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靈犀
自在了很久,不如說是無趣了很久。
陽光,江水,一個無趣的人,兩個無趣的人。
大俠木不全和江湖小鮮儲怡樰。
現在已經是夏天,思南的夏天,這裡的夏天來得早,還很熱,焦心的熱,還好,現在只是初夏,熱才剛剛開始。
儲怡樰是一個不怕熱的人,因為他不怕冷,其實也不是因為他不怕了,是因為他是一個很靜很冷的人,從內心就很冷,自然就不怕熱。
木不全卻很怕熱,因為他的內心很熱。
只是這段時間他都和儲怡樰在一起,兩個男人在一起,要不是不正常,肯定就會受感染。
木不全的確受到了感染,他內心也開始變得靜,冷靜。好像江湖正在離他遠去,只是人人都在江湖,又談何遠去。
還在誇耀鮮花的艷麗,還在欣賞高山的峻拔,還在嚮往天空的鳥兒,倒是的確有鳥兒飛來,直接飛在木不全的身邊。
只是田府的信鴿,木不全加人田府後,為了便於聯繫,田府給所有人都配備了通訊的信鴿。
有急事,木不全有點擾心的說道。
當然是有急事,不然信鴿怎麼回來通知你,儲怡樰默然地回答,信鴿通知的是明白人,他當然不必緊張,向他這樣的人,又會有誰找他呢,他又會因為何事緊張呢?
山高,樹高,田更高。
天氣也很好,無雲,碧藍,還有微風,這感覺就像見到了鍾情的美人,心情開闊,舒暢,還很有幻想,那陣風吹過,都已經聞道了美人體內的鮮香。
儲怡樰很悠然,就差沒有唱歌,或許因為他不會唱歌,所有才沒有唱出來。
不好,田府有急事,得趕回去,木不全心有不甘地說道;這種天氣正是遊山玩水準備的,連鳥兒都不願歸巢。
儲怡樰感覺心情疏闊,山上有景,山下有景,天上人間,正待品味,他忽地向山下看看,很高,很刺激,很壯偉,但是他不怕。他從來生活在大山之中,大山就是他的方面,亦或許就是他的情人。
木不全急忙忙地站起來,又想坐下去,最終還是站著,他有些後悔自己加入田府的選擇,但是他有不想放棄這個榜大戶的機會,略略思慮一會,急聲說道,儲兄,我們的回去,到田府去。
我去做什麼,我也不是田府的人。
但是你說一個無趣的人,我帶你去做一件有趣的是,在給你早已為無趣的人,喚醒你有趣的思維,過上有趣的日子,搭上有趣的人生,共享一個有趣的生活。
什麼有趣無趣的,我還要欣賞這一片大好的美景,巍巍武夷,奔涌烏江,我才不走。
烏江就在山腳下,我帶你去,說完,木不全拉著儲怡樰就走,兩個大男人手拉手,這種情況算是一種,打架拚鬥算一種。
但是很多人喜歡這種情況,儲怡樰本已的確無聊,半推半就就去了,木不全要給他找一個能讓他有趣的人,他當然願意去。
他們遊玩之地離思南城並不遠,離田府也不遠,就在山腳,一眼就能看到,只是十八彎的山路卻難走。一路上風景還不錯,只是誰也不願意再看,木不全想之地田府召集究竟為什麼事情,儲怡樰想知道那個本無趣但能讓他有趣的人究竟什麼樣,他當然知道這個人就是田家小姐。但是他只想證實一下木不全胡天胡地的吹噓究竟能有幾分真。
整個田府急急匆匆,所有人都往議事廳走,看來的確又是,這珀氣的田府,瞬時充滿一種緊張和爭鬥,田府的元老沒想要表現自己的挺而彌堅,才人門想要證實自己的博學精湛,膽識意志。
木不全卻不敢興趣,更不關儲怡樰的事,但是木不全卻強拽著儲怡樰到了議事廳,就像一隻小雞到了貓群,或許不甚害怕,卻感覺好像不一樣,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儲怡樰低著頭,其他人都仰著頭,挺著胸。
議事廳很寬闊,很氣派,年輕的田宗鼎在議事廳的最前面,最前面也就是指令台。
各位元老家事,各位才人,思南田府和思州田府的恩恩怨怨你們都有耳聞,今天,思州田府見我思南田府雄心壯志,蒸蒸日上,神光普照,他們想要制止,想要破壞,想要給您們的才能予以干擾和打壓。
他們再次發兵硃砂礦山搗亂,想知道你們的能力,想試探我的決心,現在我思南人才濟濟,天時地利人和,我田宗鼎年歲幼,但我想要你們幫助我解決這件事情,我們要給自己一個平和發展的機會,我們不能退讓,我們必須去爭取,去拼搏,去大勝這一仗。
這是考驗我的時候,更是考驗你們的時候,我希望我能剩,更希望你們勝。
勝諸葛是思南的總兵,這件事也是軍事,所有事情自然有你全權負責,我只有一個目的,我是一個充滿激情的年輕人,我希望勝,也必須勝。
所有人都聽得津津有味,這件事關係他們的名聲,關係他們的利益,也關係他們的前途。但儲怡樰全全然沒有表現,當然還有木不全,他加入田府或許只是想知道田府哪裡有寶,如何能過盜取這塊寶。
對這些大事最不感興趣的應該是女人,尤其是年輕的女人,他們只要*,到結婚後相夫教子就行,他們的大多數只要管好自己,準備好家庭的一日三餐就行,想田小姐田艷紫這種大富人家的女子,只要認得娘家就行,其他的一切事情自會有人打理解決。
天氣這麼好,院子這麼寬敞,花草樹木這麼茂密,鳥語花香這麼沁入心脾,蕩漾的鞦韆順著搖擺的方向晃晃悠悠,這裡除了優雅的情調,還有一片笑語。
這是一個外人很少涉足的地方,這裡是田家的專用後花園,木不全卻知道這個地方,世間只要是他去過的地方,掘地三尺,沒有哪兒是他不熟悉的。他是天生的盜聖,因此盜聖對他也是實至名歸。
他自然也知道這是私人重地,外人禁入,只是誰叫他是大俠木不全呢?什麼地方他去不了,什麼地方他不敢去,只要他想,他就能去。
儲怡樰有些擔憂,因為他也看見了立在院子門口的一塊額匾,很正楷地寫著,外人禁入。
木不全只是拉著他一直往內走,猶如無人之地。
木大俠,外人禁入。
我本就是田府的才人,當然不是外人,至於你嘛,很快也會不再是外人。哈哈,木不全神然一笑,儲怡樰根本不知道他的笑所謂何事。
石塊砌成的院門,石塊鋪砌的過道,石塊砌成的花園,石塊圍著的院子,花香,各種花香,木不全喜歡花,他卻不研究話,儲怡樰知道花,卻不認得花。
這裡的花,大簇的有紅色,黃色,粉色和繽彩多色的,小簇的花有有紅色,黃色,粉色和繽彩多色的,唯一能讓所有人都認知的只有兩點,一點是這裡分不清花香,第二點是,這裡的花長得沒有樹子高卻比小草要高。
鞦韆上盪著的是小姐田艷紫,喧囂嘻嘻地是兩個丫鬟,兩個丫鬟約莫十五六歲,琳琳有體,肌白如雪,都很精緻,都很養眼。
小姐盪著鞦韆不能看清,只是一襲淡綠色的群套有如仙子翩翩起舞,一抹黝黑的長發恰是一道飄逸的*勾人心魂,阿拉林巧,仙氣蕭蕭。
眾人並沒有看見兩位帥哥的光臨,其實是痴迷地欣賞。
沉默安靜的男人的確少有安心立身的好男人,他們更多的是幻想著一個完美的對象尋尋覓覓,以致常常冷漠甚至對異性無動於衷,只要在心儀的對象突臨身景的時候,一個人的心情澎湃爆發,熱血激昂,就如黃河之水滔滔而下,有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儲怡樰就是這樣的人,此刻已然完全忘記自己高傲的身份和矜持的性格,任性的表現,康概的抒情。
當他忽然想起身邊還有一個無拘無束,豪放任性的木不全木大俠的時候,才覺得自己表情的失禮和誇張。一時顯得尷尬異常。
木不全本就是江湖浪子,本就對人心的揣摩很透徹,對人性的分析很得體,否則他也不會硬揣著儲怡樰到這裡來,也不會是要給儲怡樰找一個可以讓他變得有趣的人。
這是的儲怡樰的確有趣,非常的有些,甚至讓人感覺好笑,包括他自己也感覺自己是非常的好笑。
現在田家小姐也感覺他好笑,甚至感覺他和木不全就像兩個怪人,兩個沒有禮貌,沒有規矩,沒有情愫的人,只是他與木不全有過一面之緣,因此才沒有大聲喊叫,讓家丁亂棒轟出這兩個愚蠢的人。
田小姐好,我是先來的才人,你見過我的,一向豪情的大俠木不全也表現的甚不自然,就像長時沒有見面的朋友一般,有些不知所措。
田小姐並不意外,輕聲地回答我認得你的。
我們順便逛逛,不小心走錯了。木不全繼續不自然地回答。
田小姐好,我叫儲怡樰。一個安靜的瘋狂的人,一旦發了瘋,那是無可救藥的,木不全一臉茫然,不知如何圓謊的時候,儲怡樰后發制人,反客為主,主動出擊,介紹自己。
哦,田小姐此刻也正是注視著儲怡樰,一張英俊的臉,一張有些靦腆的臉,一張充滿渴望和興奮的臉,一張能讓一個女人只要一次就能記住的臉,這不是一張怪臉,只是一張有些反常,讓人感覺奇怪的臉。
田小姐自然會著迷這張臉,田小姐雖然是大戶人家的女孩,卻常年以田府和田府兩位丫鬟為伴,今天卻也有些彭彭然。
心有靈犀,或許不需要別人的介紹或點拔,兩個朦朧的人都感覺遇到了對的人,這時除了臉有一些淺紅髮熱之外,或許就是不說話,羨慕而又激動地看著對方。
花香,所有人都淹沒在花香中。
不惑,所有人都充滿不惑。
初戀,兩個人都是進入了初戀。
儲怡樰知道,田艷紫知道,木不全知道,兩個丫鬟知道,花香也知道。
不好意思,我們出去了,木不全必須打破這個讓人窒息的局面,他見到過這多激烈的,緊張的局面,想這種讓人說不出來有然人羨慕妒忌的局面他卻很少見到。但是理智的他知道,他必須打破這個局面,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這件事驚動了田府對儲怡樰和田艷紫都不好,因為現在田府正在布置對思州田府的鬥爭。
五步回眸,八步駐步,儲怡樰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
風能吹來春夏秋冬,卻出不走儲怡樰腦海里不斷浮現的清晰而又略帶朦朧的畫面。
美景能安靜一個人噴然不平靜的心情,卻平靜不了儲怡樰心中的相思,或者直接叫著哀思,因為這份情有沒有明天連月老都會懷疑;
儲怡樰不能自已,走在道上,心卻在田府後院院子了,在院子里盪著鞦韆的田家小姐的身上,在儲怡樰的記憶了,或許田家小姐永遠都晃蕩在那飄搖優雅的鞦韆上了,只有那裡,田小姐在對著他歡笑。
木兄,田家小姐….。
曾經嘴裡的小偷成了木兄。只是現在的木兄好像已經對他失去了興趣,儲怡樰正提到田家小姐幾個儒雅的字體,木不全就毫不委婉的打斷了他的話,田家大小姐是田府的大小姐。
儲怡樰知道,他當然知道,田家小姐就是田府的小姐,也就是思南宣慰使司的親妹妹,當木不全第一次說起這幾個生疏的字眼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距離,最遠的距離就是原本就愛著你,上天卻在你我之間矗立了一條輿論和社會都不容許跨過的鴻溝。
相愛,其實放在心裡也是一種幸福,相愛原本就是要讓自己愛著的人過的幸福,對自己的犧牲和殘酷,其實也是一種榮幸。
只是儲怡樰想不過來,他一個大山深處出來的社會小白,他那裡會明白這麼些為人的道理,他的爺爺自會教他,劍乃兵家君子,持劍者就應該為人表率,救死扶傷,做一個實誠的君子。但是他的爺爺也告訴他,思南之大,地圓千里,梵凈山上,梵凈五聖乃是他的知交,他應該去拜訪學習。
只是現在他或許記得前半部分,或許他是一點都不記得,他的世界那麼小,一個田家小姐已經填滿了。
田家小姐,田艷紫,這個名字很動聽,就像她本人一樣優雅仙氣,不落世俗,倩影翩翩,與世隔絕,猶比仙女美三分,堪是狐仙然靈氣更郁。太美麗了;
木不全噗嗤笑了出來。
酸俗;我這能用著兩個自來形容。
酸俗,我看你木不全三字只能是淺俗。
淺俗,你敢說堂堂盜聖木不全的名字淺俗。
如果是地上的泥濘是最影響世間美好的東西,那木不全三字就僅次之名列第二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木不全雙手青筋暴起,滿臉通紅,一身怒氣,他記憶以來除了兩年前他入府偷盜李府黑玉石被抓外,這次應該是最憤怒的一次;那一次之所以生氣時盜聖兩個字響徹大江南北以來,只有那一次敗壞了自己的名聲,並且李府還到處張貼字報宣揚自己抓獲了大盜木不全,這做事情簡直就是一個成名盜聖終身的恥辱。
但是這次,作為朋友加兄弟的人如此輕浮自己,侮辱自己的名字,他如何能壓制自己心中爆發的怒火,要知道,木不全三字實則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名字,不全來自「自古忠孝難兩全」,他自幼父母雙亡,此生不能盡孝,因此自改名叫做木不全,以提醒自己,自己必須要做一個好人,他雖然是一個被人嫌棄的盜賊,但是他盜亦有道,劫富濟貧,卻深得百姓的愛戴。
儲怡樰自然知道自己口無遮攔說錯了話,趕快賠禮道歉,誰知,砂鍋大的拳頭已經向自己衝來,只感覺左臉一陣酸辣脹痛,緊接著嘴角流下幾滴鮮紅的牙血。
痛,
臉痛,心痛。
整個人所有地方都通。
整個人甚至感覺這片山川,這片天地都沉潛在一片傷痛之中;
但他沒有生氣。
但木不全卻很生氣。
但木不全已經把他當著了最好的朋友,他捨不得打他。
但他已經不想再見到他。
他只是一個十五的孩子。
他不能像成年人一樣地壓抑自己的傷感。
雖然他也只有十六歲,他還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社會小白,但他卻不能原諒他,尤其是現在。
他走了,
匆忙地走了。
傷心地走了。
只留下一抹的傷心。
他也傷心。
他也心痛。
但是他沒有走。
他還立在這裡。
他已經沒有方向。
就像微風吹起地揚塵。
只是順著風的意願,把他吹響任何一個他感覺不到家的地方,但最終哪裡還是他的家。
田家小姐。
木不全,甚或是爺爺。
現在還有誰能了解他;
這有這匹馬,這匹一直陪著他的馬。
他沒有方向,馬就是他的方向。
其實馬也沒有方向。
日落的地方才是方向。
他也沒有關心太陽究竟落向那個方向。
孑身一人,還有一匹馬,還有就是看不完也樹不見的花草樹木,一個無趣冷靜的人又終於踏上了這條寂寞又漫長的路程。
他是可以不走的,但是他呆在思南城又能做什麼呢?又有什麼意義呢?陪伴了他十六年的大山樹木又陪伴著他,這個曾經沒有歡愉的人,現在仍然沒有歡愉,但是他卻感覺到了一陣孤寂,一陣錐心的孤寂,這或許也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孤寂,感覺到人生的無賴和傷感。
流水無情,但擲地有聲,落花無意卻滋養花樹。
山是一座連著一座,走完一座又見一座,彎是一道連著一道,剛邁過一道卻又來一道,風是一陣接著一陣,一陣未完一陣右起。
一個人,一個無趣的人,現在卻是一個傷痛的人。
隨著馬兒,沿著太陽,太陽落,則找個客棧住宿,太陽起則牽著馬兒前行,沒有時間的觀念,不知行程的遠長,或許他希望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走下去。
但是馬兒卻止住了步子。
他牽著韁繩,也停了下來,蔥蔥鬱郁的樹子遮住了自己的視野,但是樹子的背後,或許是山坡的那邊傳來的打鬥聲卻傳入了他的耳朵。他雖然很傷感,但是耳朵還是很靈敏的。
他終於想到一些事情,他也終於知道自己應該還要做一些事情。
田家小姐的哥哥田宗鼎跟思州田榮達打起來了。
刀槍的砍殺聲驚起一裙裙的飛鳥,他催促著馬兒,快步走出林子,走向鬥爭的戰場。
這是一場浩大的爭鬥,田宗鼎帶著他的人馬還有很多才人,調度著,指揮著衝刺著田榮達的人馬,田榮達也不示弱,強勢抵抗者田宗鼎的一次又一次衝鋒。
這是一場老人對年輕人的鬥爭。原本田守業是這場鬥爭的發起著,挑戰者,但是他說一個老謀深算,持著穩重的老人,他沒有想到這次對敵的既不是強勢的田老奶奶,也不是懦弱的不經風雨的田弘,而是一個年方十九歲的血氣方剛的少年,一個初生的牛犢,他當讓更沒有想到這個牛犢還能反客為主,主導戰場的動向。
一片方圓十里的平地上,上百號對立的彪悍,爭鬥著。
烈馬,轟隆隆地沖刷著大地,揚起漫天的氣浪,趕著滿地的塵土飛向天空,飛向遠方。
喊叫聲,砍殺聲,烈馬嘶叫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比山林里的花草樹木更凌亂。
還是礦山這片土地,還是在這片還未完全散去血腥味的這片土地,又是叔侄兩人,有衝殺起來。
唯一的不同點是年輕的侄子血氣方剛,英雄氣概。
血,紅色的血。
人流出的血,馬流出的血。再次倒入這片土地的土壤中,讓這片他人滋生出怨恨,滋生出仇恨,滋生出永遠無法消失的殘酷的場景。
活著的人繼續廝殺,死去的人卻永遠地死去了。
田宗鼎和他的才人們一開始就取得了戰場的主導權。
田榮達從一開始就處於劣勢,從一開始就在退讓,還有一個小孩,和田榮達同在指揮台上,看著衝殺的血腥的場面,他沒有害怕,他沉著鎮定,協助著田榮達且戰且退,他名叫田堔,田家的又一位強人。
退守的一方沒有半點反撲的機會,一直再退,人馬不斷地倒下,站著的人馬不斷地減少。
退守,退守,人群的後方是無限的遠方,也是極地的深淵。
繼續退讓,面臨的只有死亡。
田宗鼎是一個沒有上過戰場的人,自然也不知道戰場的殘酷,他的眼裡成王敗寇,失敗就是死亡,唯一死亡才能沖洗失敗的恥辱,他自然也會毫不留情地給所有失敗者這個沖洗失敗的機會。
田宗鼎開始害怕,他的人已經很少,他的心裡已經開始膽怯,開始後悔,他不知道田宗鼎竟然有這麼殘忍的手段,他也不敢相信一個懦夫會有一個英雄的兒子。
但是田堔卻沒有害怕,他的眼神異常堅定,他清清楚楚地看著戰場上的每一個敵人,尤其是他的這位血性的兄長。
他眼睛變成了血紅,他神情堅定執著。他已經跨上了自己的馬匹。他試圖衝鋒突圍。
田宗鼎也感覺到神情的不堅定,他也感覺到這位小弟的執著,他也感覺到了人生的第一次不自信。但是正是因為他有了不自信,他必須趕盡殺絕,督促著自己的人馬衝鋒,衝鋒,衝鋒。
往死里衝鋒,他要讓這位宗室小弟的眼神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他不想再次見到這個眼神,因為他感覺到,下次再見到這個眼神的時候,一定是自己後悔的時候。
一匹烈馬,一匹黑色的烈馬,就像死亡之神一樣,蕩平一切阻擾,一切坎坷地從了過來,馬背上自是一個小孩,十多歲的小孩。
這個小孩就是讓田宗鼎感到害怕和恐懼的田堔。
人牆,田宗鼎的人馬立即合攏,搭成一道一道的人牆,保護著他們的主人。
田宗鼎沒有退讓,他只是直直地盯著這個向自己衝殺過來的小弟。
似一陣風,一陣強勢前進的風。
想要破壞一起,消滅一切的颶風。
雖然他還小,還很單薄,但是他有一顆無所畏懼的心。
人牆,一道,被跨過,又一道,被跨過,眼看已經臨近田宗鼎。
田宗鼎的眼裡,這是一道閃電,一道將來會阻礙自己前進的閃電。
閃電是沒有人能阻擋的。
田宗鼎已經忘記了避讓,或許是他很鎮定,相信自己的天數不至於此。
像一道刀光,更像煞星。
只是這道煞星卻在田宗鼎的眼前掐然而止,
只是一尺的距離。
驚險已經停止,但眾人的恐懼還流露在各自的面龐,他們擔心著他們的主人,他們也不知道這道煞星為什麼會突然停止前進。
原來;煞星的面前立著一個人,一個年輕的,瀟洒的,使用全力伸出雙手抵禦馬匹的英雄。
這個英雄就是儲怡樰,他在馬匹即將衝破田宗鼎的氣息的時候,用盡全力制止了馬匹的前進,自然也就阻擋了田堔衝殺的氣息。
巨大的氣息。
煞星的氣息。
馬匹躍起雙腿前進,瞬間被抵禦,沉沉地砸地面。整個身體一起跪了下去,但田堔卻還是穩穩地胯在馬背上。
瞬間,數十把亮晃晃的兵器架在了田堔這個年輕人柔弱的肩膀上。
他沒有恐懼,還是死死地瞪著田宗鼎。
只見又是一道閃電,架著兵刃的漢子全都被劈開。
一位仙風道骨地老道站在了眾人面前,又是一瞬,這一人已經變作五人。
五位道人齊齊地站在田堔和眾彪漢之間,儼然一座大山將田堔和眾人分開,大山的前面是儲怡樰,儲怡樰的背後是田宗鼎。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除了這五人組成的大山。
我們是梵凈山五老,適才路過此地,聽見打鬥之聲,特來看看究竟。原來是思南思州兩個田府之間在拼殺。實不忍看見同室宗親再次相殘,故而出手制止。
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田宗鼎還是對視著田堔,雖然他已經不能再看見他煞氣般地眼神,眾人只是看著梵凈五聖。被推殘的已經失去戰鬥力的田榮達和他的人馬見到這一利好,也急匆匆地前去助威。
但是梵凈五老既不想田宗鼎傷害了田堔,也不想田榮達藉此殘殺田宗鼎及其人馬。
兩邊人馬只是僵持,中間被梵凈山五聖阻擋著。
當年你們的祖父相互拼殺,田仁智不忍心同室宗親殺戮不斷,特捨命以求雙方能享和平,不想今天你們再次同室相戈,怎對得起死去的先人和先人對你們的犧牲。大聖劉不識略帶感傷地說道:
但是正是因為他說道了田仁智之犧牲,激起了田宗鼎的憤怒和對祖父的思念,掙扎著必須殺死田堔及田榮達父子。
只是中間有梵凈山五聖間著,他衝突不過去。
田宗鼎知道,自己如若定要今天致田榮達田堔父子於死地,是萬不能的。
風,還是風。
樹,在風的吹拂下嘩嘩作響。
這或許夾雜著田宗鼎的憤怒,也混合了田堔的豪氣。
僵持。
一直僵持到夕陽西下。
對峙,一直對峙到無能為力。
散了。
鬥爭的雙方都散了。
這一仗田宗鼎取得了絕對的勝利。
但是終究沒有殺死田榮達田堔父子,遺憾的收場。
田堔,也因為沒有能夠殺掉田宗鼎,也感到遺憾地收場。
但是田榮達卻慶幸有貴人相助,得留老命收場。
戰場上,鬥爭的雙方都已經離去,這片血腥的土地又恢復了應該有的平靜。
留在場的只有茂密的樹子和亘古矗立與此的山脈,還有儲怡樰和梵凈五聖。
儲怡樰不知道自己的所往,梵凈五聖為這一少年英雄感到感嘆。
他們不知道思南這片土地上少年英雄正在崛起,或許他們已經開始老了,其實他們也的確已經老了。
儲怡樰聽爺爺說起過梵凈五聖,自然欣喜。
道訴了爺爺的交代,梵凈五聖知道儲怡樰為青山老者的弟子,自然高興,得知他無所去向,並邀他同上梵凈山,去聆聽大山的聲音,去凈化他開始繚亂的心境。
風,還留著。
夕陽還留著。
這片土地還留著。
其他的一起已經恢復了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