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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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恩師就段玉山的伯父，赫赫有名的大學士段庚壬。而汾陽公主的駙馬蘇放前朝名臣之，看似個只精吃喝玩樂的貴公子，實則學養深厚，且比段庚壬更懂朝堂生存的手段。
當初趙誠銳將趙澈當做繼任者栽培，才特地大費周折延請段庚壬親自教，沒有將送進書院了事。如今趙誠銳突然開始為的兩個弟弟物色良師，顯聽太醫官的複診結果，就已做好放棄的準備。
無論最終為老三、老四選定的良師段庚壬還蘇放，都不重要。重點趙誠銳就沒遮掩要「重新栽培備繼任者」的心思。
即便三公子趙渭、四公子趙淙都扶不起來，至多再等兩年，五姑娘趙蕊就七歲了。哪怕運氣實在不好，連趙蕊也扶不起，柔姬肚子里還有個備著呢。
「孩子多，即便我真就此瞎了，也不怕繼無人，」趙澈摸索著，另取了顆糖球含進口中，「隨吧。」
既親口承諾要護徐靜書平安長大，就絕不會抖出那個事關安危的秘密。
當初對徐靜書會護著時，並沒預料到自己或許復明無望，更沒料到，對徐靜書的承諾，會讓自己落到如此被動的境地。
若有人問不悔，答不上來。
但不會忘記恩師教過，君子諾，重如千金。
絕不食言。
隔天段玉山有事，只在萬卷樓待了半日，安排了徐靜書下午半日要讀的篇章就匆匆離去。
雖徐靜書學得很快，但也正因如此，段玉山給安排的書目日比日繁難艱深，陡然沒人在旁邊及時指點，下午的進度明顯慢了下來。
正當坐在書桌前抓耳撓腮之際，趙澈在竹僮的引領下上了萬卷樓。
「表哥怎過來了？」徐靜書趕忙放下書冊。
「好好看你的書，」還沒等站起來，趙澈就擺了擺手，「我這幾日好些了，隨意走走舒活筋骨。」
侍女重新上了茶果點心，趙澈就在段玉山平常坐的那張椅子上落座，與徐靜書隔桌相向。
「可有不明白的地方？」
狀似隨口問，卻讓徐靜書心下頓時暖懂得不成話，甚至有點想哭。
昨晚回去聽念荷了郡王已在為三公子、四公子物色良師的事，才明白表哥為低落。
即便自己的前途岌岌可危，表哥還記掛著下午玉山夫子不在，怕有疑惑找不到人及時解答，這才特地過來的。
怎會有這好的人呢。
捏了拳頭揉揉眼角，糯糯淺聲：「有句話，個字都不認得。」
前日太醫官替趙澈複診的結果，眼下除長信郡王夫婦外，府中就只含光院的人知道，徐靜書不清楚的。
旁邊的竹僮立刻慌張地朝猛使眼色——
若文義讀不通，還可以出來請大公子講解；這字不認識，大公子又瞧不見，不存心叫下不來台？！沒見正為眼睛的事難過著嗎！
徐靜書並沒看懂竹僮的暗示，聲道：「表哥，可否借你的手用？」
趙澈抿唇沉默，面上沒波瀾，依言伸出手去。
姑娘從前在家要做許多事，細瘦指腹略顯粗糙，筆劃在趙澈掌心走出清晰紋路。
片刻，趙澈愣了愣，忽地笑了：「孩兒家家的，太聰明了可不好。」
寫的——
千磨萬擊還堅勁，吹盡黃沙惟余君。
註：千磨萬擊還堅勁——引自鄭板橋《竹石》
吹盡黃沙惟余君——化用自劉禹錫《浪淘沙》，原句為「吹盡黃沙始見金」。
趙澈撇頭迎向窗外，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被蒙住的雙眼分明也瞧不見，卻彷彿看到耀眼晴光。
慢慢收回手置膝腿，長指無聲收攏成拳，將傢伙方才寫在掌心的那兩句七言緊緊捏進心裡。
想起恩師教過的，「君子不以形體之有無為生死，而以志氣之消長為生死」。
至此，事情對來已無關家中權勢地位之爭，而「人活口氣」。
還有半年就要行冠禮，頂天立地的大人，不任人隨意拿捏擺放的棋子了。若有誰打算放棄，至少得先問過肯不肯被放棄才行。
見趙澈明白了自己的寬慰鼓舞，徐靜書高興地彎了雙眼，捧起茶盞低頭淺啜。
「我不聰明，這多字不認識呢。」
兩人已心照不宣，既趙澈不破，就跟著裝傻，只悶著笑音嘰嘰咕咕。
趙澈驟然斂笑，冷冷道：「不過就兩句七言，竟個字都不認得？」
突如其來的嚴厲模樣將徐靜書嚇了跳，趕忙放下茶盞，坐得端端正正：「呃……」
這要怎答？瞧方才的神情語氣，分明知道「個字都不認得」只幌子啊！
「上萬卷樓這久，竟連這幾個簡單的字都沒認下來，可見表妹學業怠懶，」趙澈淡聲輕哼，「玉山縱著你，我可不會。手伸出來，個字不認得就要打下手心。」
完，吩咐旁邊的竹僮取戒尺。
不懂這唱哪出，徐靜書哭喪了臉，顫巍巍抻長手臂支過桌面，無助地攤開掌心。
趙澈摸索著捏住的指尖，將竹僮交給的戒尺貼在掌心：「我不會手下留情，你還閉上眼別看的好。」
徐靜書強忍即將衝出喉嚨的嗚咽，可憐兮兮閉上含淚的雙眼：「閉、閉好了。」怎好心寬慰卻要挨打？好想抱頭痛哭。
閉目半晌，掌心遲遲沒有感受到戒尺抽下的疼痛，倒像多了個盒子。
徐靜書忐忑睜開隻眼，驚訝地發現手裡竟躺著昨日給趙澈的那盒喜糖，而趙澈唇邊噙著惡作劇得逞的笑，扭頭面向窗外。
今日的表哥……大壞蛋，故意捉弄人。
「我只吃了三顆，剩下的都歸你，」趙澈輕聲帶笑，「你年底要應書院的入學考，多攢些喜氣。」
徐靜書以手背抹去被嚇出的委屈薄淚，嘴扁扁地怒嗔眼，卻又忍不住笑了。
好吧，壞得還不算徹底。
晚飯時，趙蕎火急火燎衝進了含光院。
對趙澈又信賴又崇敬，平素若非趙澈發話讓來，絕不會貿然到含光院打擾。今日得了那消息被氣昏頭，時竟忘了大哥最不喜有人不請自來。
好在趙澈明白炸毛的原因，非但沒怪，還吩咐侍者添了碗筷，叫坐下邊吃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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