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館的大門一開一合，將那一片哀嚎和狼藉關在身後，姜喬直追著那少年的身影而去。但她始終不敢離得太近，只在他身後十步遠的地方默默跟著，心中猶豫著應該怎麼開口才好。

雖然她認得他，但他們以前從未說過話，貿然提出這樣的請求會不會太突兀了？

日頭西斜，大街上的人流漸漸多了起來，前方那個少年忽然加快了腳步，身影一閃，拐進了一條小巷。

姜喬急忙小跑著跟了進去，卻發現巷子早已空無一人。

不會吧，竟然跟丟了？！

她暗罵自己笨，白白錯失了一個大好機會。卻聽一個嘲諷的的聲音冷冰冰的在她頭上響起。

「怎麼？輸了不服氣，還要干跟蹤這種下作的事？」，

姜喬抬頭一看，一個人影正蹲在牆頭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夕陽的餘暉籠在少年的身上，讓他在一層金色的薄光中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姜喬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急忙擺手解釋道：「不是的，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家武館的人。」

少年眯起眼睛冷漠的打量著她，問道：「那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

一瞬間她竟然有些膽怯，話到嘴邊卻吞吞吐吐說不出來。

少年很快失去了耐心，直起身子躍下牆頭，抬腳就走：「既然不是來找麻煩的，就別跟著我了。」

姜喬忙喊道：「等等……同學等等……我……」

少年充耳不聞，全當沒聽見。

眼見他的身影就快要走出巷子口了，姜喬一急之下終於喊出了他的名字：「裴奕同學！等等！」

身影頓住，裴奕有些驚訝的扭過頭來，「……你認識我？」

姜喬點頭，「你是十三中高二的學生，沒錯吧？」

裴奕有些無語，他沒想到自己會被人認出來，眼前這個女孩似乎也有些面熟，可他想不起來是誰。他並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會武這件事，這是他和爺爺的約定。

「……你是誰？」

「我是你隔壁班的同學，我叫姜喬……」

隔壁班的，難怪了……他剛轉到這所高中不久，本班的同學他都記不全。但姜喬卻早已聽說過他的名字，十三中的新晉校草裴奕，老師眼中的學霸，迷妹心中的男神，這樣閃閃發光的人物，想對他沒印象也很難吧？

裴奕折回來走到她的跟前，問道：「所以……你跟著我到底有什麼事？」

「我……我想跟你學武！」

後來姜喬每每回想起來，都覺得她的人生轉折點就在十七歲。因為在那個夏天，十七歲的姜喬終於鼓起勇氣，在那條巷子里，說出了這句最終改變她和發小蘇溪命運的話。那時的蘇溪因為長期被校園霸凌，已經接近了崩潰邊緣，放假前的最後一天，姜喬在實驗樓廢棄的女廁所里找到蘇溪時，她正被十幾個女生按在地上輪流掌摑，臉上滿布青紫的血痕，她猛烈的掙扎著，雙手死死護住胸前的衣服，不肯讓她們脫下拍照，她們就叫囂著在她的手臂上燙出一個個焦黑滲血的煙頭印。十六七歲的孩子，邪惡起來毫無人性。

蘇溪在醫院躺了三天，只說了一句話，她想退學。

因此那時的姜喬決定堵上破釜沉舟的勇氣，如果連學校都拿校園霸凌沒辦法的話，那就她來保護蘇溪。

暮色下空曠的小巷寂靜無聲，一絲夾著涼意的風徐徐略過，拂動巷中少年額前的黑髮。他定定看向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胖妞，清冷的眸中難得顯出片刻的怔楞。

「你……想學武？」

姜喬立即點頭。

「……你為什麼想學武？」

他想不通為什麼會有女孩子想學武，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是都忙著打扮和追星嗎？學武可不是鬧著玩的，當中的苦累艱辛普通人根本無法想象，沒點過人的毅力是絕對堅持不了的。

如果只是貪圖一時新鮮，覺得好玩……

裴奕審視的目光讓姜喬有些緊張，她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脫口道：「因為我，我想變強，我想保護我的好朋友！」

這個答案讓裴奕略微有些吃驚，他注視著姜喬的雙眼，忽然之間想起為什麼覺得她面熟了。雖然他剛轉學來不久，也聽說過隔壁班有個被霸凌得很慘的女生，只是每次被同學欺負時，都會有另一個女生站出來保護她，哪怕一起挨打。

原來是她嗎？

「練武很苦的，你不怕嗎？」

「我不怕苦，請你教我練武吧！」

那一刻，姜喬澄澈的雙眼中滿是堅毅的決心，讓從不多管閑事的裴奕說不出拒絕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