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殤

第二十一章 殤

四人來到縣衙,讓門子進去通報,不一會,門子出來說:「大人在二堂等候諸位。」

還沒走進二堂,曹宏便聞到一股酒味,這時門子進去通報,王瀛便對曹宏說道:「李老弟,一會進去,咱們就把上面的意思稟報給縣令知曉,至於老齊說的那些……」那王瀛顯然對曹宏不是很放心。

曹宏哈哈一笑道:「放心吧,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絕不多說。」

王瀛這才稍稍安心,朝他點了點頭。

這時門子出來說縣令大人讓他們進去。四人道了聲謝,魚貫走入了二堂。

進了二堂,只見上首椅子里坐了一個大漢,約莫四十來歲,黑呼呼的臉上泛著酒後的紅光。見到四人進來,那縣令粗著嗓子大聲問道:「你們四人來我這孟津什麼差事啊?」

曹宏見那縣令醉醺醺地,但也不敢大意,小心說道:「府尹耶律大人著下吏來孟津是為了三長一事,為何久久不將三長檔籍呈送府里。」

那縣令擺了擺手道:「不是早就送去了嘛?」

曹宏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完全被這縣令說迷糊了。曹宏正待再問,只聽後堂一個女聲說道:「父親,三長之事還未上報府里,許是您記錯了。」聽聲音,十分悅耳,聽聲音,曹宏估計這女子十多歲的樣子。

那縣令聽罷,拍了怕腦門大聲說道:「哎呀,我忘了,確實未曾上報,人選出來了嗎?」

那後堂又提醒道:「選出來了。」

縣令聽罷吁了一口氣說道:「還好還好,那就交這幾人呈送上去吧。」

這時,後堂沒了聲響,那縣令等了一會,見不曾有人送過來,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向後堂走去。曹宏等四人只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又聽後堂里小聲說了會話,便見那縣令走了出來。

縣令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今日你等先在館驛住下吧,待我將三長人選再核查一番,再交由你們呈送耶律大人吧。」

四人早知他拿不出來,也不奇怪,於是便施禮退了出去。

出了縣衙,王瀛見天色還早,便對曹宏說道:「李兄弟,你看現在回館驛,也是閑坐無事,不如和我們一起去逛逛?」話說一半,王瀛做賊一般地四處看了看,對曹宏說:「哥哥我來過幾次孟津,知道不少好去處,怎樣,今日哥哥做東,帶你們去開開葷,見見世面?」

曹宏一聽,便知道王瀛指定又是去那些青樓楚館,於是搖了搖手苦笑著說道:「謝謝王大哥好意,兄弟我家中管束甚嚴,再加上我年紀……」

王瀛聽曹宏說罷,樂得少費些銀子,於是忙不迭地說道:「啊呀,老弟你啊,在衙門裡行走,以後這些地方還能去得少了?罷了罷了,你便自回館驛休息吧,我們三個去喝喝茶聽聽曲兒。一會便回來。」

曹宏聽罷,笑了笑便說道:「王哥,玩的盡興,早些回來。」

王瀛和那兩個書辦朝曹宏賊兮兮地笑了笑便自行走了。

曹宏見那三人走後,看了看日頭,剛過晌午不久,心想,閑著也是閑著,便也往街市上隨便走走逛逛。

轉過縣衙,沒走多久,曹宏便聽到一陣哭聲傳來,只見不遠處一戶人家正在辦理喪事,周圍親友鄰居都來到院門處弔唁致襚,但卻沒有主家一人迎接還禮。

所謂的弔唁致襚就是,親友們知道這家有喪事發生,都來這家弔喪,贈送一些衣物給死者,以寄哀思。這時候,喪者家屬應該跪倒還禮,感謝眾人前來致哀。但這家卻沒人在院門口還禮,處處透著奇怪,曹宏見罷,不禁好奇心起走了過去。

喪禮還在進行著,院子里的下人們忙得不可開交,周圍看熱鬧的將院門圍了幾層。曹宏走到院門口,正往裡看呢,只聽旁邊一人對同伴說道:「真可憐啊,賊老天忒得不公了,去年我娘生病沒錢醫治,還是錢老太爺著人請了大夫上門為我老娘看得病。現在白髮人送黑髮人,真真地讓人人於心不忍啊。」

只聽另一人說道:「可不是嘛,兒子本應今日結婚了,昨晚卻暴病而亡。這叫個什麼事兒……」

曹宏聽罷便知道,這家就是那個被選做黨長的錢老太爺的院子了。心裡微微一動,便走上前去,拉住院子里的一個下人,叫他去幫忙通稟一聲。

不一會,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在兩個下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曹宏一揖到地說道:「錢伯父,小侄請您節哀。」

那老頭錢彥卿面露悲傷,點了點頭,沙啞著嗓子說道:「公子是?不知找老朽何事?」

曹宏說道:「我是錢彬錢公子的朋友,今日聽聞噩耗,特來拜祭錢兄。」

錢彥卿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難得公子高義,老朽替兒子謝謝啦!」說完便著下人引了曹宏進了錢彬的正寢,只見南窗下鋪了一塊門板,門板上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靜靜地躺在上面,曹宏心想這便是錢彬了,於是走上前去,對著屍體鄭重行了一禮。

行完禮,那下人又將曹宏引進正廳,只見那錢老太爺正在閉目養神,只是那對壽眉微微顫抖,曹宏知道,這錢老太爺此刻正剜心一般的痛苦,只是強自忍住罷了。曹宏心裡也是黯然,這般年紀,死了兒子,哀莫大焉。

錢老太爺見曹宏行完禮走了過來,便對曹宏說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我兒如何與你結識?」

曹宏又施了一禮說道:「我姓李,與錢公子平日里來往不多,一次詩會上結識了錢公子,見錢公子樂善好施,文采又好,心裡仰慕,便和錢公子結為朋友。」

錢老太爺聽罷,又是一陣難過,只是勉強笑了笑說道:「李公子有心了,彬兒撒手人寰,能有友人前來送他一程,心裡想必也是開心的。」

曹宏問道:「錢兄之前還是好好的?怎麼突然說走就走了?」

錢彥卿聽罷,一行老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一邊哽咽一邊說道:「都怪我啊!都怪我啊!是我害了彬兒啊!」說罷就用手大力捶著自己的胸口。下人們見到連忙拉住錢老太爺。

曹宏見狀,雖然很想再問兩句,但是見到一個失去兒子的父親這般,也就不忍再往下問了。

辭了錢彥卿,剛走到門口,便聽門外一陣吵鬧聲傳了進來。

只見門外走進一個蘇迦南呵呵一笑:「四殿下,迦南有禮了。」說完盈盈施了一禮。,唇紅齒白的公子搖著扇子走了進來:「錢兄啊,我的好錢兄哎,當日與小弟把酒言歡何等自在,怎麼今日躺在這門板之上不來迎我啊!」那來人裝模作樣的哭喪,但非但沒有半點痛苦的樣子,竟然還笑眯眯的對著錢彬的屍體上來打量起來。

錢彥卿見狀,氣的雙手發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來,指著來人說道:「許之安,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個叫許之安的年輕人彷彿在扇什麼臭不可聞的味道一般,將手中的羽扇四處扇了扇說道:「錢老伯,之安今日上門致哀,錢家就是這麼招待客人的嗎?」

錢彥卿聽罷,再也支撐不住,暈厥了過去。

那許之安哈哈大笑地走到錢彬屍體前,小聲說道:「錢公子,和我作對就只能安安靜靜地趟著了,你沒過門的妻子,嘿嘿……我便也笑納了。」

曹宏見那許之安這麼猖狂,緊緊握住雙拳,連指節都捏的發青了。

這時那許之安一聲長笑,踱著步子,搖著羽扇旁若無人地走了出去。

下人們見到錢彥卿暈倒,又是一陣手忙腳亂,扶的扶,請大夫的請大夫,再也顧不上其它,只見這肅穆哀傷的靈堂,轉瞬便鬧哄哄的像市集一般。

周圍圍觀的人們竊竊私語,曹宏見到剛剛在他身邊說話的那人又對身邊人說道:「胳膊拗不過大腿,哎,在咱這孟津縣,誰還敢跟這許家叫板?造孽喲!」

旁邊那人說道:「呸,這許家老幺真不是東西,殺人不過頭點地,人都死了,還不放過錢家,將來也不得好死。」

這時,那錢老太爺悠悠醒轉,曹宏見狀,連忙走了過去說道:「錢伯父,你沒事吧。」

錢彥卿雙目緊閉,面若白紙,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我錢家祖上不積德,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今日絕戶還被人欺上門來。罷罷罷,我也趁早死了去,省的見那許之安的嘴臉。」

曹宏見狀問道:「錢老伯,到底是何事,這許之安為何這般過分,難道就沒人能管管嗎?」

錢彥卿只是閉著眼,搖了搖頭說道:「李公子,我勸你莫要多事,在這孟津縣,你得罪不起那個畜生的。」

曹宏聽罷,恨恨的說道:「我就不信這孟津縣難道就沒有王法了?」

那錢彥卿苦笑著搖了搖頭,再不說話。

曹宏看了看錢彬的屍體,又看了看哀傷不已的錢老太爺,心裡暗暗發誓定要將這事弄個水落石出不可。想罷,便走出了錢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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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太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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