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花開須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伏特加的勁道太猛,讓他回到了家中就倒下了。不知睡了多長時間,他感到口渴難耐,就起來,趴在在水籠頭下喝了一肚子自來水,血液里的酒精才被稀釋了,頭暈腦脹就好點了。
那已是9點多了,家裡漆黑一片。他呆坐在沙發上,神情沮喪。他這個酒後抑鬱的毛病,讓他的腦子總是酒後特別的活躍,很多正常的時候想不起來的事情,在酒後,卻蘇醒了似的清晰起來。
看著茶几上的車鑰匙,他想起來那是秀妹子給他的。又想到她也喝了那麼多酒,能否經受得住伏特加的考驗。
不該讓她喝那麼多酒?他有些後悔地想。應該給她打個電話說一聲。摸索手機,不在身上。
他回憶著昨天半下午,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的時候,會不會把手機丟了?
應該不會!他不像有些個喝多了的二百五,平時醒著的時候,把著個手機到處顯擺。
一上頭了,不是甩出去砸狗,就是扔上樹去打鳥。一回到家裡,身上長虱子似的渾身挖抓,找不到,就掉個苦瓜臉,一副欠揍的樣子。
他有個習慣,喝酒了,他會把家裡的鑰匙和手機保護得好好的。他知道,沒有人會給他開門,而手機則是他在醉中帶他回家的路。
哪去了呢?他起身四下看。手在沙發縫隙里亂摸,沒有找到。他趴到地板上,勾頭看。
他看到了手機在底下,一閃一閃地正生悶氣呢。嘿嘿,對不起,你老人家咋跑底下來了,放著上面軟軟的你不呆,恁個性呢。
他嘻皮笑臉地把手機從底下撈出來。
「喲,誰把你臉上剌了道口子?」他按亮手機時,驚訝地看到屏上摔裂了條口,不大,還能用。
「唉,三星呀,你跟誰不好,非要跟個老酒鬼混日子,這下可好了,受傷了吧?」他裝作無辜地數落著手機。
連劃了幾下手機,它就是不搭理他。哎,好啦,誰還不磕磕碰碰的,划點小傷還生氣,至於嘛,行了行了,幹活了。
他哄著手機,接連劃了幾劃。三星才不情願地定神,等著他差遣。他赫然看到就這短短几個小時,竟然有50個未接電話?
這都誰呀?什麼事這麼急惶,撥這麼多電話?他急忙翻開電話,一片紅:最近的,是瑪莎拉蒂的,時間是8點20分,還有大哥的,有小蘭的,有秀妹子,還有李紅璽的還有幾個陌生的電話。
先把大哥的電話回了,再回別的。於是回撥了過去。那邊傳來:「你還知道回啊,你哥又喝多了,這會正睡呢,你是不是又喝酒了?」那邊,嫂子在盤問他。
「沒有,電話落家裡了,才回來,就回了。」他心虛地回話。嫂子聽他這樣說,也不好說他啥。
就說,明天璐璐她們要回去了,老娘問他回不回來?都準備好了的,他過去就行了,哪知,就打不通電話,他哥都要叫小宇過來看看是咋回事了,這急人的。
嫂子在那頭啰啰嗦嗦地埋怨他。現在?他問。
「飯都吃完了,這陣回來,天大黑的,還不夠麻煩的。」嫂子沒好氣地埋怨他。
「哦,我說是嘛!」他平淡地應著。
「還有初五,小宇的老丈人一家想過來看看,你來不來?」嫂子問他。
「想讓我來,我就來,把他們直接喝羊圈裡去。」他玩笑著說。
「你這樣說,還是不要來了,到時候小宇不高興。」嫂子反感地回道。
「少喝點酒,老婆都喝跑了,還不長記性。」嫂子那邊嚴厲地訓斥他。掛掉了電話。
切,說的啥話嘛,他心裡不服氣。這鞋子夾腳的事,別說給外人聽,就是自家人,也聽不明白,說來何益?
今天喝酒那人是老婆嗎?喝不喝都不是你家的人。說話不長腦子!他在心裡反駁嫂子的話。
受了嫂子的毒舌的攻擊,他的心情有些不爽。看到小蘭的電話,他想了想,還是不回了。
無非又是問他幹什麼去了,不接電話。沒法撒謊,說實話,那邊又不相信。
自尋煩惱。李紅璽的明天再說吧,除了逗嘴取樂,就是三亞見聞,明天有空再聽他叨叨。
這陌生的兩個號,說不準有啥事,不能耽誤了,於是就挨著回撥。第一個號,是商丘的。
那邊傳來錄音電話的聲音,說是他中了30萬大獎,要先付所得稅,他一聽就掛了,好事地回了個簡訊:快跑,警察來了。
嘿嘿,跟我還玩這個,作不死你!第二個號本地的,細看撥了4次,啥事情?
還撥了這麼多,他心裡準備好說辭,清了清嗓子,就回撥了過去。那邊半晌才接電話:「喂。」慵懶到瞌睡的聲音,是個女人的。
「你好,我是天罡律師事務所律師…」
「鍾哥,我是紅娟,是蘭姐用我的電話給你打的,她打你不接,就用我的了。」紅娟解釋著。
「切,這小蘭,我是不接電話的人嘛,這小心眼也太多了吧。」他聽她這樣解釋,就發了句牢騷。
「沒事吧?」他問。
「也沒有啥事,就想讓你過來再商量商量那事,打不通,她就沒打了。呵~」那邊在打哈欠。
「好,我知道了,你睡吧。」
「哪你明天過不過來?」那邊搶著問了一句。
「再說吧。」
「哦,我知道了。掛了啊。」那邊沒精打彩地掛了電話。切,這小蘭也真是小心眼,拿我當什麼人了。
他心裡為自己鳴不平。正在想著該給秀妹子回電話的時候,她又打來了。
他爽快地接了。
「三哥,你終於肯接電話了。」那邊焦急地說。
「沒有,這幾天一直沒睡好覺,回來就瞌睡得眼睜不開了,一頭攘下去,現在才清醒呢。有事?」他文過飾非地掩飾著,盡量顯得輕鬆、清醒些,別讓那邊看出他醉了。
「小傑回來了,問你來過了,我說你來過了,早就走了,是來拿車的。他說他看到車還在下面停著,怎麼說是拿車呢。我說,你開車來的,先拿了鑰匙,有空來開。他好像捨不得那車。」她述說著他走後的事情,心情有些低沉。
「現在的小孩子都聰明得很,沒啥不懂的,沒必要跟他繞彎子,直截了當說就行了。那車是賣給他三叔的,他現在還小,開不了,等他能開了,車變廢鐵了。他長大了,自己再去買台新的。就這麼說。」他在教她怎麼跟孩子解釋這個事。
「他問我們都談了些啥,我說沒說啥。不好跟他解釋這種事。」
「小兔仔子,鬼心眼挺多,你就明白地告訴他:考慮到他的感受,他三爸變成三舅了,不就得了。要讓他化悲痛為力量,認真學習,爭取今年中考考上重點高中。」他有正經沒正經地說話,那邊
「嗯、嗯」地聽著,免不了要笑罵他兩句。
「你要是當年肯化悲痛為力量,就沒今天這種事了。」她反唇相譏。
「你誇我呢,還是咒我?」他在擠兌她。
「嗐,你看我說的啥話。對不起!」那邊自覺失言,連聲道歉。
「沒啥,要真那樣,那小仔子敢這樣說話,看我不把他的牙一顆顆地扳掉!」他說得理直氣壯。
「還醉著呢?」她取笑他。
「切,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呢,誰能在這麼痛苦的時刻,還能鎮定自若,談笑風生,唯我鍾某人是也。」他厚著臉皮自我標榜。
「好了,不聽你瞎掰,你和別人不一樣。我記得高中的時候有個小男生給我塞紙條,被我給扔了回去。那時只想著你。結果,沒畢業,他就瘋掉了。」她說的有些不安。
「可你,還能自吹自擂,活蹦亂跳的。你真行!」
「我和別人沒不同,只是我們不一樣!都是無知惹的禍!」他調侃著說。
「哈哈!」那邊笑得太曖昧了。
「謝謝,聽你說話,我的心情好多了。啥時有空,我們再杯酒論英雄。」
「傻妮兒啊,咱已經雌雄高下分明,無須再論。倒是閑來時節,清茶一杯,析風賞月,可往來一敘。」他微笑著答應了她。
「真的假的?這麼多年了,如果不是我去找你,你肯見我?」她責怪他。
心想著,這傢伙說得跟人似的,口是心非。她原以為她最了解他,現在,最陌生的也不過就是他了。
「倒不是,你官宦家室,我光棍一條,你有靠山背景,我是老樹昏鴉,無論怎樣,都不能齊頭並論。況且,雖是相如、文君,卻一個不自在,一個不自由。若做些掩人耳目之事,非不能,又何苦!」他笑嘆人生無奈,此身只為他人活,緣何不能為自己?
「那都是從前。現在婦孺人家,卧衾虛寒,無人問津。真心實意少之又少,若非逢場作戲,便是恬不知恥。各有所圖,卻非正道。想重拾舊好,共赴巫山,豈料狼子野心,黃粱美夢。哭死!」她痛心疾首,訴說處境憂慮,姻緣渺茫。
「既是如此,何不獨善其身?」
「膽小,怕黑!」哈哈。兩人無所顧忌地笑了起來。他們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像兩個老朋友一樣笑侃人生。
從前的經歷和焦慮,俱往矣!個中,多少坎坷,辛苦遭逢,忽略不計。
人生苦短,一笑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