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拾肆章

藺空沉緩而有力地拉開客廳的雙開門，欲正面迎擊。

他抬起頭，只見陰鬱的天空上方，懸浮著一股強大的黑色旋風。

「龍捲風！」芷蘭詫異，「怎麼可能？」

藺空肅然搖頭，「若真是自然形成的龍捲風，它必不會長時間在一處逗留。」

「它究竟為何物呢？」芷蘭懵了，「古往今來我們所遇到的任何異獸，從未有風態的啊！」

「或許、」藺空一個趔趄，「我們現在遇到了！」

強大風力的侵襲下，二人面對面都幾乎聽不清彼此的話語，甚至站立都成問題。

「那師父、」芷蘭努力穩定住自己的站姿，「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你先回屋，」藺空道，「我試試煉妖壺能否對它有效！」

「可是……」

「別可是了！」藺空藉助強大風力很容易便將她推回屋內。

暴風席捲的室外，轉眼間便只他一人。

他抬起頭，望著眼前這未知的強大威脅，神態堅定，絲毫無怯。

「果然有點膽識。」

來自黑巨旋的方向，空洞而幽森的音色，風魔開口了。

藺空咬牙質問，「你究竟何方妖物？！」

「如你所見。」

藺空怒火中燒，再次質問，「你來此究竟有何目的？！」

「既然你問了，那我不妨就告訴你吧——」

「我原乃一股自然而成的普通龍捲風，因碰巧在魔君修鍊時途徑他族沾了些氣息，因而成了魔，卻苦於沒有真身，一直無法修成正果，我今來此處——便是慕於你那大名鼎鼎的千歲道長之名啊。」

「你是想借我軀身？！」藺空不可思議。

「哈哈哈，」天空傳來一陣狂笑，「道長果然聰明過人。」

「一股小小魔氣竟敢如此不自量力，妄想與我藺空謀皮，」藺空怒不可遏，「做夢！」

此番言論既出，藺空自己被嚇到了。當然不是因為挑釁了實力未知的敵手，而是他言行一向謹小慎微，何曾出過類似狂言？他如今的敵手是他根本沒有把握戰勝的，若照他平素的性情，他出口之言——

絕不可能如此輕率。

身畔親近之人的一個個謎團還沒解開呢，如今他竟連自己都含糊了起來，這是多可怕的事情！

當然，約莫最多不出半年，他就會發現當時的自己……

顯然多慮了。

（不過對於那時的他來講，這三千年所思考的哪一件事情又不算多慮呢？）

因為如果此刻寶誥在的話，他會在他說出那些言論時，恍惚中覺得自己又看到了……九曜。

剛才藺空說出那番話時的姿態簡直跟九曜一模一樣好嘛？！

果然，本性是個比愚老先生家門前的那座巨山還難移的東西。

九曜上神行事一貫我行我素不計後果，因生來高超仙術傍身，數萬年來倒未吃過什麼大虧，但是這一次——

他的高傲著實害了他！他一時間忘記了如今的自己不過一介凡夫，單憑血肉之軀，怕是根本難以抗敵！

「既然如此，廢話少說，接招吧！」

風魔開始進攻，任憑他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傷其分毫。

只有動能，沒有質量。

可以攻擊，卻根本不怕被攻擊。

這場凡魔之戰，藺空註定與勝利無緣。他取下腰間煉妖壺……打算進行最後一搏。

不出意外——煉妖壺哪怕可以煉化世間妖物，卻無法收集一陣狂風。

「哈哈哈哈……」天空再次傳來一陣狂笑，緊接著便是陰鬱而幽森的，「原來就這點本事。」

這一次，它不再試水，開始發動真正的攻擊——

一系列狂風卷集物體的巨響傳來，最後，藺空被強大風力「扔」回屋內。

「砰！」

他以肉體之身頃刻間穿過客廳的彈簧門，伴著各種雜亂物件，狠狠地撞向了牆壁！

「師父！」

芷蘭連滾帶爬地奔向他，「師父你怎麼樣？」

他緊捂胸口，神色空洞而無力，下一秒……一口鮮血噴出。

「師父！」芷蘭顫顫地抱著他，渾身發抖，彷彿受傷的是她自己。

「芷蘭……」藺空虛弱道，「召寶誥歸……」

是啊，寶誥是神仙！一定可以對付得了它的！她怎麼沒想到呢？真是關心則亂！

她迅速奔向陽台，扯開嗓子對著天空不斷呼喊道——

「寶誥！寶誥！昭琰！……」她把全部的希冀，都寄托在了二位的身上。

求你們一定速速現身，速速現身……

召喚完畢，她回到藺空身旁，緊緊地擁住虛弱的他。

「芷蘭快去……桃源山莊……」

她絲毫不顧他所言，只是淡然閉目，又緊了緊擁抱著他的雙臂。

生死相依，從來不是玩笑話。

當是時，風魔終於入室，「受死吧——」

師徒二人平靜赴死，可狂言之後等待他們的，卻只是一陣哀號。

他們緩緩睜開眼……

只見耀武揚威的寶誥地一腳踩在茶几上，嘴角掛著那抹熟悉而狂妄的微笑，並且手中高舉著他的寶貝乾坤袋。

「嘿、嘿、嘿、嘿……」他得意道，「藺空你果然沒有我不行吧？」

藺空：「……」

「你的煉妖壺照我的乾坤袋果然不能比吧？」

藺空：「……」

「寶誥，」芷蘭憂心道，「我們知道你立大功了，但先別說風涼話了，我師父受傷了，求你快先替他醫治吧？」

「求我？」寶誥眼睛一亮，「你居然也會求我？」

芷蘭耐住性子，「是，求你。」

「活久見啊！」他欠揍道，「我們的芷蘭道長居然也有求我的一天？哎呀太難得了太難得了！我好想發個微博記錄下這歷史性的一刻……」

芷蘭：「……」

她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明明可以靠實力和可愛圈粉，卻偏偏非要走嘴賤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