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承受
人群漸漸散了,沒有人在現場七嘴八舌,這些圍觀的人好像都很懂規矩。
可是這裡很快就出現了一個不太懂規矩的人。
「沒有??我沒有??我沒有看不起你??我沒有負你,是我瞎了狗眼??你??你不要來害我了,不要害我???」
不知為什麼,一直癱坐在地上的大茶壺突然開始發瘋般的大叫,叫到後來他就像吃醉了酒一樣開始橫衝直撞。
看著這個突然發狂瘋癲的人,本來散去的人群又都停下了腳步,就連走出十多步的玉蒼龍一行人也轉過了頭。
「你??你怎麼了?」
白雲碧也不懂大茶壺為什麼突然像中了邪,眼看他找不著路撞的頭臉都是血,他只能一手搭上他的肩按住他的身形。
大茶壺的嘴裡還在念叨,但他的身形已經被白雲碧按住,他好像很害怕,他握著白雲碧的手喃喃道:「不要??不要挖我的眼睛,我??我沒有看不起你??小人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看著全身發顫的大茶壺,白雲碧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他只能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然而,大茶壺突然一把甩掉他的手蹦了起來,他又開始大叫:「你??你的手,這雙手·····你和她是一夥的,你??你不要再害我了,不要???」
如今,大茶壺又鬼哭狼嚎了起來,甚至他嚇的已經縮成了一團。
圍觀的人還在,但玉蒼龍卻對這種事情沒有了興趣,他當然也看得出這個人是有多麼的苦楚,但作為過來人,他早已學會了如何將這些悲苦的事情從心旁掠過。
「白少俠,告辭!」
一轉身,一行人又走了。
「且慢??」
突然,有人在呼喝,白雲碧在呼喝,朝著玉蒼龍一行人呼喝。
「白少俠還有事?」
玉蒼龍有些不耐,他覺得事情既然到了這個份上,大家就應該乾脆利落些分別。
然而此時的白雲碧卻直勾勾的盯著他身後的玉玲瓏。
「是你,果然是你害了他?到底是你毀了他的眼睛?」
這一刻,白雲碧突然有點想通了,他想明白大茶壺為什麼嘴裡總是念叨那幾句話,畢竟像他這樣的獨身男人並沒有什麼人值得辜負的,唯一辜負的只怕就是那日沒有認出玲瓏山莊的玉玲瓏罷了,而且那一日,白雲碧的手也同樣搭在了大茶壺的肩頭上。
此時,遠處的玉玲瓏沒有回身,她只是緩緩的回過頭,她不說話,但她的眼神卻冷的出奇。
「白少俠,你這是什麼意思?」
玉蒼龍還不懂,畢竟他只到了這裡才兩天。
白雲碧沒有理會他,他依舊盯著遠處的玉玲瓏質問道:「是不是你?」
遠處的玉玲瓏扭著頭斜斜的看著白雲碧,很快,她開始發笑,冷冷的笑:「是的,就是我,就是玲瓏山莊的玉玲瓏,他的眼睛就是被我毀了的,沒有為什麼,只怪他為什麼要讓我在那種地方丟那種人,你若要替他報仇現在正是時候,畢竟能死在你的手裡其實應該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玉玲瓏說的話很平靜,平靜的就像在述說她曾經拍死一隻蚊子一樣,她現在好像也不再像從前,她好像也有點不太對勁,因為她說到後來眼裡已經滿是痴狂,就好像她突然想通了,能死在白雲碧的手裡恐怕也是一種歸宿。
此刻,她不再說話,但她已經開始走,她晃晃悠悠的朝白雲碧走去,她的眼裡竟然浮上了笑。
「什麼意思?你毀了他的眼睛?你怎麼毀的?」
半路上,玉蒼龍截住了自己的女兒,他開始搖晃玉玲瓏的雙肩,他好像有點兒不相信,他實在不能相信自己的女兒會有這麼殘忍的一面。
玉玲瓏抬著有氣無力的頭,用半獃滯的眼睛盯著自己的父親說道:「還能怎麼毀,當然是將那對招子挖掉,難道你看不見他臉上的那對黑黢黢的洞?難道你沒聽他自己說有眼無珠?」
「你當真挖了他的眼珠子?」
玉蒼龍還在問,他還是不能相信,他知道自己這女兒從小沒有好脾氣,但他還是無法相信她已經這般狠心。
但任憑他如何搖晃,玉玲瓏還是好像站不穩一樣,她歪著頭笑道:「難道這你也信不過我?要不我和你說一說?說一說人的眼珠子到底有多大?說一說我的手伸進他眼眶裡時他叫的有多慘?」
「你???」
玉蒼龍欲言又止,他已經聽清楚了,這女兒不是在說痴話,她的心早已比許多成名的江湖人更狠。
於是,他一提手,一記手刀劈在了玉玲瓏的脖根處,這一來,玉玲瓏便就此昏了過去。
「帶她走??」
一聲吩咐,眾女弟子擁了上來將昏過去的玉玲瓏架著就走。
很快,這裡就只剩下玉蒼龍一個人,只是現在的他也無心再去碰什麼茶壺了,他看著面前的白雲碧嘆了口氣道:「是的,玲瓏山莊是八大山莊之一,我也算得上是玲瓏山莊的半個主人,但玲瓏山莊不是欺良霸善的所在,玲瓏山莊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情成為江湖人的笑柄,所以既然玲瓏山莊出了這等有損門面的事,那麼只能我來扛。」
「你要如何抗?」
深吸一口氣,玉蒼龍挽起袖口道:「江湖人當然按江湖規矩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山莊的人既然害了他的招子,那麼我只能還一雙招子給他。」
話一說完,玉蒼龍已經變手為抓朝自己的雙眼探了過去。
他並不是以手上功夫出名,但一個人想要毀掉自己的眼睛,就算不是練家子也能輕鬆辦到的。
然而那雙手還沒觸到他眼睛的那一刻就被白雲碧一把捏住了,感受著玉蒼龍手指上的余勁,白雲碧嘆了口氣說道:「前輩,你這樣坐做到底是為了玲瓏山莊還是為了玉玲瓏呢?」
玉蒼龍慘慘一笑:「江湖人總有這一天的,我的女兒是我生的,她做出來的事當然也等於是我做的,她若是做出了什麼光彩的事我自然跟著增光,但她若是做了什麼壞門面的事我當然也脫不了干係。」
很快,他又黯然道:「但她畢竟是我的女兒,我也是看著她從小長大的,所以我既然生的起她,自然也得擔的起她,這本就是一個男人乃至一個父親應該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