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火中的黑暗

紹錦仍帶著隱忍不發的目光看著我，不願說話。

我知趣地笑道：「好，我知道你不願同我說話，罷了，不必說了。」

古墨此時不耐煩起來，「不是要下洞么？」

我告訴他：「我師父從小教導我們做人要有教養，你既然帶了紹三使同來，我少不得要與他寒暄幾句。不過你為何帶他來？我應該讓催眉與你說得清清楚楚了，事關逍遙的秘密，不可讓外人知道。莫非那混小子沒記清楚我的話，沒向你傳對意思？」

他眉頭微蹙，「逍遙的秘密有沒有外人知曉我並不關心。他執意要同來，我為何要不讓？」

我覺得喉頭裡有一股苦澀味直往外涌，對紹錦道：「你怕我加害你家少主？」

他誠然點頭。

我無可奈何地長嘆一聲，「你如今也看見了，我的確是孤身一人來的，並沒有帶幫手。你自也曉得我與你家少主相較委實如天地之隔，我身手不如他，聰慧不如他，機敏不如他，樣樣不如他，你還擔心我害他么？」

他恍若不聞，堅定地跟隨在古墨身側。

我佯裝捋一捋衣襟，其實趁機撣去了手心裡的冷汗，又再頓了幾瞬，才將心一沉，「罷了，那你也同來吧。我知道紹三使你不是個愛遑論妄議的人。」

說罷，率先往漆黑的洞里走去。

路上我點起火折，被點亮的恐怖洞穴並不會因火光而可親一些。

一路上我將從前與蝙蝠洞的故事都說給他們聽了一遍，但講得很凌亂，時不時被火光里穿梭的黑影打斷。

古墨大約也沒什麼興緻聽，模糊地嗯、哦幾聲，絲毫沒有其他熱烈一些的回應，即便我說到那年在蝙蝠洞中暈倒，差點困死在此，他也聽得冷淡無比。

說了半晌，走到那條地下河前，我對他說：「跳下去。」

他撇過頭看我，一動不動。

「地下河之下，有一密室，不跳下河，到不了。」

他問：「密室既在河底，我跳下去好到達，返回時卻要如何返回？難道你要法子讓我們一躍而出河面？」

「沒有，我沒這樣大的本事。上天入地，是您古墨少主才有的本事。放心吧，密室里有密道，我曾經來過的，曉得如何出來。」

他目光在平靜的河面上打量片刻，忽而一手拉起我，一手拉起紹錦，「要跳便一起跳吧，免得被衝散了。」說罷，縱身一躍。

我們三人在河裡天旋地轉了一陣，紹錦的靴底似乎還踢著了我左臉，我慌忙用手一格，卻格在了古墨胸口，他五指用力捏了捏我手腕，我吃痛要喊，張開嘴喝了一大口水。

我在漩渦中勉力睜開眼，空懸的那隻手蓄力，對準古墨拉住紹錦的手拍下，他二人一時不備都鬆了手，我便再補一掌，趁紹錦在水中無所依託難以抵擋，推動他周遭的水流，硬生生在旋渦里劈開一條通道，將他沖回水面。

這是這一掌反力奇大，不僅震得我筋骨大動，餘震連連，且一股孟浪沖得我與古墨下沉之勢愈加兇惡，不一會兒二人雙雙濕漉漉地摔進石室里，發出一聲濕噠噠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