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開局

午飯後，我拉催眉去逛街市。這樣的寒冬季節，商販都懶得出攤，只在午後最暖的一個時辰里縮手縮腳地在街邊攬些生意，嚴寒之下，只求溫飽，不奢求別的。

收攤後用在兜里還沒捂熱乎的銅錢買兩隻包子，回家時妻子已溫好了酒，二人依偎著吃包子喝熱酒，包子與酒雖很不搭配，卻吃得心口暖呼呼的。

我一面漫不經心地翻看一家攤子上賣的話本子，一面告訴催眉那樣的日子實在美好，我很盼望有朝一日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催眉不以為意，「那都是您編的故事，其實他們收了攤回家可能只有冷鍋冷灶在等著，娘子埋怨今日怎麼又只賺了這幾個破錢回來，都不夠給娃娃做身新衣裳。」

攤上的小販惡狠狠地瞪向催眉，兩腮鼓得堅實。

我忙拉催眉上別的攤子去了。

他不服氣，故意放高聲音道：「您看，被我說中了不是。那人惱羞成怒了！」

「得了，你少說兩句。」說罷，推搡他進了人群。

因為市集只興短短一個時辰左右，因而人竟比好時節里還要多。街上走著，花白的氣息聚成雲霧一般，蒸騰起些許熱氣，倒不覺冷了。

我低聲對催眉道：「你跟緊了，我有話對你說。」

他面色一肅，不再玩鬧。

「這話我不能在姜府對你說，隔牆有耳，亦不能找家酒肆與你坐下好好說，這裡江湖人多，姜府勢利大，在酒肆中談事難免引人注意。」

催眉亦低聲道：「催眉明白。您說。」

此時人群正巧將我倆擠至一車綢緞鋪子前，我順手撿了條素白的帕子，也沒看清綉了個什麼，問了價錢付清便拿上了，繼續往前。

「身邊的人雖多，我真正信任的只有你與鬼護法二人而已。但鬼護法畢竟是外人，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幫我。我只說一遍，你聽清楚了，我要你替我找到古墨，告訴他下月初一我約他逍遙山上見，屆時我會告訴他所有關於逍遙的秘密。」

催眉一怔，「他為什麼會對逍遙的秘密有興趣？」

我停在脂粉攤前，一面用指腹抹了抹凍得堅硬的面脂，一面平和答道：「不錯，他定然也會這麼問，畢竟他早已不是逍遙人，對逍遙也無絲毫留戀。你只告訴他，這個秘密與那日抑濁子前輩妻小的死有關，與他受的罪有關，也與一畫的生死有關，他定會來的。」

催眉錯愕點睜大那一雙豆豉般的小圓眼。

我嗔道：「你是生怕旁人看不出來我正與你說事么？」

他僵硬地裂開嘴一笑，道了句：「這個胭脂，小姐您擦著好看。」

我不禁莞爾，繼續道：「你告訴古墨，一畫會在蝙蝠洞口等他。」

他咽了咽口水，喉頭上下涌動一番，「我......我要去哪裡找古墨少主？」

我不緊不慢地買下幾盒脂粉，向小販要了只布口袋，因我買得多，他大大方方地給了。我將先前買的幾樣小玩意兒並這幾盒脂粉一齊裹進口袋中，順勢又從袖中退出一支小巧的錦緞口袋塞進布口袋裡，將那大布口袋往催眉懷裡一塞，「替我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