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棋理
「不錯,是這個理。若那第八使得力,足夠點在天海閣關鍵的那個眼上,自然不用別子助攻了。」催眉豁然笑道。
這個理,是棋理。
因師父斷不肯收催眉與折腰二人為徒,他們從小便無人教導,於琴棋書畫劍,樣樣不精通。
我那傻小子催眉,壓根不諳棋理。
我費力地按下心口的撲騰著的慌亂,忽而覺得乏了,便催他道:「好了好了,與你說再多也沒用,還不如我自己悶頭想。你快去睡吧,我也要快些睡。在秦尚回來之前睡著最好,免得還要聽他油嘴滑舌。」
他很體諒我,收走沒吃一口的飯菜,籠上燈罩,堆好被褥城牆,放下榻上的帷幔,燃起安息香,這才去了。
我的催眉,也會這樣體諒我。
之後的某一回,他問我不想師父么,不想師兄師弟師妹么。他對我說回去吧,不要再苦下去了,放下對古墨的執著,放下無謂的俠肝義膽,回去吧。
我告訴他,我很想他們,尤其想天詞師兄,擔心他的傷勢,也想紅泥師妹,怕她還怨我,亦盼江流曲陌二人好好的,但還不能回去。
我沒有俠肝義膽,我也是自私的。
他又問我對秦尚究竟是一份什麼樣的感情。
我思忖半日,回答他,我本以為對秦尚實在談不上感情二字,但現在體會出來對他的心思實則混雜了上百種的感情,大約這世間存在的都齊全了,只少了那一種,那一種他苦求的,我卻早已給了古墨的。
我對這位催眉很是坦誠,因為只有不撒謊,才能不被拆穿。
說回我與秦尚去過水牢的第二日。
那日水牢被劫,看守只留了一個活口,血糊糊地來報:「古墨......古墨他來了......帶人闖入......水牢,把人......人全帶走了。他來了......親......自來了......」
說罷,便昏死過去。
秦尚冷笑一聲,「夫人,你終於將你那心上人引來了。」
我躬身一揖,「抱歉,又連累你的人了。」
他毫不領情,乜斜我一眼,「之後你預備如何?」
「古墨他只有在廬山孤峰上才安全,如今他來了,便處處都是危機,我要抓緊行動了。」
他的笑意陰鷙,帶著水牢里的潮冷氣,「我......」
「你不會趁人之危的。你不會動他,不然那回在泰山上你定不會放走我和他。」
秦尚大笑數聲,揚長而去。
是夜,我回房,不見了那張大床榻,兩張小榻分列畫屏兩側。新的畫屏里那女子仍是白衣出眾,發上挽著一條孔雀綠的汗巾。
秦尚慵懶入內,自選了張榻躺上,手裡又多了把扇子,一下一下扇打。扇面上的女子,仍是似曾相識。
他說:「之前你我中間那條褥子膈得我背疼。不如瞧著畫屏與扇子睡得香甜。」
這一夜,我倒果真睡得香甜,醒來時卻見秦尚面有菜色,眼下烏青比往常更重。
姜府上下只以為我夫妻二人鬧矛盾,又見那畫屏與秦尚手中團扇,料想自己猜得不錯,便捂嘴偷笑著走開了,再也不會多疑。
我卻很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