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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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不跑得了另，總歸不能坐以待斃就。

「我、我晚飯吃撐了，多站會兒，或許能長得高點。」信口搪塞著，話尾顫顫。

趙澈沒好氣地「呿」了一聲：「這會兒知道怕了？」

「沒、沒怕呀！表哥要問功課，前幾日學過的我都記得，考不倒，哈、哈、哈。」

最三聲笑得又假又干，趙澈聽得都氣笑了。

「既不願坐，那你站過來，」指指自己身前，「手給我。」

徐靜書通體遽寒，慌忙將雙手藏在貓兒的茸茸毛里：「我爹過，男、男女有別，不能、不能輕易給人摸手的！」

「你個還沒蘿蔔丁大的孩兒，跟誰男女有別？」趙澈好氣又好笑地嘆了聲，神情嚴肅起來，「你救過我的命，記得嗎？不會害你的。」

突然提起「救命之恩」，徐靜書倒心虛氣弱了。

疑心過不自己的血有問題，才導致趙澈雖蘇醒卻不幸雙目失明。可這事又不敢對誰，加之太醫官也的眼睛能治好，便自欺欺人地將那隱秘愧疚藏在了心底。

稍作斟酌，徐靜書蹭著步子慢慢走到面前，心翼翼伸出左手：「吶，給你手。」

趙澈伸手探去，隔著寬大衣袖搭上纖細的手腕，五指輕輕收攏，旋即放開：「右手。」

徐靜書不知要做，心中慌得不行，嘴裡還得硬撐著若無其事：「不問、問功課嗎？怎還把起脈了？哈、哈、哈。」

若非眼睛被蒙著，趙澈大約要送對漂亮的白眼。「你個孩兒，學人家打哈哈？該警惕的不警惕，不該警惕的瞎警惕。」

徐靜書心中更加七上八下，腦子懵得厲害，越急越想不出對策，只能順著的話傻愣愣又將右手遞過去。

修長五指搭上右腕的瞬間，就聽到吃痛倒吸口涼氣的聲音。

「果然，」趙澈鬆開，不知生氣還心疼，「你放血救了那隻貓。之前也這救的我？」得虧貓兒體量，聽話中氣尚足，想來這回放的血不多。

這些日子閑在含光院養傷，旁的事做不了，便只能動動腦子。所有事都已翻來覆去捋了好多遍，只要中間節點通，很多疑團也就跟著解開了。

徐靜書不用看鏡子都知此刻自己的臉定白得沒了血色。倒不多疼，純嚇的。

趙澈又道：「之前被人拐子抓去，其實大理寺為了保護你，特意放出風聲混淆視聽，以免旁人發現你從甘陵郡王府解救出來的葯童。我猜得可對？」

大理寺少卿秦驚蟄與趙澈的母親年少同窗，所以趙澈對秦驚蟄的為人多少有點了解。救人向來救到底的。

猜得何止對，簡直對過頭了！徐靜書腦迸出的第個想法就「逃」。奈何人矮腿短，才跑兩步就被長腿趙澈追上來，攔腰拎了個雙腳離地。

怎伸手就抓住了？其實根本沒有失明吧？！徐靜書又驚又急，眼角飈出淚來，兩腿兒蹬半天也沒夠著地。

心知這趙澈的地盤，呼救沒用，便倔強咬了唇不出聲。懷中的貓兒倒不遺餘力地替喵喵叫，只它也才被救活沒幾個時辰的，精神還不大好，叫聲聽起來可憐巴巴，分外應景。

「徐靜書，我向趙家和徐家的先祖英靈起誓，無論『葯童』之事真假，我都沒興趣變成『長生不老、百毒不侵』的妖人，所以絕不會取你的血，更不會讓別人取你的血。」

鄭重的起誓讓徐靜書慢慢停了掙扎。

趙澈嘆了口氣，放站好，卻怕再跑，索性將摟在懷裡困住。

身軀才到下巴的高度，茸軟發頂無助輕蹭過的下頜，讓人忍不住心軟憐惜。

十二歲的年紀，若非常年吃不飽，斷不會才這點身量，還輕飄飄的，單臂拎跟拎只兔子差不多。再想想投親路的遭遇，趙澈生平頭回清晰認識到，貧家敗戶的孩子，活得有多不易。

「你現在就『兒擁奇珍』，太易招禍。若想安生活到長大成才，就信我。你的這個秘密到我為止，除了你我，不能再有第三人知曉。往我會護著你，只要我活著，你就能平安長大。」

徐靜書眼淚簌簌滾落，心中的驚懼漸漸消弭，代之以奇異的踏實與安寧。

從沒有人對有過這樣重的承諾，哪怕只隨口來哄也沒有的。連親生母親都會因不堪生計壓力而將送走，甚至不曾期許能有個「長大成材」的美好將來。

「為……對我這好？」抽抽噎噎的抬頭看。

正所謂人難擋千江水。知道，單憑自己，想要長久守住這個秘密很難的。

畢竟年紀，考慮事情不會處處周到，若能有個可靠可信的人從旁關照提點，在大意疏忽時幫忙遮掩，才能真正安穩地活下去。

可這個秘密太容易招來事端，覺得即便姑母，也未必會給出護到底的承諾。表哥，真箇很好很好的人。

「因為，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趙澈笑笑，摸索著將掌心按到發頂揉了揉，「我只好結草銜環，以作報答。」

「那，往你護著我，我也會待你很好，」徐靜書吸了吸鼻子，「對了，『結草銜環』典故？」

眼下正學的《訓蒙駢句》上卷第十五篇里有「蛇報主，雀銜環」，所以「銜環」的典故知道，可「結草」的典故還沒聽過。

「你可真求知若渴，明日自己請教段玉山去，」趙澈轉身，慢慢走回圓桌旁坐下，「走時讓平勝給你拿些傷葯回去好好裹，往不許在自己身上亂動刀子。」其實還有些事想問，不過傢伙今夜心中大起大落，有心讓緩緩，也不急在這時。

「好。」

「貓兒也交給平勝，旁人問起就沒救成。我會讓平勝將它帶出去找人好生養著。」

漸漸冷靜下來的徐靜書也知自己今日莽撞了。若整個郡王府的人都知當真救活了這貓，難保不會有所揣測。

既趙澈能因此勘破的秘密，誰知道府中會不會還有別的聰明人。這世間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多人知道，就多分危險。

「好，」想了想，猶豫著發問，「可我抱它出來之前，念荷瞧見它活了的。我回去沒了貓兒，怎跟念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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