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紅豆
書允的目光不期然撞上了正滴溜溜打轉的岳玄的瞳眸，兩人交換了意味深長的一眼。而後，書允緩緩抬起了臉，鬧劇也演得差不多了，不過是個簡單的試探而已，還沒到真正要和文家人鬧翻的地步。
「呵呵，讓尊使見笑了，看來我朝的眾位大臣們，對這顆寶貝的爭議頗大呢！」書允笑著開口，緩和了大殿上原本有些剛硬的氣氛。
「皇上太客氣了，這顆紅豆看起來的確不太起眼，尤其是在珠光寶氣的流彩石映襯下。」岳玄的臉色沒有變化，依舊友好地笑著，「不知，在皇上看來，此物又是如何呢？」
這一問，其實也是很大膽的行徑了！但，如今朝堂上的每個人卻都屏住了呼吸，他們都很想知道他們的皇上會對此作何回答……如果皇上的意見同剛直派相同，那麼這無疑是等於向文氏一派下了戰書，君臣相鬥，社稷定然不穩；可，如果皇上遷就了文派的意見，那麼，也斷然會傷到那群剛正直言的忠臣們，動搖他們為主效忠的決心……所以，這個問題，可是很難回答的呢！
可是，書允嘴角一勾，卻是一副很滿意對方問話的模樣，他從容答道：「說實話，尊使獻上的寶物，朕已經看了半天了，這顆紅豆，的確比朕以往見過的任何一顆都漂亮，可是，要說是稀世之寶嘛，朕還真是沒看出來呢！」
果然！皇上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以莊子玄為代表的一眾剛直派群臣心中頓時生出一股暖流，堅定了他們不惜得罪文國舅也要忠於皇上的決心！
文瑞堯的臉色則很細微很細微地變了變，只是他此刻正低著頭。所以沒有讓人察覺而已。皇上，竟然還是這麼大膽公然與他們文家為敵嗎？大靳朝一半的兵權。一半的地方治吏都在他文家手上操控著，這皇帝小子居然真的這麼大膽？
可書允接下來的話。又讓眾人瞠目結舌了一番——
「若不是事先知道這世上有這麼一樣珍寶名喚『紅豆』，恐怕，朕也斷然想不到，眼前這顆不起眼的小東西，竟然有著那麼神奇的功效呢！」書允臉上的笑容慢慢擴大，他朝著文瑞堯的方向，「文國舅不愧是文國舅！果然見多識廣！而這許多位卿家也是一樣，竟然能夠慧眼識寶，認出這顆千年難得一見的『紅豆珍珠』。也真是不簡單哪！」
紅豆珍珠？！是在說那顆不起眼的小東西嗎？
書允的話，幾乎驚起了殿上所有人的驚訝眼神，看來，絕大多數人，還是沒有聽過這個名號的啊！
不過，這些人中，並不包括依然面不改色的文瑞堯在內。
書允心下瞭然地一笑，這隻老狐狸，果然也是事先知情的嘛！難怪他敢這麼大膽地在朝堂上上演一出「指鹿為馬」的戲。原來是心裡早已有底，知道自己不會輸啊……
「尊使，還不跟大家介紹一下么？朕若不是看了尊使一早派人呈進宮的文書，還真是想不到如此靈藥。竟然也會現世呢！」書允再次笑笑地開口，一派輕鬆的模樣，彷彿他的朝堂上剛才發生的那種針鋒相對的分裂完全都與他無關似的！
可憐了眾位大臣們的下巴。剛才那一嚇已經是掉了一半了，都還沒來得及裝好呢！這不。才剛剛消化完皇上前頭的話，就又一次被驚嚇得下墜了三寸有餘。讓他們不得不伸手托住自己的下鄂，以免下巴真的跌落到地上，或者是脫臼什麼的……
搞什麼嘛！害得他們剛才心裡掙扎了半天！原來皇上一早就知道這寶物的來歷功用啊！早說嘛……
岳玄忍住想笑的衝動，假裝沒有看見兩邊列隊的大臣們那扭曲而可笑的表情，他帶著微笑正經道：「既然皇上已經吩咐下來了，岳玄自然不敢不從！諸位大臣們，其實這顆紅豆……」
紅豆珍珠，自然是一顆罕見的珍珠，這一點，書允早已從凈兒口中聽說過了。
「紅豆的病，只要調理得宜，還不至於要了她的命，只不過……她的身子會很潺弱，一輩子都離不開床和藥罐子……」
還記得當時，凈兒就是這麼跟他說的，聽得他心中一陣悲哀，這個女兒，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也許就不會從小就落下如此病根了吧？
「如果要根治，讓她像個健康正常的孩子那樣長大，除非我們能找到一味特殊的藥材做藥引……」
特殊的藥材么？書允當時並沒有很在意的，作為天子，難道還有他捨不得的藥材嗎？只要能治得好紅豆，區區一味葯又如何……只是，當凈兒說出那味葯的名字時，卻著實嚇了他一跳！
「紅豆是一種珍珠，顧名思義，它是一顆通體血紅的珍珠……」
血紅色的珍珠，他別說見了，連聽都沒聽說過！粉色的珍珠倒是很常見，可血紅色的……這世上真的有這樣東西嗎？
「此物生於一種罕見的紅色貝殼之中，據說要千年才能長成，且長成后只有一月的時間採擷，無論是早了晚了，取出來就是一顆普通的珠子，沒什麼用途。是以，此物極為罕見，很少現世，就連聽說過的人也很少……我師門曾經傳下一顆，師父傾其一生也尋得了一顆，可惜，這兩顆紅豆，一顆讓師父煉了葯，一顆，已經用來救了人性命……」
聽到這樣的消息，書允的心情很是複雜，他感動於世上真的存在如此神奇的靈藥，可偏偏，罕見之極的兩顆，都已經不在了……那他的小紅豆該怎麼辦呢？
「師父曾經說過，這世上還有一顆的……至少他見過，就在西夏！」
……西夏！
岳玄還在殿上解說著「紅豆」的精妙，書允卻轉頭看向了小路子的方向，眸光柔和地看著他身後的側殿門口，陰影中一雙明亮的瞳眸閃了閃，旋即消失不見。
岳玄不著痕迹地掃過一眼，嘴上不停，心中卻暗自笑起來，原來這皇帝才不是因為他呈上的文書就相信這顆「紅豆」的呀！那雙一閃而過的水樣瞳眸，就是「御用」的鑒寶家吧？
這雙眼……是她么？
「……所以，這紅豆可說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珍寶，文國舅，您說是吧？」岳玄笑嘻嘻地朝文瑞堯躬了躬身，這個權臣，看來又比他之前所想的要高深呢！
「不錯，不錯！」文瑞堯簡單地回應著。心底卻對這位西夏來使起了懷疑，西夏要獻上的寶貝為何，他自然是一早就知道的，只是，這岳玄為什麼要提前讓皇帝小子也知道呢？那封上呈的文書，為何他會沒有見過？岳玄究竟是怎麼「上呈」給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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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他？
凈兒走在回鍾粹宮的永道上，思緒片片飛舞。
那個岳玄，竟然會是西夏人哪！而且還是西夏公主的門客，派來大靳朝的使者……這還真是讓人意外！
那顆能救紅豆性命的「紅豆」終於是送來了，卻沒想到是以這出使獻寶的名義。師父的故人，究竟是何等身份呢？
凈兒緩緩地朝前踱著步子，心不在焉的，身後一道凌厲的掌風襲來，她才驚覺過來。
微微皺了眉，凈兒並沒有回身抵擋，也沒有要躲開的意思，反倒還停下了腳步，好整以暇地等著。
果然，那道凌厲的掌風，在幾乎貼上她右肩的時刻倏地收斂，身後傳來低低的一聲「咦」。
「二哥，你無不無聊？這裡可是皇宮。」凈兒垂首吐出一聲無奈的嘆息。這個二哥，怎麼比她還要頑皮呢？
「我早探過了，沒有人！」勁洋含糊地在嘴裡咕噥一句，泛著一臉吃蹩的表情，「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除了你，誰會這麼無聊啊？」
「那……也許真的有刺客呢？」
「刺客出的都是殺招，誰像你啊？」凈兒白了他一眼，一臉的鄙夷與嫌棄。二哥……真的是御前侍衛統領嗎？
呃……也對哦！若是真的刺客，出手不是虜人就是要人性命，不可能像他一樣出招取人肩膀……
「呃，呵呵……凈兒就是聰明！」勁洋尷尬地陪著笑臉，他好像又在妹妹面前做傻事了，「對了，剛才上哪兒去了？怎麼從前頭回來？」
勁洋所指的前頭，自然是朝堂大殿。
「去看你的情人啊！」凈兒突然燦爛地笑起來。
「你……說什麼呢！」勁洋的臉色刷地緊繃，還微微透出一點點不自然的紅，「什麼，什麼情人……」
「當然是從西夏來的啦……難道二哥你有很多情人嗎？」凈兒狹蹙地笑著。
看著勁洋越發難看的臉色，凈兒心底一陣的得意，想捉弄她？呵呵，還不知道是誰捉弄誰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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