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尹亞琳

兩人下車整理儀容，並肩朝公司里走去的時候，剛才車裡那段對話彷彿不存在。

而公眾睜開眼拿起手機刷微博，熱搜已經風平浪靜到一絲有關於尹亞琳的新聞都不存在。

顧佳妮自然也是刷不到的。

狼吞虎咽的吃完員工餐，小跑著到達商超工作崗位。

其實李巧今天跟她說的很多條件都還好，只有一項，顧佳妮是有點動心的。分配員工宿舍，就在這個商場周圍的一個小區里。每間宿舍4人居住，居住環境良好。

顧佳妮現在住的是郊區很遠的一套二室房子，七七八八住了十來個人，只有兩個衛生間，其中一間在主卧，顧佳妮是從來沒有進去過。

房租倒是很便宜，400元每月。

只是KFC一份工資抵不上三份工作的總額，相差略多。

媽媽打電話說這個月弟弟有一個輔導班要上，問她這個月能不能再多給一千。一千塊拿出來倒沒有那麼費事，只是顧佳妮一直想給自己留些錢上夜校考自考，也算是圓自己一個大學夢。

顧佳妮也不想永遠都靠打零工生活，她在A市漂了這麼多年，至少也要為自己強留一席之地，未來才能活的更好，也更有機會脫離原生家庭的桎梏，徹底做自己。

和顧佳妮一樣生活在底層的人在A市辛苦打拚比比皆是，而在A市這樣一個一線城市，有錢的人更比比皆是。

無論從日益增高的房價還是與收入不成正比的消費，無不彰顯著這座城市的快節奏。

有些人珍惜所得的來之不易，有些人卻並不。

也許是得到的太容易。

慕朝傳媒成立於五年前，在成立之初，全國範圍已經有大大小小几千家傳媒公司。它並不被看好，沒有雄厚的資本市場支持，想輕易立住根本，簡直有些天方夜譚。

但慕朝傳媒做到了。

當然，很多業內人士提起慕朝和林凱這兩個創始人，都會感嘆一句後生可畏。但與此同時，更多的人會說，慕朝傳媒能做到今天這個地步，得益於慕朝的父親慕向南。

慕氏集團在A市穩坐近三十年，以外貿起家，在所有人都在做服裝內銷的生意的時候，慕氏集團已經將所有主營業務全部延伸國外，打拚最初，他絲毫沒有改做內銷的計劃。一直到慕氏做到當年全國百強后，他開始漸漸擴張業務，吞併許多在金融危機下岌岌可危的企業，將慕氏集團的業務觸角深入了各個產業。

曾有人預言慕氏集團這麼瘋狂擴張，總有一天會吃到惡果，一旦資金鏈斷掉，全盤崩塌。

可慕氏集團就在這樣的聲音里A股上市，經歷了大大小小數十次金融危機，最終在A市穩穩噹噹的成為龍頭企業。

慕朝傳媒雖與慕氏集團沒有關係，可慕朝還在學校時，有創建慕朝傳媒的想法便已經開始付諸實施。

慕向南以個人名義向慕朝注入了第一筆啟動資金，其後陸續為慕朝介紹了許多娛樂圈圈內一線資源。

啟動最開始，業內都不知道慕向南與慕朝之間的關係，直到慕朝傳媒一炮而紅，成功孵化了尹亞琳、張恰恰等四位唱作演全能型藝人後，所有的聚焦目光才放在了慕朝身上。

慕朝本人很低調，很少出現在鏡頭面前，拋頭露面的大多都是由林凱來做。但是「慕」姓實在是太少見，媒體的猜測頻繁，傳著傳著慢慢的就變成慕氏集團注資慕朝傳媒，有實際控股。

對於這件事，慕朝傳媒不出聲，慕氏集團也不發聲。

傳言便認為自己真，一些媒體人在發言時儼然一副知情人的面孔。

殊不知真正的主角根本不在乎這些人到底怎麼猜測，現在會議室里坐著的幾個人噤若寒蟬，看著林凱摔文件發火。

另一端坐著的慕朝手裡握著一支筆來迴轉，目光落在眼前的桌子上，一言不發。

會議室兩側坐著的是公關部總監林曉、新聞當事人尹亞琳和她的經紀人。

尹亞琳抱著雙臂看著林凱一臉不耐煩，待林凱說完話，她嗤笑一聲，道：「怎麼？林總是想把我怎麼樣？雪藏嗎？」

林凱冷笑：「我怎麼敢有這麼大的膽子，我只求求尹女神以後收斂收斂，別半夜三更進別的男人的門，不把慕朝放在眼裡！」

尹亞琳猛地站起來，冷冷的看著林凱，而後轉向慕朝：「你就這麼看著我被林凱污衊？！」

慕朝抬眼看向尹亞琳，他是在大二那年遇見的尹亞琳。她當時扎著馬尾辮，穿著很土，但是那張臉實在是出色，說話的時候也不見一絲怯懦。

慕朝覺得她很有趣，尤其與欺負她的人理論的時候，渾身像長了刺的刺蝟，寸步不讓。

像現在這樣。

慕朝手裡的筆尖朝上，在桌上輕磕了兩聲，道：「尊重林總意見，尹亞琳團隊出現重大失誤，扣全員績效。同時，暫停尹亞琳接下來一個月內的所有通告，已簽約部分由公關部林曉溝通解決。」

慕朝話音一落，尹亞琳氣的拍桌，怒道：「慕朝！你是瘋了嗎？！你雪藏我！」

慕朝還沒開口，林凱接道：「女神，聽清楚，不是雪藏，只是暫停，暫停懂嗎？」說完，嗤笑幾聲，轉身走了出去。

林曉和尹亞琳團隊緊跟著出去，會議室里最終只剩下慕朝和尹亞琳。

尹亞琳看著慕朝，眼淚漸漸蓄滿，掉了下來：「你也懷疑我？」

慕朝抬頭看著尹亞琳，也許真的是明星的光環在身上戴的太久，漸漸迷失了本我。可這些對於慕朝來說都不算什麼，他和尹亞琳攜手至今已經七年，無論是創業之初還是現在功成名就，他們都相伴左右，慕朝只想簡單一些生活，而不是現在無休止的爭吵。

有時候慕朝都覺得，他是不是已經成為了尹亞琳成為巨星路上的絆腳石。

慕朝起身，伸手想握尹亞琳的肩膀，被她一把甩開。

慕朝嘆氣，道：「公司旗下有十來個藝人，躋身一線的雖然只有你，但是恰恰和其他幾個人也都是二三線，你的一舉一動代表的不僅僅是你個人，還有慕朝傳媒的態度和風向。我個人對你的信任，不足以包容你在公司里橫行無阻。規矩壞在你一個人身上，以後怎麼管理其他藝人？」

尹亞琳掛著滿臉眼淚看著慕朝，嗤笑：「所以，就讓我在公司里出醜是嗎？！作為男朋友你心裡就真的沒有一點懷疑過我昨天晚上和邢導到底幹嘛了嗎？！你如果完全信任我，你會任由林凱這麼對我？」

「兩碼事。」慕朝說。

只是他已經倦於解釋，尹亞琳盛怒之下是聽不進任何話的，與以往的爭吵一樣，都是無疾而終或者由慕朝道歉結尾。

尹亞琳還想說，慕朝已經起身系了西裝扣子朝會議室外走。

尹亞琳指著慕朝怒道：「慕朝如果你敢走出去，我們就分手！」

慕朝手已經搭在會議室的門把手上，聞言深吸一口氣，回頭看著她，道：「琳琳，你不覺得你現在變了很多嗎？過去你是懂得以身作則，知道自己在公司的影響力，不會讓我難做。現在呢？我相信你昨天沒有和那個導演發生什麼，但是，公眾相信嗎？媒體相信嗎？甚至本公司員工和藝人相信嗎？」

慕朝回過身，他並不善於和尹亞琳吵架，或者在這場感情里，他的付出遠超於尹亞琳。他希望盡量不要影響兩個人的感情，但……

「公關部已經疲於為你對外豎立形象，你近兩年造成的負面影響已經遠超於你給公司帶來的價值。單凌晨一則醜聞，你知道公司需要用多少人力和財力來挽回嗎？你完全不考慮，也不在乎。」

慕朝拉開門，走了出去。

尹亞琳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慌亂，跌坐在椅子上，片刻后捂著臉痛哭。

林凱雖然出去了，但其實一直在會議室不遠處等著，慕朝看見他，拍拍他，道：「讓你難做了。」

林凱原本想安慰慕朝，沒想到卻反被慕朝安慰。

他跟在慕朝身後進了他的辦公室，看他脫下外套然後鬆了領帶：「亞琳很生氣？我其實還以為你會繼續做她的霸道總裁。」

慕朝打開咖啡機，道：「早上起來的時候，打開手機搜索她的新聞，這已經是我五年來的習慣。看到那條新聞，我第一反應不是生氣，是要快速反應，把醜聞壓下去。」

慕朝端著咖啡，遞給林凱一杯，自己拿一杯坐下：「叫了林曉起床處理，又打了電話給你，之後就突然覺得很疲倦。」

林凱喝了一口，看著他，笑笑：「四個月，連續處理有關尹亞琳的負面新聞，別說你，林曉都要崩潰。」

「是我太寵她，把她寵的不知天高地厚。」

「非常值得開心，你終於有了覺悟。」

因為尹亞琳引發的事態在慕朝傳媒的刻意壓制下，全網幾乎尋覓不到蹤跡。一次公關損失近百萬。

林曉拿著費勁力氣從狗仔手裡買過來的照片遞給慕朝：「狗仔開口要八十萬。」

檔案袋照片很厚一沓，想必遵守時間不短，最開始的曝光沒有找到慕朝傳媒要錢，恐怕最開始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錢。

但是事件發酵到現在，那個狗仔隊恐怕是名利雙收。

慕朝接過檔案，拉開抽屜扔進去，然後起身對林凱說道：「去你那裡喝點酒。」

林凱聳肩：「只要你不嫌棄是酒店。」

「我是想看看那個酒店到底能好到什麼地步讓你這麼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