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心靜,心迷

第七節 心靜,心迷

清風拂面柳依依,仲夏萬紅雲卷稀,梵凈金頂五六月,方見紅花點點起。

稀疏的紅花,壓著樹枝,漂流在茂林翠綠之上。吞吐著天地的氣息,梵天凈土,一方人,晨曦起舞,夜時歸,裊裊雲朵似炊煙,名山有神做早飲。

早課,打坐。

午課,誦經。

晚課,靜心。

日起日落終相伴,雲捲雲舒心不閑。

怡樰;道可道,非恆道。名可名,非恆名。無名,萬物之始也;有名,萬物之母也。故恆無欲也,以觀其眇;恆有欲也,以觀其所徼。兩者同出,異名同謂。玄之又玄,眾眇之。

心靜則心寬,心寬則誠名。大聖劉不識看著無精打采誦讀早課的樣子,出聲訓辭。

是的,劉師傅。儲怡樰只能爽口的回答。

道德經為五聖觀必修課例,每天晨讀都必須誦讀;

儲怡樰在佛頂山跟著爺爺修行的時候也誦讀很多古典名籍,只是那時心中沒有思戀,沒有咋想,卻不感覺無趣,現在的他心中冥念的或許就是春蟬至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吧,亦或是「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梵凈山上仙氣裊繞,名花名草珍貴非凡,千年的鴿子花,滿上的艷山紅。此刻都已經盛開,一片花的海洋。

儲怡樰原本也很喜歡花,他在佛頂山上就養了很多花,爺爺希望他做一個翩翩的仙子,因此就培養他優雅的情趣和明瑞的雅氣,那個時候儲怡樰只是感嘆爺爺的學識淵博,曲高和寡,也覺得這些文茹也吸引著自己,自是學得文雅儒秀。

山下人來人往,山上年年如歲,歲歲是年,除了上山的香客並沒有人上山,這是聖人的住所,這是神仙的仙居,自然少有凡人到來。

儲怡樰或數數花開,花看看雲繞,疑惑無趣地到處走走,也不關心道觀的偉岸和虔誠,只是感覺無趣。

不過他本就是一個無趣的人。

只有偶爾跟著五聖練練劍。

五聖的劍道和爺爺的劍道大有不同,他們注重灑逸和實用,劍法就像行雲流水或者繡花戲水一般,看不見殺招卻處處封人招數,只有在練劍的時候儲怡樰感激時間還在流走。

失戀都一個人來說也就是失望,失望的時候感激天地無情,人生漫長,失戀的時候也感覺到天大地大,無處為家。

劍,也是一個人消除失望的方式之一,自古英雄,不為情死就為劍亡。

天上舞的劍或曰天劍,天上的思戀又叫什麼呢?

儲怡樰原本就是一個另類,一個奇葩,他舞著劍,卻也不忘懷思戀。只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思戀的人是否也會抽個時間思戀自己。他早也不管自己,自己能全心全意去思戀一個人,已經是上天給他的恩賜和福氣了。

誰知道田家小姐心裡所想,誰知道田家小姐是否也有相思,其實誰人會沒有相思。

都是清純的人兒,都有一個砰砰為彼此心碎的心。田家小姐本也是如儲怡樰一般無趣的人。

院子內,花草之中,鞦韆上。

田家小姐已經不再喜歡笑。

她是被傳染了。

她不是被傳染了。

她只是心中事事想著那個唐突的無趣之人。

兩個無趣之人,千里相思也的確有趣。

田府的花很盛,遠比梵凈山上的花開的盛。

小紅,你說那個叫做儲怡樰的人究竟是不是一個壞人。

小紅是田家小姐的貼身丫鬟,與其說是丫鬟,其實更是姐妹,她的姐妹還有一個叫做小綠,一紅一綠,兩個丫鬟,兩個姐妹。

應該是一個大大的好人。小紅回答。

是好人這麼會擅闖後院呢?

因為迷路了。

這只是他的借口,這樣的人就會找借口。

那他應該就是一個壞人。

如若他是一個壞人,我有如何會記得他,難道我也是一個壞人嗎?

我家小姐決計不是壞人,他誤闖後院還害得小姐挂念,如何不是一個可惡的壞人。

三人都是十多歲的女孩,對於情愛是乎並不透徹,只是覺得儲怡樰壞了小姐的高興和小姐的夢。

夢,

晚上做的夢。

每天晚上都做的夢。

田家小姐每天都做夢,自從儲怡樰誤闖後院以後。

每天晚上都做著一個同樣的夢,一個年輕帥氣的小伙誤闖後院。

這是夢,其實也不是夢。

一個帥氣的小伙是真的誤闖了後院,只是之後就不見了,一直都不見了,所有以就像一個夢,夢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一個嬌羞的小姐,一個無趣的小白,一個世界,兩個塵世,心所想,人共鳴。

儲怡樰感覺自己吃不慣五聖觀的飯菜,也不喜歡這裡的清凈。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木不全或許已經不再是自己的朋友,田家小姐或許早不記得曾經那個故做莽撞的人。唯一記得自己的只有爺爺,孤單的爺爺。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莊子的逍遙遊,自然也是每日的課目。感慨的文字,豪邁的激情,儲怡樰卻讀的有如情思,纏纏綿綿。

但是他喜歡劍,他喜歡優雅的劍法,他每天做了早課只是練劍,他也的確是練劍的天才,五聖的劍道他已經一一吸收運轉,他自己也感覺自己吐劍如蛇信,優雅婉轉,游轉洒脫。

只要又劍在手,他就是儲怡樰,離開劍,他就是優柔小生,因此他只希望自己一直練下去,就如逍遙遊。

的確。

劍道漸成的時候,他的輕功也又上進不少,有一種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的激情和感覺。

蜻蜓點水般浪跡在梵凈山密林的翠葉之上,游蛇委蛇般飄搖於雲海之間,一位藍衣藍袍的俠客恰是一隻蝴蝶立在雲彩之上,颯颯然然,靈仙仙氣。

好,好一招逍遙遊。劉不識很滿意儲怡樰練成的劍道。嘖嘖稱奇。

他誇耀儲怡樰的確是一個天下難見的練武奇才,但是他並不知道這位練武奇才現在是一位情痴,並且是一隻迷茫了方向的情蟲,他只能把自己不能開導的隱藏在心裡的困惑和痴迷轉移在劍道上,只有這樣他心裡才少了一些痛處和無趣。

他也沒有記憶自己上山的時刻,自然也就不記得自己上山多久,山上的花開,花謝,花落,他並沒有在意。

只是此刻樹葉已經開始脫落,秋寒又起,他才感覺到自己已經上山很久了,梵凈山本來就要比其他地方更寒冷一些,一絲秋風吹過,他卻打起了寒顫,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觸。

天冷了。

天很冷了。

在冷,梵凈山就要封山了。

那時候這裡就是冰封是世界,人間的另一個天堂。

練武有夏練三伏,冬練三九。

看來這個三九儲怡樰只能在山頂學習吐納禦寒了。

五聖已經不知冬寒,山上的大多弟子也不知冬寒,這是內家吐納的一種。這麼冷的天儲怡樰自然沒有呆過,他也適應不來這種刺骨的寒冷,但這種刺骨的寒冷遠比錐心的痛要好得多。他每天都遵循著五聖的指點練習吐納之法。

其實他已經可以打坐在梵凈山金鼎之上,這裡是天下的寒極,只有內力深厚的人才能在金鼎上練習吐納之氣。

金鼎乃是梵凈山的嚴寒結匯之地,每個冬日的晨起時分,金鼎上散發著吸收天地精華彙集的寒熱,所謂寒熱,就是極寒之氣,遇到溫差散發的氣霧。這種氣霧有靜心驅毒之效,是以五聖仙風道骨,鶴顏童發。

經歷冬寒,並是春暖,這是這方土地亘古不變的規則,更是這方天地的定律,春暖花開,人氣爽。

儲怡樰就要離開這塊仙地,他本就不該屬於這塊酷寒之地。

這麼多的時日他練就了一身飛逸的武功,但是他並沒有關注過五聖觀究竟有多少觀,梵凈山有多少花草。

練劍只是他靜心的方式。

他心中的情被劍道壓制。他心中的不惑也被劍道壓制。但是春天來了,他就要下山了。壓制的情趣會不會如雷霆般炸裂。

五位師傅,怡樰這就下山去。

其實已經不舍,雖然是酷寒之地,雖然是險竣山川,雖然是陰晴萬變的峰林,但是他已經不舍。

望著打坐的金鼎,望著飛舞過的群林。

他下山了。

他茫然的下山了。

山下的春天來得更早,白花爭艷,萬鳥爭鳴。

木不全卻像一隻冬眠的動物,懶散地曬著太陽,看著風景。

這一片風景已經被他看膩了,一個冬天,又一個春天,看了十多個春冬,他是一個急性的人,豪邁的大俠,一旦失去了豪邁的節奏,他甚至比冬眠的動物還有沒趣。

他的探索工作也斷斷續續,一方面是他感覺到他根本沒有心情去探索,他之前的熱情或許只是想帶著儲怡樰那個沒趣的人到處轉轉,現在儲怡樰走了,他也就失去了興趣,另一方面,自從礦山一仗田榮達敗北田宗鼎以後,總是想著種種辦法對思南的次序進行破壞,試圖以散兵戰法拖垮思南的發展。

每天,三點一線。

吃飯,睡覺,拉屎。

木不全也只有這些事情能做,也必須去做。

吃飯自然是去飯館,中午到老麵館吃牛肉綠豆粉,晚上吃簡單的小菜,早上就是一碗豆漿,一顆油條。

都是統一的路線,他閉著眼都能到。

閉著眼有時候卻容易出亂子。

眼睛瞎了嗎,看不見姑奶奶在嗎?一個幾分矯情幾分霸道的聲音傳入耳朵。

木不全知道這個聲音是指向自己的,因為自己閉著眼,並且感覺是撞上了人。他只有一個勁地賠禮道歉。

一個浪跡江湖的大俠低聲下氣地給人賠禮道歉,的確也是驚聞,但是木不全做了。

沒人逼迫,他完全自願,因為他感覺這個聲音太適合自己了,自己慵懶了半年不正是在等這個聲音出現嗎,

誰叫這聲音的主人就是一個沒人坯子,黑髮及肩,窈窕高挑蓄霸氣,肌膚如雪,纖指玉手雪蓮脂。

他應該不是被他唬住了。

他應該是被他迷住了。

姑娘這早餐我買單,他歉意地對店家說著;

本姑娘不稀罕。

這是我冒犯了姑娘,作為賠禮也是應該的。

我卻不稀罕別人請我吃早餐。

以後我都請你吧,慢慢就習慣了。

你把本姑娘看成了怎樣的人,我堂堂周家,這個年輕的女子說道周家兩個字卻頓時住了口,或許他正是想說我堂堂周家大小姐,還看不上你的這點早餐。這位年輕漂亮的姑娘正是周家鹽號的大小姐周玉婷。他的父親周韻趁著思南建府之際大量發展鹽號,現在也是思南一大財主。

霸氣的周家小姐吃起早點倒是斯文儒雅,細嚼慢咽,連豆漿喝的也聽不見半點的聲音。

木不全這個江湖浪子自然有辦法對付,了了吃完早餐,將周家小姐的餐費一併付了,自己卻先行離開。

小二哥結賬,周家小姐不生氣的時候也是很優雅溫和的,說著話臉上還帶著三分笑意。

小姐的早點費,剛才那位公子已經付了。

付了。

付了。

他人呢,

他付了之後就走了。

既然人走了,周家小姐也就打消了很多顧慮,看著木不全那樣懶散邋遢的人倒真的不想一個好人。

木不全哪裡走,他這樣的人飛檐走壁,最擅長的就是埋伏。他就隱藏在油條館對面的一個屋角下,看著田家小姐出了油條館就往回走。

一個年輕的姑娘,尤其是暴富人家的姑娘既少了幾分迂腐文秀之氣,有透著一股野丫頭的氣息,行為自然也有些放蕩不羈。木不全只是靜靜地跟著,不管是田家小姐在攤上問問胭脂,還是到布莊看看花布,他都跟著。

這布料多好,從江南來的面料。布莊老闆誇耀著自己推銷的布料。

這花色,你看看,你匹配著看看,做成衣裳穿在姑娘的身上是多麼漂亮得體,說著老闆將布料貼合在周家小姐的胸前。

看看,看看,是不是很上身啊!想你這種漂亮的姑娘就要選用這種料子,你再用用手摸摸。

好好摸摸,說著老闆用右手拉著周家小姐的手在布料上摸了摸,是不是,這料子是不是很好,這老闆是一位身材肥胖的女老闆,一口大嗓門。

這布料倒是很好,田家小姐的聲音和老闆相較,簡直就是喜鵲之比老鷹,鳥語之比雷鳴,此刻木不全感覺周家小姐的聲音簡直太完美,太悅耳了。他遠遠地看著布莊老闆和周家小姐的討價,老闆偶偶用手在周家小姐眼前比劃比劃,還好布莊老闆是一位女老闆,要是一個男老闆,木不全一定會衝上去打得他找不著牙。

女人,就是麻煩的動物,吃了早點回家竟然這麼磨磨蹭蹭,不過男人這個動物更怪,他明明知道女人是個麻煩啰嗦的動物,但是他們還是會喜歡,還是不能拒絕。

其實木不全已經等得手心直痒痒,要是他等的這位不是自己心儀的周家小姐,而是那個無聊的儲怡樰,他一定會衝上去揍他兩拳,但是他現在非但不能去揍周家小姐兩拳,他還有悄無聲息地耐心地等著,跟蹤著,這麼好感的女子要是自己不能把握,可能這輩子也不會早點自己會這麼動心的女子了。

不管她多麼的啰嗦麻煩,她卻終究要回家,而木不全本來已經無聊到了極致,這個時候去跟蹤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那就是非常的有趣了。

周府,這個到油條館吃早點的是周府小姐。木不全有如尋到寶一般,周府,看來以後的日子不再無趣了,以後的生活也從三點一線變成了四點一線,並且應該大多數的時間都會在周府的附近轉悠。

木不全是這樣想的,他也是這樣做的。

第二天一早,木不全也不吃早點,就到周家門口轉著,希望等著周家小姐去吃早點,但周家小姐卻沒有出來。

第三天還是如此。

第四天也是如此。

一連好多天,木不全都懷疑是不是周家小姐知道了自己在跟蹤著她,但是他不放棄。

終於,一個豪邁的女高音出現,木不全知道田家小姐終於出來了,但是他不能讓周家小姐知道他是有意在等著她,他的做出偶遇的樣子。

周家小姐走出大門,幾百米,後面追來一連串的急促的追逐的聲音,是否吃了一驚。

姑娘,這麼巧,偶遇的木不全從周家小姐身後追來過來。

是你。

你還認得我。

這麼認不得,你跑得這麼急做什麼。

我看見姑娘在前面,想知道姑娘是否還在生我的氣。

生氣的事,姑娘我都是轉身忘,你也不必介意。

謝謝姑娘的海量。

你還跟著做什麼。

既然姑娘已經不生氣,認識一下應該可以的吧。

本姑娘不喜歡交你這樣的朋友。再說,你看見我從周府出來自然知道我是周府的人了。

原來是周家小姐。

我卻不喜歡別人叫我周小姐,我叫周玉婷。

玉婷小姐。

看著你像個浪子,還挺文酸的。

我叫木不全,木不全自報家門。

這些事我卻不一定會記著。

聽過就像,也不一定非要記著。

周玉婷前邊走著一步,木不全後邊跟著一步,就像學習走路一般,一步也不落下。

他們一直沿著安化街,安化街兩邊都是木製的屋子,屋子沿山而建,外側的屋子都用石頭或撐木支撐著,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著本就是一個山城,因為烏江水域從這裡可以直達長江,因此沿山建城,烏江在這裡分為上下油,這裡下往長江是為下游,這裡上往烏江的源頭,是為上游,上游的江面狹窄湍急,不利於水運。

在喧囂的人群中,木不全顯得很渺小,但是他卻緊跟著周家小姐,在繁華的安化街上,木不全顯得很寒酸,但他卻緊跟著周家小姐。

這幾日都不見你到油條館吃早點。

我很少到外面吃早點的,每天一早,府里的早點都做好了,什麼早點都有,只是偶爾想換個胃口才出去吃。

周小姐應該也喜歡吃那家的油條吧!

也還好了,我家的廚子其實做的更好的。

木不全心裡多少有點失落,雖然自己是江湖浪子,久經沙場,各色各樣的人都交接過,但是對自己心儀的姑娘,但是對得知自己心儀的姑娘有一個很好的家境的時候,他是多少有些失望和感嘆。

其實周家小姐逛街的行程都差不都,就是看看胭脂水粉亦或是畫布玩偶之類的,也看看雜耍,雖然木不全一直跟著她,他倒是沒有在意,她根本就沒有留意他的存在,自己掌握著自己的喜怒哀樂。

又是很多天,也有很多天周小姐是沒有出家門的,自然也有一些時間周小姐是出了家門的,並且周小姐出家門的時間也是越來越頻繁,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人陪在一切,感覺每天的時光過得更加美好一些。

這天,木不全也等到了周家小姐,並且木不全也感覺田家小姐更喜歡和他講講心裡話,亦或是對他笑笑。

木不全覺得周玉婷應該是感覺到了他的存在,並且對他有了一絲的好感,其實戀愛的人本就這麼自戀,因為他也沒有問過周家小姐對他的看法,周玉婷自然也沒有對他說過很喜歡和他一起走走,聊聊天。

儲怡樰下了山,看著繽紛的河山,優美的景色,他卻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應該去哪兒。

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快一年了,曾經心儀的田家小姐或許已經變成了陌生人。

碧空綠地泉水流,山下的世界清鮮繁華,思南城裡更是一派春夏季節,所有的繁華和熱鬧都還在,所有的大山大水已經城裡熟悉的場景都還是和過去一樣,改變了的,就只有儲怡樰自己。

他躊躇,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在這個熟悉的城市落腳,他害怕,但是他更期待。

害怕看見木不全,更害怕看見田艷紫。

期待看見木不全,也更期待看見田艷紫。

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

有些時候不是自己心裡有矛盾,很多事情就可以重新審視和商量的,儲怡樰或許還在琢磨些什麼,可是自己的右手卻拿出了一錠銀子放在客棧的迎客台上,老闆,住宿。

或許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出的這幾個字。

等他清醒過來,房已經定好啦,帳也已經墊上了。

這家客棧叫做望月客棧,正對著烏江,處在山城的半山之上,倒是很容易看見月亮的,不過更容易看見烏江。

夜來無事,烏江水船來船往,倒也繁華,看著來來往往的船燈,感觸著這個正在發展的城市,到也是身心愉悅。

但是儲怡樰沒有看穿梭的船的心情,也沒有心情等著月亮出來看月亮。他迫切希望看見田艷紫,更想知道她是否記得自己。

一到晚上,田府守衛森嚴,站崗的,巡哨地,分撥輪著班,晚上時分也是很少有人拜訪田府的,一般的小毛賊更不敢進出。

但是,思念就像是穿腸毒藥,不能看見自己思念的人甚至比千刀萬剮而死還要難受。儲怡樰也說不出心中的感受,在梵凈山之時,即便思念,想到路程太遠,好像整個人也渾渾噩噩地就忘了,但是現在就在思南城,自己的心裡明顯地感受著田家小姐的一眸一笑,甚至都已經聞到田家小姐擦塗的胭脂水粉味,甚或是體香。

他還不曾近距離接觸過田家小姐,自然不能分辨她身上天生遺留的體香,只是他的感覺卻那麼真實,就像是自己用鼻子聞到的一樣。

他人在客棧。

在望月客棧。

他的心卻已經到了田艷紫的身旁。

他輾轉反側。

他心神不靈。

他不能自已。

這種感受是比千萬隻螞蟻嗜咬還要難受,比喝了毒藥還要難受,甚至比要刀子一刀一刀地削自己的皮肉還要難受。

心中千萬火星。好像就要焚燒掉自己。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情和脾性。他不斷地做自我掙扎,他甚至告訴自己,田家小姐根本就不會在意自己,但是他越是這樣想,越是想早點走到田家小姐的身旁,問問她究竟如何對自己。

但是儲怡樰是一個紳士,是一個風流倜儻的秀才,君子。他只能讓自己做心裡的掙扎,表外卻表現的很平常,很安靜。但是他卻坐立不安,沿著屋子走老走去,就像關在籠子里的小鳥,即便知道是飛不出籠子的,但總是嚮往著天空。

儲怡樰卻沒有被綁著,甚至連整個客棧的門都是打開的,只是他心裡的負擔束縛了他。

他畢竟是一個年輕人,一個初入社會的小白,他根本不能對抗自己思維的衝動,他走出了客棧。

望月客棧距離田府也就幾百米的距離,他心裡急,年輕氣盛,加之頭腦發熱,只是一小會併到了田府。

田府院門的燈籠還是像平常一樣的亮著,兩隻石獅威武地守護著田府的大門,田府的大門還沒有關,還是大大地敞開著。

儲怡樰也沒有思考,徑直走了進去,走到院子之後他才感覺自己是多麼的荒唐和唐突,竟然都沒有想一個進府的理由。

他的想法是很對的,一個巡哨的家丁見著了他,積極急急地問他:你是什麼人,入府有什麼事。

儲怡樰的思想倒是很敏捷,回答道;我倒這兒來早木不全木大俠。

正好田宗鼎和田艷紫並著幾個家丁在院子玩耍,田宗鼎一看正是去年在礦山救了自己的恩人,並叫走了巡哨的家丁,並招呼他進屋。

恩人,去年要不是你,我或許就被田堔那廝給傷了;田宗鼎感激地說道。

現在儲怡樰看見了田艷紫,哪裡還聽得見田宗鼎說話。

田宗鼎一位儲怡樰找尋木不全心急,接著問,恩人有要事嗎?

儲怡樰終於回過了神,急切地說道;沒什麼事,我剛從梵凈山回思南城,想找曾經的朋友木不全。其實並沒有什麼事。

田宗鼎知道儲怡樰沒事,也不在疑略。

小妹,我給你引進一下,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恩人,只是他並不知道儲怡樰的名字。

又客氣地問道,大俠,我還未請教你的大名。

儲怡樰,儲怡樰簡潔地達到。

儲怡樰,儲大俠。田宗鼎繼續跟他的小妹田艷紫介紹到;

我們已經認識了。田艷紫的回答卻讓田宗鼎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其實,現在的他已經不在意這些,因為他只覺得儲怡樰救過他,就是一個好人,只要知道這些也就夠了。

田艷紫看見了儲怡樰也有些許的不自然,畢竟自己中意過他,即便現在他也還是覺得儲怡樰是自己心中的王子。

只是他並沒有開口。

這就是大家閨秀對自己愛情的價值觀,她並不會在別人面前表現自己的愛憎。

看見了田艷紫,儲怡樰也沒有說什麼。

這或許也是一個偽君子的為人行徑,不管自己心裡想著什麼,口中卻是不願意表達。

也的確應了他們就是天生地設一對的言語。

田宗鼎卻變成了一個旁觀的人,但是他卻認為他才是他們的主角,急切地安排儲怡樰進入內屋閑談。

只是儲怡樰現在已經聽不見其他的聲音,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只能聽到田艷紫說話的聲音。

然而田艷紫並不說話。

一個尷尬的場景,一個尷尬的畫面,一個局外的人,一個並不搭調的屋子,在儲怡樰心裡,這裡很靜,在天艷紫的心裡,這裡也很靜,但是在田宗鼎的心裡這裡很喧囂,因為他不斷在和他的恩人說著話,激動加敬佩地說著話。

客廳里坐著,田艷紫和田宗鼎坐在主人的位置,儲怡樰坐在貴賓的位置,這樣也更便於儲怡樰能清楚地看著田艷紫。

儲兄回到思南有何打算。田宗鼎關心地問著。

我並沒有什麼打算,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儲怡樰回答道。

現在我田府正在招攬天下的才能,儲兄武藝絕倫,又是我的恩人,也沒有什麼打算,就加入我們田府吧!

儲怡樰當然求之不得,只是自己不好開口,要不自己肯定早就要求這樣了。

也好,正好木不全也是我的朋友,我就在這裡協助他吧!

太好了,太好了,田宗鼎很高興,很激動,握著儲怡樰的手道:馬上就給你安排做所,馬上就給你安排住所。

老胡,現在的老胡就是以前的小胡,以前的老胡已經沒有在管理田府的事情了,給儲大俠安排住所,就安排在正屋了,正屋是田府田家本家住的院子,位於田府的後院。其他的下人及才子住在距離正屋幾百米遠的外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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