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第403章

可那一位姑姑卻是和別家的有些不同,她不僅不遮蔽,反反倒是大喇喇地走至典當行堂內轉了一圈兒,瞧著四下的擺設,才滿意地點了下頭:「看起來反倒是個正經做買賣的地兒,那恰在你這兒吧。」

她向著背後倆小婢子努了努嘴:「去,把包袱打開來,要他們瞧瞧。」

堂倌跟一邊的朝奉一時也看的蠢了眼,他們這一些在典當行中的人最是有眼力,一眼便瞧出那一些衣料子不是尋常,瞧那織工面料只怕如果京師頂好的綢緞衣料行天香閣中的珍品,每一匹全都價值不菲,只是如何便要取來典當了。

那一位姑姑回頭瞧著那包袱中的衣料,向前摸了下抖開一匹來,瞧著那如若霞光般搶目的錦緞,卻是滿面感傷:「這一些衣料全都是我家姑娘的,原本是要留著做衣裳,如今卻……倘若不是府中實在是沒了法兒,又怎會尋思著拿著這一些來典當。」

她愈說愈憂傷,指著手中這一匹蜀錦:「這一匹是以前姑娘生辰時候特意置辦的,原本計劃打算留著做條路裙的,還是有那一匹,那是老太君賞了去涇河宴的,那一匹是暹路國的雲紗……」

她講的直搖頭:「我家姑娘身份何等尊貴!太公主走時可是留下了那很多家財,便是怕姑娘一人以後沒家財伴身受了委曲,可沒料到這才多長時間,便要靠著典當衣料來接濟度日啦!」

聽見姑姑話里提到太公主幾個字,那一些個探頭端詳的客人們面色全都是一變,瞧著那堆衣料和那姑姑的眼光更為複雜了,他們已知道是哪一府中了。

這京師城還是有幾個貴府是尚了太公主又只留下一個姑娘的,唯有那一個府上。

可那府上此時候恰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聖人和皇貴妃全都分外看重二分,又怎會拿了衣料來當?

小婢子看姑姑講的憂傷,忙向前勸著:「姑姑,這亦是沒法兒的事兒,倘若不是西府那邊把錢銀所有全都……連起先太公主留下的家財也是給用了乾淨,姑娘又怎會要咱把這一些衣料取出來典當了。」

那姑姑拿了手絹掩了臉:「那很多田莊店鋪,便這樣一般也是沒在定府邸中,姑娘卻還肯拿了這一些典當衣料的錢銀去接濟西府那邊,自個全都舍不的吃用……」

一時當中典當行中的人全都停住了手裡的事兒,奇怪地沖著這邊兒瞧來,瞧著那案几上流光溢彩的衣料,還是有哭的不可以自個的姑姑跟婢子,全都奇怪打探起來,這是哪一府上的事兒,居然還是有這樣稀奇的事兒,連太公主留下的家財全都敢動,還逼的人家小姑娘當了衣料來接濟府邸中,真是少有!

他張著眼滿滿是興味地等著權臨張口問,心尖嘚瑟地美上蒼,倘若自家郎君知道是誰只怕要大大震驚一通了,可以瞧著那塊冰塊臉有變化亦是件有意思的事兒。

可是權臨連眉眼全都沒抬,只是伸出手微微在棋盤上放下一枚白子,對小圓那滿懷期盼的話語跟口氣兒充耳不聞一般。

還是權益自個兒給自個斟了一盞清酒,懶洋洋瞧著小僮:「你家郎君素來不好事兒不八卦,你便不必賣關子了,有啥話直說!」

小圓癟癟嘴:「是金家大小姐使了人來,要當衣料呢。」

講的他自個兒全都不住搖頭,倘若不是那老姑姑自個兒講出來,誰又會相信,金大小姐那樣的身份,怎麼可能會連衣料全都要送來典當換了錢銀,真是件稀罕之事兒。

小圓給看的縮了縮頸子,只好一塊講下:「說是大元帥府西府的老太君和太太把家財全都遭人騙光了,連金大小姐的定府邸中的一塊給她們給用了,如今大小姐只可以靠著典當衣料來撐起府中支用,因此……」

權益哈地一下丟下杯盞起身來,撩開幕簾便要下去:「還是有這樣的事兒,堂堂大元帥府竟然要姑娘典當衣料來度日,這可真是四海天下奇聞!我倒要下去瞧瞧,誰能作出這樣的事兒來,連個沒了親娘的小姐的家財全都不放過!」

權益是真真的氣了,他一直認為金寶釵便是那樣嬌養在府中不知疾苦的貴府姑娘,到底起先長山太公主那富可敵國的陪送人人皆知,她爹又是威猛大元帥,怎麼可能會有啥委曲,可如今卻聽聞她居然要依靠典當度日,家財全都遭人給禍壞了,實在是讓人聽的氣忿。

權臨卻是叫住了他,他放下那枚棋子,起身來面色沉沉走至窗邊,瞧著下邊人眾涌動,突然唇角露出一絲淡微微的笑容:「別壞了她的計劃打算。」

他轉頭在自個的榻席上坐下,氣定神閑地向著小圓說:「去罷,去好好招呼她們,要她們回去帶了話給金大小姐,便說如果短了錢銀用亦是不打緊,向我借便是了,一準不要她的衣料首飾。」

講著哈哈笑起,他一想起金寶釵聽了還不知會如何吃癟便覺的高興,上一回她在這兒調侃他的事兒他可還記的清晰呢,這一回可便還回去了。

權臨無奈地瞧了一眼權益,淡微微和小圓道:「令人去打探打探大元帥府現而今是啥情形,若有啥響動便來回話。」

權益聽了這話有些驚奇,瞧向自個兒五兄:「難不成你計劃打算管這一件事兒?」

先前密探也曾查探顧府邸中的事兒,只是那全都是為查清晰辜清的事兒,現而今權臨卻要令人去打探金寶釵的事兒,這可有些不一般了,難不成他五兄是想幫一幫金寶釵?

權臨神色沉靜,不許不疾地把棋盤上的棋子一枚枚收進棋盒裡去:「金家的事兒自然會影響到辜清,何況看這情形只怕她不會輕易算完,自然而然是要知道清晰。」

權益沒了話說,卻還是有些詭異地瞧著自個五兄,不知怎麼,他總覺的五兄對這一位金家大小姐有些不一般,講不出到底哪兒不一般,分明他行事兒仍然是一板兒一眼冷靜公正,可便是令人覺的有哪兒是不同的。

不同於對曾家姑娘那般冷淡,亦是不同於對族裡其它的姊妹那樣淡漠,即使對蘭卿是客氣而疏遠,為何獨獨對這金大小姐這樣關心?真真的由於她是辜清的閨女?

的了消息的苓三太太急急忙忙帶著苓六姑娘來了定府,她聽聞了金寶釵連自個的衣料全都取出去典當,便是為支撐家用,必然已是捉襟見肘了,實在安心不下,因此過來瞧瞧。

原本她對金家的事兒並不上心,只是瞧著金寶釵一個沒了親娘照應的小姑娘確實可憐,又聽聞繼室閔氏苛待金寶釵,親眼看到了金寶釵在卓家那樣艱難的模樣,心尖實在是憐惜。

苓六姑娘和金寶釵又投緣,更由於金寶釵的了庄和公主的交好,她便更加不可以不過問這一件事兒了,何況她素性是個愛打抱不平的,打定了主意,倘若這兒邊真有啥委曲,必然要提金寶釵好好講一說,不可以由著其它人欺壓了去。

「怎會出了這樣的事兒?莫非府中賬上一點錢銀也是沒了么?怎麼能令你把衣料全都送去典當啦!」一見金寶釵那身素凈的妝扮,身上半分首飾釵環也是沒,苓三太太便急了,滿滿是擔心地瞧著她。

苓六姑娘咬著唇怯怯扯著金寶釵的手:「前一些時日不還好好的,怎會……」

這樣的消息傳出去啦,這會子怕是連宮裡全都聽聞了,她非常心痛金寶釵,分明是大元帥府大小姐,怎麼便給委曲成這樣。苓家不比金家權大勢大,可她自個兒平日在府中全都從沒有有少過用度,不敢想象有一日會拿著衣料去典當換錢的情形。

金寶釵瞧著苓三太太和苓六姑娘那關切的樣子,暖暖地笑了:「不是啥大事兒,教太太和六姑娘擔憂了,只須想法兒過了這幾日,待爹回來便會好起來了罷。」

「胡鬧!」苓三太太問了好一會子,知道了大概以後真是氣急了,「那可是太公主留與你的,她們怎麼能……」

金寶釵低下頭去,沒張口。

原本她應當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說上幾句,把自個兒擇出來,可是金寶釵對苓三太太和六姑娘那真心為她擔憂不平的眼光,她沒法再講的出那一些話。

在這一世又一世中,命途教給她的是算計是警覺是提防,唯獨不曾給過溫暖,像如今這樣的溫暖。

苓三太太卻是不願便此算完,她咬牙道:「不可以要她們這樣欺壓人,待過幾日我入宮去給皇貴妃主子請安時必要好好講一說這事兒!」

第二日一早,金寶瓊便換了滿身素凈的衣裳,首飾也去了好一些,面上脂粉不施,瞧著更為蠟黃招人憐愛,她帶著婢子往府門邊去啦,那兒已備了車駕等著她了。

僅是才出了門,金寶瓊便吃了一驚,停在府門邊的車駕卻不是她慣常坐的那輛油壁車,卻是定府邸中的那輛翠渥通幰車,往日是金寶釵所用,怎麼今日卻是和了她?

她吃驚之下正要張口問,卻聽那邊隨車侍奉的婆子屈膝拜下道:「大小姐聽聞二姑娘要去妙音觀上香為老太君和太太祈福,便吩咐婢等用這駕車駕送了二姑娘去。」

「大小姐講了,二姑娘一片孝心,這車駕乘著平穩妥當,不會委曲了姑娘。」

金寶瓊楞了楞,面上露出感激的笑容來,溫緩地和那婆子道了謝:「回來替我向大小姐道謝,要她費心了。」

金寶瓊遠遠在市坊便下了車駕,前邊的路已給圍在道觀前的信眾給堵住了,她只可以戴著帷帽,撫著貼身婢子的手,帶著幾個婆子向著妙音觀而去。

隨車侍奉的婆子瞧著她帶著人往妙音觀去,視線微閃,低聲吩咐了幾句,車駕的馬夫點了下頭,把車駕趕到路口道旁停下,那婆子卻是彎下身體向著人眾中走進,遠遠尾隨著金寶瓊幾人走去。

在婢僕給看門的道童塞了一些錢銀以後,給婢僕護著金寶瓊款步進了妙音觀,緊跟在後邊的那一位婆子忙也是想法兒打點了,伴隨著一道進去了。

婆子等不及跟向前,便已見金寶瓊已帶著婢子進了內殿,內殿的門也隨後關起,她沒法再跟進去啦,只可以悄悄退出妙音觀,回車駕上等著。

待到金寶瓊從妙音觀出來,已是半個時辰以後的事兒了。

上了車駕摘了帷帽的她眼圈紅紅的,滿面驚魂未定的樣子,虛弱地倚靠在車駕壁上,無力地吩咐婢子:「快一些回府去,我有要緊的事兒要和老太君稟告。」

婆子跟在車駕邊,把她的話聽的真切,一下不吭伴隨著車駕向回走。

僅是車駕才進了市坊衚衕口,卻是給擋住了,不的不住下。

金寶瓊正倚在軟枕上尋思著心事兒,見車駕聽了,抬眼望了眼邊上的婢子,婢子忙打了幕簾問隨車的婆子:「這是咋了,怎麼停下來啦?」

車駕上堆了很多錦匣,瞧起來倒似是貴重之物,獨獨便壞在了市坊衚衕入口的藿府門邊,把個衚衕堵的水瀉不通,馬夫叫苦連天,惹的很多人圍觀,連這幾戶貴府也全都有人出來打探,實在是過不了車去。

金寶瓊面色有些陰沉,這還真是不巧,獨獨趕在此時候。

「罷了,這兒離府中亦是不遠,你們幾個隨我先回府去,要馬夫和那幾個隨車的婆娘留下,待會路通了,他們再一回去亦是不遲。」金寶瓊終究是個果斷的,不會為這樣點小事兒耽誤了她的正事兒。

婢子為她戴了帷帽,撫著她下了車駕來。

恰在替她整理衣裳,便要往前走過去時,卻聽一邊有人殷勤地招呼:「金大小姐,這是從哪兒回來呀?」

是藿府五太太,藿老全都尉的五兒媳婦兒,往日中亦是和金家常走動的,藿五郎領了個閑職,她素來在府中無所事兒事兒,最是好事兒厲害的性情。

一邊的諸人也順著她的話瞧來,瞧著金寶瓊這邊兒。

金寶瓊有些困惑,正要張口,卻聽藿五太太指著不遠處那駕車駕道:「那不是金大小姐的車駕么?怎麼二姑娘……」

她話音剎那間停住了,只是再瞧向金寶瓊的視線卻是有些其它嘚瑟味了。

金寶瓊楞了下,忙向著藿五太太屈了屈膝輕聲道:「五太太,我才從妙音觀上香回來,借坐了長姐的車。」

借坐?藿五太太選了挑眉,不一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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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打臉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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