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劉庸的這一番話,倒是引起了初若的興趣,此時此刻,她最是想知道的,便是源光的所有一切,她不知道的一切。
「你怎麼就知道了?」初若開口,目光落在了劉庸的身上,表情沒有太多的起伏,不過眼裡面透出來的光芒都說著一句話,我想知道更多的。
看得透徹的劉庸只一眼瞧著初若的模樣,當下心中一激動,飛快的開口道:「攝政王幼小時候,便直接上了戰場,生生死死的看了許多,連帶著這一顆心,也變得麻木了起來,有時候,許多的事情,說一不二,黑白分明得很;可是獨獨在遇到了公主的事情之後,攝政王便不是如之前一般的殺伐果斷,甚至還一次次的為了公主而退讓。以著攝政王今時今日的地位,他其實是不可以輕易的離開楚國的,可是在公主被擄走的那一日起,攝政王便隨之離宮,對外便讓微臣對外稱,攝政王舊疾突發。」
頓了頓,「老臣這一輩子活得不久,可是也是看了大半輩子人了的,攝政王,是對公主有情的。或許公主不知道,在公主遇刺之後,有一日攝政王叫微臣去收集世間的靈藥,將其好好的收起來,以備公主日後不時之需。」
說到了這裡的時候,劉庸忽而變得有些傷感了起來,表情之中,有著憐憫之色,他道:「老臣是在戰場上遇到攝政王的,那時候的攝政王,每日除了打仗活著,便無其他的念頭;九死一生的將戰給打贏了,可是那一身的傷痕,便是老臣瞧了,都覺得觸目驚心得很;原本攝政王倒也是不在意的,後來有一日,攝政王問老臣要了一些祛疤的葯,老臣那時候覺著自己聽見的笑話,打趣了一番,可是公主可知道攝政王是如何說的?攝政王說,身上的傷太多了,怕嚇到了公主,便想著能祛除一些是一些。」
初若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劉庸的話,眼圈再次的紅了,哽咽著不讓自己落淚。
劉庸說話的時候,時不時會注意初若一番,這一瞧她的神色,原本滔滔不絕要說出的話,一下子就打住了,看著她,一臉著急的模樣道:「公主可莫要傷心了,若是再傷心的話,這雙眼睛,怕是要出事了。」頓了頓,「老臣說這些,可沒有想過要讓公主哭的啊!」
她其實不是想哭的,可是,越是知道源光為自己做的事情,她便越是難受;這些時候,她甚至在想,如果那時候,自己不上船,如果之前的時候,接受了傅君諾派人相助的話,或許就可以避免了。
其實,阿里說得沒有錯,一切的人,一切的事,都是她造成的。
源光……是她害了的!
若不是因為自己的話,或許此時此刻,他還是高高在上的楚國攝政王,執掌風雨,意氣風發;哪裡會如現在這般,下落不明。
「或許,遇到我,是他的不幸吧。」片刻,初若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開口便是這一句話,眼中的苦澀,如濃霧一般,有些化不開。
「公主莫要如此想,攝政王……攝政王心中甚是在意公主的。」劉庸聽著撐住的這一句話,當下就很緊張了,挽救道:「攝政王這一生,從未在意過其他的人,獨獨公主,攝政王是放在了心尖上的。便是為了公主,攝政王亦是不敢輕易的有事的。那水其實也不是太過於湍急,攝政王身手好,不會出事的。」
忽而,恍惚想起了什麼,初若看著劉庸,臉色一變,她道:「攝政王,可是會水……」
這個問題,一開始源光出事的事情,她就應該問的,可是……她卻忘記問了,如今想起來,只覺得自己真的是……
初若的這一問,劉庸有些踟躕了,看著初若,臉色變了變道:「攝政王是否會水,這個老臣著實不知道。」
那……就是不會了……
心忽而疼了起來,初若的眉頭一擰,那眼中強撐著的淚花,一下子就落下,滴答的落在車板上,四濺開來。
簡直就是驚嚇了劉庸了!
瞧著初若這落淚的模樣,劉庸覺得,自己真的是離死不遠了,只要攝政王知道了,那麼……怕是沒有活路了。
「哎哎哎,公主,公主你莫要哭……老臣知錯了……老臣不說了便是了……」簡直就是要跳起來了,劉庸著急的說著,手停在了半空中揮動著,表情表明了是生無可戀。
眼睛刺痛著,咸澀的淚水將紅腫的眼四周打濕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灼熱感覺,讓人難受的很。
啪啪啪——
劉庸當場著急的拍著車門,著火一般的呼喚道:「錦李,錦李姑娘,你家公主殿下,又哭了……」
馬車瞬間就停下了,車門一下子就被打開,錦李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最裡面的初若上,當即進入車內,同時從自己的袖子裡面抽出了一方錦帕,細細的擦拭著初若眼周圍的眼淚,低聲道:「我的好公主,你這眼睛,都不成樣子了,若是再哭的話,到時候,仔細傷著了!」頓了頓,「若是傷得厲害了,這眼睛怕是日後都看不清楚攝政王了,到時候,因此失了攝政王的心,那可如何是好!」
流離失所的那些日子裡面,她曾經看過一個青樓女子,錯付了心上人,一雙好好的眼睛,硬生生的哭瞎了,那時候,她的作畫工夫是一流的,可是後來,眼睛都看不到了,如何還能作畫?而她最後的下場,亦是悲涼得很。
青樓的女子,再不能有手段去拉攏恩客,橫死街頭,也實屬正常得很。
「馬車怎麼停下了,快些,莫要停下了!」初若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對著駕車的暗衛道的。
畢竟是兩國交戰,等不起拖延的。
聞聲,暗衛手中的鞭子一揮動,再次的趕起了馬車來。
車子忽然動起來,車內的人有些穩不住自己的身形,晃動了一下,錦李眼疾手快的扶著初若的胳膊,道:「公主,莫要在傷心了!」
語落,她的目光掃了眼劉庸,那表情就好似再說,你到底怎麼招惹公主傷心了!
這個就很是冤枉了!
劉庸瞧著錦李的神色,整個人頓時就委屈得不得了;他原是想替著攝政王留住人的,可是哪裡知道,越說,這公主就越是哭!整得他,現在都不敢說一句話了。
「和劉太醫無關,是我自己的事情。」錦李的動作,初若都是看在了眼底的,當下,她替著劉庸解釋道。
一旁,劉庸依舊是噤若寒蟬。他想,多說多錯,不如不說!
其實,初若是真的很想問劉庸關於源光更多的事情,可是,她現在聽不得,越聽,便越是無法控制自己。
短短的兩日,太多的事情發生了;先是阿寧的離世,再是源光的意外;這好似天塌下的沉重,如同是一根針,狠狠的刺在心頭,密密麻麻,綿延不絕。
「我們還有多久,才回到楚國和吳國的邊境?」收拾著自己的心情,初若看著錦李,道。
這個時候,不是她該心傷的時候,她要做的,便是好好的將楚國給護住了,不可以,源光沒出事,接過,楚國卻出事了……
她不可以如此無用了的!
「還需七日的時間。」想了想,錦李瞧著初若道。
「七日?若是快些的話,應該無須七日的!」旁側,劉庸聽著錦李的話,覺得有些不對勁,而後目光落在了初若的神色,瞧著她那著急的模樣,想了想,還是開口道。
聞聲,初若看向了劉庸,道:「你可是知道,有什麼捷徑?」
初若沒有多想其他的,當即心中閃過的便是這個想法。
「沒有捷徑的,只是馬車快些,就可以了……」愣了愣,劉庸看著初若,道。
「快些……」初若的目光落到了錦李的神色,有些不明白為何她剛才要說七日。
當即,錦李面上露出了嘆息之色,看著初若,低聲道:「公主是暈車的,若是車太快的話,公主的身子,會難受的。」
其實,她自然知道是可以快的,可是自家公主殿下的身子,受不得快的,這若是真的快起來了,那說不得,她得難受成什麼樣子。
便是現在,她甚是都可以想起初若那暈車時候的模樣,臉色直接就是煞白一片,看著都讓人覺得,有些驚心得很。
而這一點,劉庸是不知道的,故而當他說出了那一番話的時候,她也並無責怪的意思。
其實,這到底是錦李自己的私心罷了,她不願看到初若難受,僅此而已。
這路程花上七日的時間,慢到底是慢了些許,可是若是和自家公主的身子比起來的話,她覺得,倒也是划得來的。
已經是隱在角落裡面的劉庸聽著錦李的話,忽而覺得,自己剛才插話好似插不對了,這……他還是不說好了。
「我沒事的,我要最快到邊境,楚國的邊境耽誤不得!我要速戰速決,一擊必勝;才好壓得住,那吳國的氣焰。」說著,初若的手捏緊了手中的薄荷香囊。
雖說如今的她,傷心得緊,可是一些事情,也是看得分明的,這吳國和楚國的邊境之亂,來的突然,實在詭異,若是自己想要讓吳國退兵的話,自己的這一戰,就必須一擊必勝,震懾住吳國,讓其不敢輕舉妄動了。
「我的心上人,可以護住了這楚國;那麼我也可以!」頓了頓,「畢竟,若是我不可以的話,如何能與他比肩……」這一聲,初若說得很是輕微,若是不仔細的聽清楚,便會瞬間就錯過了。
一切,終歸沉靜。
事實就如同是劉庸的那一句話般,只需要快一些,路程根本就無需七日的時間;沒有人細數過,這一段路,到底跑死了多少的良駒;可是卻很清楚,那車內本就是暈車的人,到底是多麼的不要命。
明明就已經被這一路的顛簸折騰得沒有了力氣,可是卻一直說著快一些,再快一些……明明方才才吐得苦膽都快出來了,可一抓眼,有繼續說著,快一些,再快一些。
劉庸在一旁瞧著撓心得緊,想勸說一兩句,可最後,卻已經給無可奈何。
這是所有人第一次見到這般倔強的初若。
「公主是想將自己折騰廢了,好去陪著攝政王?」點點滴滴看下來之後,劉庸直接道出了這一句話。
彼時,初若深深的嗅著手中薄荷香囊的氣息,神情一派難受。
胃裡翻江倒海的翻騰著,整一片火燒火燎的,初若覺得自己的腦子亦是疼得厲害,稍微一晃動,就好似腦子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了一樣;耳畔響起了劉庸的話,她想去回應一兩句,可是卻覺得說話的力氣也是少得可伶,乾脆,也就不去回應了。
初若沒有回應,劉庸看在了眼裡,喋喋不休道:「這都快到了,慢些也不會如何的;還快什麼……」
聞聲,初若依舊不言不語。
「外面的,慢些。」對於初若的不反應,劉庸倒是直接對著外面駕車的暗衛吼道。
「不許!」瞬間,初若開口了,聲音虛虛的響起,有些壓不住劉庸的聲音。
劉庸的老臉皺成了包子了,那眉頭中間的褶皺,就如同是包子的封口一般,層層疊疊的擠壓著。
「快……」一個字的聲音都還有發完,初若的眉頭便是一擰,難受的感覺再次的襲上心頭,讓她說話都覺得有些困難了。
「這都成什麼樣子,還快什麼快?公主可是覺得自己的身子骨硬朗得很,還是覺得我的醫術十分高明,出了什麼病症,都能妙手回春,所以便更加的糟蹋自己的身子骨了!」聽著初若那模模糊糊的一個字,劉庸便有些不喜歡了;那模樣好似就要和初若來一個對峙一般。
「都已經快到了,哪裡就有慢下來的道理!」初若倒是有一萬種理由,只聽著劉庸的話,當下便爭辯道。
「快到了快到了,那不是都要到了嘛!既然要到了,耽誤一些時間,也是不打緊的!」這幾日的時間相處下來,劉庸別的本事倒也沒有長起來,只著和初若懟話的工夫,倒是學得利落的很。
噔——
忽而,馬車的車輪好似撞到了什麼石頭,發出了聲音的時候,車內的人都是同時懸空了起來,錦李倒是眼疾手快的,一把就抓住了初若的胳膊,死死的穩著她的身子,倒也沒有叫她撞到什麼地方去。
可一旁的劉庸卻是不同,這胳膊肘子什麼的,一下子就磕在了馬車的一處角落裡面,叫那一聲的老骨頭,疼得有些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