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在後台上傳的是你，她不改，你改不就行了，這種事情還用得著我教么？」

給主編鹹魚電話，卻換來了一頓訓，肥羊想了想還真是這麼回事，自己這是被劍無雙繞暈了，氣暈了。怎麼沒想到，這文章的上傳是由他來操作的，到時，也就是麻煩點，ctrl+H全文替換一下。

「肥羊，我知道這妹子刁鑽，會來事，我理解你也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但你別忘了自己是個編輯，有些事情動動腦子，別跟小學生似的動不動就告狀。」訓完后，鹹魚給肥羊上起了思想德育課，「對作者要有原則，該強硬的時候要強硬。」

不知道是不是被劍無雙傳染了，鹹魚說到這句時，肥羊腦海里回蕩起劍無雙嬌軟的波浪線「小哥哥~~~」他不由打了個冷戰。

彷彿是感應到了什麼，鹹魚道：「我不是說那個意思啊，你可別想歪，把持住。」

想歪你妹啊，把持你妹啊，劍無雙在他腦海里的形象完全是揮舞著黑色蝙蝠翅膀的小惡魔，他現在恨不得拿個巨型十字架狠狠拍上去。

「不是，魚總，就算名字改了，這劇情這麼寫還是有問題吧……」肥羊說到了矛盾的關鍵。

「把控一下，科舉舞弊和抄襲，相差還是挺多的，名字改了，一般讀者哪能聯繫上是誰是誰，繆夢知最有特色的PPT流電影，順治年間能有這玩意兒么。」鹹魚覺得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直到肥羊說出了那個名字。

「魚總，有繆夢知，肯定有程繼生……，我知道，名字我會改，可當初力保繆夢知進文協的李老……」

「我去，李濯纓也寫了？沒用原名？黎滄浪，這跟不用原名有區別？誰都知道李老這名，出自『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不行，我得看看。」

「……」肥羊無語，搞了半天，鹹魚這兩天就沒看過他傳來的文啊，劇情都進行到納蘭玉樹暗訪「鬧秋闈」之事，去茶樓，讓林天橋單獨為他說書，說起主考官繆孟知昔日往事，程繼生慘死這段了。而這書中的繆孟知正是當朝重臣李濯纓的得意門生。

說到為何直接用程繼生的本名，劍無雙的理由是，這名字很古風，她喜歡就懶得改了。

鹹魚最後說了句：「我研究研究。」掛了電話。

肥羊搖搖頭，今天收稿，看到劇情越發失控，他本想耐著性子跟劍無雙好好說，結果越說越說不攏，最後直接吵了一架。

現實中的程繼生並沒有死，這就是肥羊不同意劍無雙用真實人物名字的原因。

且不提繆夢知會不會告誹謗，李濯纓會不會利用職權來施加壓力，以小說來寫現實的人物，很容易事情的本來面目給扭曲了。現實中的程繼生在二十六歲退出了文壇，干回了理工科的老本行，選擇平靜度日。

而當年轟動華夏的抄襲首案也徹底淡出了公眾視線，至今十二年過去，想來程繼生也是有了自己的生活，此刻扯出這事，不是把程繼生再度拖入旋渦中心嘛，現在的繆夢知是華夏著名作家、導演、出版人，又有李濯纓作靠山，是炙手可熱的人物，萬一繆夢知因此不爽，搞了什麼小動作，這不是害人家嘛。

說起來這繆夢知也是厲害，當時媒體爆出她的《夜聽風雨聲》抄襲程繼生的《新聲代》，隨後，反而是程繼生的《新聲代》第一時間在全國各大書店下架。

年少氣盛的理工男程繼生，一氣之下通過母校人脈尋求幫助，他就讀的大學是帝都百年名校，一時間輿論大嘩，普遍認為程繼生這種強硬的姿態，對剛進校門的美少女作家繆夢知，太沒風度，人家畢竟還是個孩子。

據說，程繼生當時頂著壓力，和同校政法系剛出茅廬的律師李斌，以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打贏了官司。

但這場法律上的勝利，卻是給程繼生帶來現實中的失敗，他就此無緣文協，繆夢知在法院門口石階上我見猶憐的無助一哭，反而哭進了文協。

彷彿是示威般，時隔一年後，繆夢知在綜藝訪談節目上，提及此事，再度潸然淚下，並表示為了不辜負自己身後的粉絲們，她絕不會向背景顯赫、惡意扭曲她作品的人低頭，也絕不道歉。

其後更有媒體支持繆夢知，稱她是「潔白堅韌的蒲公英」，不畏瑟瑟秋風「迎風四五十度逆光飛翔」，至此繆夢知收穫一批死忠粉絲，微博開通首日就迅速百萬粉絲，有粉絲留言想要聯名簽署抗議法院不公裁決，恢復《夜聽風雨聲》的上市。

當天，微博上更有文壇名人點名這是「某些不入流的作者嫉妒，打壓新秀藉機上位，某些急於成名的訟棍不懂文學規矩，破壞華夏文壇百花齊放，欣欣向榮的發展局面。」

當然，十二年前肥羊還是個小屁孩，就他高中大學時看到的一些言論，他還真覺得是程繼生不厚道，眼紅人家妹子年少成名。等入行后，當了編輯，見多了才明白，這怎麼回事。

繆夢知的抄襲手法比較高級，業內俗稱「融梗」「中譯中」，所謂「融梗」，就是把一本或者多本小說里經典橋段拿出來，加工修整，變成自己的東西，比較粗劣偷懶的，是按著原小說的情節順序抄，高級得則會打亂了順序。更高級一點，會大幅修改描述性語句，或者擴寫，也就是被廣大網友調侃的「中譯中」，只是情節還是那個情節，小說藉由情節和讀者進行共情的那份情感也會令人產生「似曾相識」之感。

「程繼生，以及程繼生們，怎麼沒死？小哥哥，你是業內資深人士，你說說，這十二年間，還有人敢打侵權官司么？風光的是被告，心死的是原告。沒準兒，那些還沒進文協的抄子，還要埋怨受害者怎麼不去告一告，好讓他們也堅韌潔白迎風四五十度逆光飛翔啊。」

回想著劍無雙的話，肥羊嘆了口氣，她說的沒錯，但這也不是她任性拿念神的熱文來開涮的理由，就算不寫繆夢知，丁酉科考舞弊案本身也足以達到在娛樂讀者同時，警醒世人。

「你怎麼跟那妹子吵翻了呢？人家現在跟冰糖告狀，說槍手也是有尊嚴骨氣的。」沉思了不大會兒，肥羊再度接到了鹹魚興師問罪的電話。

肥羊嘟囔道：「不是你讓我該強硬時要強硬嗎？」

鹹魚道：「那你也不該踐踏槍手的尊嚴。」

「……」這劍無雙還真是會顛倒是非，「魚總，我只是說她這麼做沒有職業操守。」

鹹魚道：「我不管你說什麼，人家現在嚷著要自己開文寫科考舞弊案了，你明天上門道歉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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