「現在?」
「立刻!」趙澈面上繃緊,心急地抿了抿唇。
若沒猜錯,而徐靜書又真的救活了那隻貓,的處境就會非常危險!
因突然想通事情關竅,趙澈多少亂了點分寸,話出口才又想起事,忙出聲喚住夜行。
「別用你的人,讓平勝去。」
已近正戌時,這時去請徐靜書過含光院本就反常。加上膽子,若貿然去個沒見過的人,不知要將嚇成樣,倘因誤會旁生枝節就更糟了。
事實證明趙澈的考量果然不多餘。
徐靜書到含光院,雖照常問好,聲音里卻有藏不住的驚疑忐忑。饒趙澈看不見,也想得出準備好隨時奪門而逃的戒備模樣。
「平勝,表哥要問我功課……」徐靜書起眼帘,戰戰兢兢掀看向坐在寢房圓桌旁的趙澈。
早前受了傷,想比平常畏寒,哪怕寢房窗戶全都緊閉,身上還裹了件厚實的孔雀翎大氅。
雖錦布條蒙了眼,但五官生得極好,又天生份端和矜貴的氣韻,配上絢爛的孔雀翎大氅竟相得益彰,非但無浮誇之像,反似朵美而不自知的人間富貴花。
不過徐靜書這會兒心驚肉跳、如臨深淵,哪有閑情賞美?偷偷咽了咽口水,摟緊懷中暖呼呼的貓兒,目光鎖緊三步開外的趙澈。
平心而論,表哥整個郡王府內對關照最多的人,真將當自家人在照拂——
但沒忘秦大人叮囑過,人心難測,若「」身上的秘密被旁人知曉,誰也不能預料會發生慘禍。
徐靜書只年紀、見識短,卻不傻。這半夜突然讓人將叫過來要問功課,平勝還特意避開念荷,提了句叫帶上這隻貓兒……
莫非秘密被發現了?!
貓兒似乎感受到的驚憂,喉嚨里發出咕嚕嚕的稚嫩悶聲。
聽到貓兒的動靜,趙澈面色愈發凝重,隨意指了指對面:「坐下。」
寢房中再無第三人,連守在外間的竹僮都被摒了出去。
畢竟兩人表兄妹,哪怕徐靜書年紀,那也個女孩兒。這夜深人靜的,即便有急事,也萬不該在趙澈寢房內談,更別兩人獨處。
徐靜書心裡毛毛的,躊躇半晌,還覺得不要坐下為好。若情況不對,站在這裡也跑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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