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菊花宴會 蜉蝣可撼大樹(下)
梨落幾人到了後山后,眼前的風景更為開闊,九月的天也比八月涼爽了很多。
寧語見四下無人,在梨落耳旁輕聲說道:「我二哥這幾天回來都很晚,看著人也很憔悴,梨落,你跟我說實話,你們兩人之間是不是鬧矛盾了?」寧語心底是真心希望自己二哥能跟梨落在一起。
梨落有些話不知道從何說起,她低下頭,苦笑了一下。
寧語看她如此,便急道:「晚一點我二哥也會來,有什麼話你們當面說清楚,不要這麼遮遮掩掩的,我看的都難受。」
想著這裡是雅園,那個散布謠言的人還未抓到,梨落忙說道:「寧語姐姐,等過一段時間吧,這段時間關於我和汐桐的謠言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被人在背後說道。」
寧語只好無奈地點點頭,想起那個散布謠言的人,她就恨得牙痒痒。
看著汐桐和梨落,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們,這時,她看到一條小路,便說道,「我們從這條路走怎麼樣,說不定可以看到別樣的風景。」
這條路是通往山上的一條小路,幾乎沒有人走,長滿了草,汐桐看到后立馬跳到一丈遠,說道:「我不去,待會兒碰到蛇了。」她聽到了梨落和寧翊的事情,雖然也很難過,但卻不不知道從何安慰起。
梨落也拒絕道:「若是弄了一些泥土在衣服上,一會兒去宴會廳可就失禮了。」
寧語走過去,拉著兩位妹妹,強行往小路走去,邊走邊說道:「我的婚期都快定下來了,以後再想這麼逍遙就難了,兩位妹妹就當陪我最後一次啦。」
半推半就下,她們三人沿著小路往山上走去,其他的丫鬟在原地等候,一陣清風吹來,梨落覺得頓然心曠神怡,沈汐桐鍛煉的少,沒走多久便有些喘氣。
走到半路,寧語突然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她急忙拉著兩位妹妹躲在草叢裡,示意他們不要發出聲音。
梨落立馬緊張起來,仔細地看向前方,果然,一棵大樹背後,一男一女的兩個聲音傳來。
那女子聲音聽著有幾分虛弱,她輕聲說道:「裴哥哥,姜兒現在只有你了,你就救救姜兒吧,我父兄的死有蹊蹺,你這麼聰明,一定可以查出這幕後的真兇。」邊說還邊擦眼淚。
站在她對面的男子回道:「事關人命,你應該去找大理寺,我一個小小的鹽司,實在是有心無力。」一看此人就是有心回絕。
寧語她們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明白了此時說話的兩人,正是裴祈軒和李府的姜兒。
梨落聽得最入神,事關命案,她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那姜兒越哭越厲害,氣都有些喘不上來,斷斷續續地說道:「楊大人已經給我父兄之死結案了,說我爹爹是畏罪自殺,皇上感謝我父親這些年的辛勞,沒有下令抄家,但父兄之死確實是另有其人,我親眼看到是有黑衣人喂我爹爹喝的毒藥。」說著說著,她整個人幾乎是要哭倒在裴祁軒身上。
裴祈軒似乎有些心軟,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這個姜兒,一時有些無措。
姜兒接著說道:「京師這麼大,我一個相熟的人沒有,只能寄人籬下,裴哥哥,你就幫幫姜兒吧,姜兒不為別的,只為求一個真相大白,讓父兄好瞑目。」
裴祈軒心想,這件事情得回去同父親從長計議,他安慰道:「你也不要過於傷心了,這段時間我都在京師,我會多留意,你自己保重身體要緊。」
說完他看了看遠處,繼續說道:「我先回詩會那邊了,離開久了恐怕他們懷疑,一會兒你一個人慢慢下去。」
姜兒哭著點點頭,她默默地看著裴祈軒離開的身影。
只是待裴祈軒剛剛離開視線后,姜兒白得沒有血絲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臉,這個笑讓躲在草叢裡的寧語、梨落和沈汐桐瞬間感到膽寒。
姜兒似乎還未走,她在原地整頓了一下衣服和妝容,寧語她們三人心照不宣地在裡面躲了良久,約兩刻鐘后,姜兒終於摸摸索索地下山了。
寧語帶著梨落和汐桐饒到了另外一個方向,找了侍女換了衣物,趁著天色慢慢變黑,才往東籬廳中走去。
此時的東籬廳,華燈初上,宴會已然開始,各府的公子和貴女們依次入席,梨落掃了一眼大廳,並未看到姜兒的身影,她和寧語相互對看了一眼,三人便一同入席了。
盧國公夫人高氏今日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宴會一開始,請了京師最有名的長安樂坊的歌姬來表演歌舞,眾人邊吃宴席邊飲酒,看起來不亦樂乎。
梨落注意到,盧國公夫人坐了一位靈巧的少女,她看起來十分水靈,不停地給高氏倒酒,還說著一些俏皮話,引得這位夫人頻頻發笑,梨落好奇地問寧語:「她是誰?」
寧語看了一眼低聲回道:「聽說是盧國公夫人的侄女蔣依依,從南邊來的,前不久道的京師,打算來尋一門好親事。」
梨落聽完點點頭,也沒有多在意。
這時她突然見寧語的雙眼變得明亮起來,順著她的眼神看去,原來是寧翊來了。
寧翊悄悄坐在男子席那裡,他眼睛朝這邊看了過來,梨落同他四目相視后,急忙低下頭。
蔣依依正是睢陽書院蔣進的妹妹,她剛剛留意到,門口進來了一位高大俊美的公子,看他的衣著飾品皆不凡,便暗自里動了心思。
她拿起自己的酒壺,對高氏說,「姨母,我過去一下。」說完便徑直朝寧翊桌子邊走去,笑著說道:「這位公子,因故來遲,不如自罰三杯如何?」
本來這有些失禮,但配著蔣依依靈俏的身姿和天真的容顏,再加上這本就是一個男女之間互相相看的宴席,周圍不少男子取笑道:「原來我們蔣姑娘一眼就相中了寧二啊。」
蔣依依雖感到有些臉紅,但她又覺得自己可是一品誥命夫人的侄女,長得又是靈巧動人,十分討人喜歡,便依舊把酒壺裡的酒往寧翊杯中倒去。
從始至終,寧翊本就有些疲憊的神情上非常地不好看,他看著似乎是胸中有一攤火,暗自忍住未發。
蔣進見妹妹失禮,急忙走了過來,對著蔣依依說道:「依依,回去!」
蔣依依見寧翊絲毫不為自己所動,只好看了寧翊一眼,悶悶回去。
蔣進急忙將寧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賠禮道:「則陵兄,我妹妹失禮了,我這個做哥哥的賠罪。」說完他跟著站在一旁的女侍說道,「重新去給寧公子拿一個酒杯。」
寧翊聽到后,站了起來:「不必了,今日沒有了飲酒的心情。」說完他對著盧國公夫人行禮道,「則陵還有要事處理,就先行告退了。」
高氏見是自己侄女失了禮先,便起身點頭道:「這回是依依失了禮數,改天一定帶她去貴府賠禮道歉。」
寧翊依舊沒什麼表情,從桌子上離席。
坐在底下的人紛紛猜測道,這是盧國公府想跟寧國公府結親的意思啊。
聽完此話,寧翊朝女客那邊走去,走到寧語那桌身後,彎下腰低語道:「我有事先走了,你回去多注意安全。」
梨落在一旁,聽的心砰砰直跳。寧語忙笑著點點頭,然後意有所指地看向梨落,沈汐桐在一旁也明白了過來,寧語武功高強,需要注意什麼安全,這話明明是對著梨落說的。
寧翊說完后大步離開。
宴會結束后,眾人往外面院子里走去,高氏給眾人準備了猜謎。
只見,侍女們一個接著一個地走進來,每個人手中都端著一個紅色的燈籠,燈籠上都用毛筆寫了一個謎語。
猜謎之前,高氏就說了,不管是誰,包括各家帶的丫鬟,只要猜中了,就有彩頭。
紫米和櫻桃聽到后躍躍欲試,紫米偷偷地在梨落耳旁說道:「小姐,你待會兒偷偷給我一個提示。」
說完她繼續說道,「你放心,我只要一個彩頭,絕對不貪心。」
梨落只好笑著點點頭。
寧語把梨落和汐桐帶到一旁寫字的地方,對梨落說道,「梨落,我聽說,你寫的字特別好看,你寫一副字給我吧,我拿回家中珍藏。」
梨落笑著說道:「我寫的字也就一般,不過我為人還是大方的,說說看,想讓我寫什麼?」
寧語看了看此時的夜空,繁星閃爍,不少女子拿著團扇,看起來輕盈可人,不遠處的院子外頭,空蕩蕩地飛著幾個螢火蟲,她想起了那首詩,便在梨落耳旁念道:「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梨落看著她一臉沉醉的笑,便提筆寫了起來,幾乎一氣呵成,字體用的是女子慣用的小楷,看起來虛和簡靜,靈秀流美。
剛寫完,紫米拿著一個燈籠,給了梨落一個表情,梨落立馬明白了,只見燈籠上寫的是「韓信十面埋伏,打一人物。」
梨落想了想,韓信十面埋伏說的是楚漢爭霸的故事,是關羽,紫米看見梨落嘴巴的示意,立刻明白了,高興地去換了一筐子的西域水果,她盯著那個西域葡萄很久了。
京郊
寧翊出了雅園后,帶著一群人騎著馬在官道上急奔,他今晚收到消息,鬼派的人要現身。
本來他對這個門派是不在意的,但最近他剛剛通過玉鼠拿到了陳氏王朝的懸明畫,但他們看來,懸明畫上就是一幅普通的山水圖。
寧翊收到秘密消息,據說只有鬼派的前掌門人南宮燕才能打開這幅畫,但南宮燕已於半年前去世,寧翊放出情報網,想要會一會這個鬼派的新掌門人南宮無雙。
聽說南宮無雙年紀輕輕,詭計頗多,人人都知道他在京師,但幾乎人人都不知道他的住所在哪兒。
這段時間以來,寧翊在京師各處奔波,就是想找出南宮無雙的下落。
今晚,在京郊外二十多里的地方,他終於找到了一群鬼派的人的動靜。不過,這些人鬼鬼祟祟,似乎是趁著夜色偷偷在運什麼東西,寧翊當場下令,將這些人死死圍住。
這群黑衣人見自己為圍困后,各個面露凶光,幾乎每個人都拿著雙刀,十分警惕地看著寧翊一行人,寧翊他們也給自己蒙了面,他們的劍在昏暗的夜色下閃爍著銀光。
「鬼派辦事,休得阻撓!」領頭的一蒙面黑衣人上前說道。
「把你們運的東西放下,我就不阻撓。」寧翊輕飄飄說道。
「什麼東西,在下聽不懂。」那黑衣人語氣變得鐵青,眼神中露出兇狠的惡光。
「聽不懂是吧,那就別怪本公子刀劍無眼了。」寧翊依舊淡定地回道。
段二和長風以及其餘幾人聽到之後,立馬出手,他們都是練武的行家,幾下就把這些人困住了。
寧翊之所以手下的人這麼厲害,並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曾經將幾乎每一個江湖門派的功夫,仔細研究過,也曾找過高人,對他們的武功招式進行過拆分,區區幾個鬼派的打手,完全不是長風他們的對手。
那幾個黑衣人見形勢不妙后,紛紛飲毒自盡了。
「鬼派的人有對自己狠嗎?」寧翊見這些人倒地,瞬間沒有了呼吸,心底感到十分詫異。
正在這時,長風把這群人放在馬車裡的黑麻袋打開之後,發現每個麻袋裡面裝著的都是年輕女子,他們衣著打扮各有不同,但相同的特徵是,她們都不是京師口音,年齡都在十五六歲左右。
寧翊突然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他令長風將這些女子送往大理寺,自己急忙地往雅園騎馬奔去。
等寧翊趕到雅園的時候,江梨落他們都已經走了,寧翊又急匆匆地騎上馬,往江府中趕去。
夜風呼呼刮響,寧翊能感覺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寧翊剛到江府門口,就看到梨落正準備開門進去,她身上披著一個紅色的披風,白皙的臉在夜色中看起來溫柔嫻靜。
梨落剛上台階的時候就聽到了噠噠的馬蹄聲,她十分好奇地轉過臉,就看到寧翊一席白衣,匆匆奔來。
寧翊看到梨落相安無事,懸著的心立馬就放下了,他跳下馬朝梨落走了過來。
梨落急忙問道,「寧公子可是有什麼急事嗎?」
寧翊聽到梨落喊他寧公子,心中有些苦澀,他一臉嚴肅說道:「剛剛我去追蹤鬼派的人,看到了一起綁架少女案,我十分擔心你的安危,就跑了過來。」
梨落從台階上走了下來,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忙回道:「我沒事,汐桐表姐也回府了,寧語姐姐倒是一個人回去的,你趕緊去看看。」
寧翊聽到后,點點頭說,「好。」
說完就轉身疾走了幾步,想了想,又覺得在京師應該沒有人敢綁架自己的妹妹,便又轉過身來,問到梨落,「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梨落沒有想到寧翊會這麼問她。
她想了一會兒后回道:「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也有自己的苦衷,上次是梨落說話唐突了,還請寧公子勿怪。」
「梨落,我不喜歡你喊我寧公子。」寧翊回到。
梨落想了想,有些心結她終究沒有打開,只輕聲說道:「天黑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說完她就推開了江府的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寧翊獨自一人在門口惆悵了一會兒,轉身朝寧府奔去,他要好好查一下這個案子,是誰居然敢在天子腳下,公然綁架少女。
夜深,裴府
裴祈軒回到裴府後,裴伊就急忙命人把他帶到了自己書房,他有些緊張的問道:「怎麼樣?今天在菊園,可相中了誰?」
裴祈軒知道自己這個父親的風格,倒是習以為常,他回到說:「就她了。」
「你確定嗎?」裴伊有些擔心的問道,「最近京師有一些關於她不好的傳言。」
裴祈軒笑道:「既然是傳言,那就沒什麼可信之處,更何況她的名聲受損了,如果這個時候我願意娶了她,那她就會全身心的依附於我。」
裴伊想了想之後,勉強同意,父子二人又就一些其他的問題,聊到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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