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離間計,父教子
恆煊直入大殿,至門口,就聽裡面傳出聲音:
「恆兄放心,我等可以賭咒發誓,並且在明文上簽字蓋章,等這場風波平定,恆氏少主絕對可以回來繼承攀府原有的一切。」
「恆兄也了解當前情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等也不多說了。」
恆煊進入殿中,聲音頓時一停。恆煊看見殿中站了幾十人,圍成圈將父親圍在中間。多是四五十的男人,也有幾個白髮老人,二個青年人。
見恆煊入殿,所有目光投向他,恆煊來不及探究其中各種意義,恆珽對他示意往前,面對眾人。
恆珽笑道:
「這位是犬子恆煊,以後就有勞諸位幫扶教導了。」
恆煊莊重拱手行禮:
「小子恆煊,見過諸位大人!」
恆珽又將他帶到一位身形中等,微胖無須,看起來很和善的四五十歲的人面前介紹道:
「這位是執政卿。」
恆煊拱手行禮:
「小子見過執政卿閣下。」
田微笑著點了點頭:
「恆兄一表人才,生出的兒子也是俊才啊。」
「執政卿過譽了。」
恆珽又將恆煊帶到一個身高體闊,手寬腿長的白髮老者面前介紹:
「這位是雪蘭府陳氏上大夫,你可以稱為陳上大夫。」
恆煊又行禮,卻見老者大眼濃眉的嚴肅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與愧疚。
「這位是柔府支氏上大夫……」
「這位是佛府盧氏上大夫……」
「這位是麻六甲府應氏上大夫……」
「這位是吉蘭府雲氏上大夫……」
「這位是丹府車氏上大夫……」
「這位是亞齊府宣氏上大夫……」
「這位是中爪哇府高氏上大夫……」
「這位是登嘉府恆氏上大夫……」
恆珽將每個人都介紹一遍,恆煊都一一行禮,先是介紹地位較高的執政卿,接著按年齡介紹餘下各府上大夫。
共有一位執政卿,二位外島上大夫,二十位半島上大夫,其中登嘉府上大夫也是一支恆氏。
整個芳國五十六位上大夫,有四家田氏,班氏,恆氏,呂氏,應氏,支氏五氏各有三家,這就是芳國的望族了。
接著恆珽向他們一拱手:
「希望各位上大夫能信守承諾!」
眾人肅穆行禮,同聲一氣:
「請恆兄放心,若我等不守承諾,天罰我等子孫不繼,家業不存,香火斷絕,死不安寧!」
恆煊腦子積滿了困惑與不安,撐到皮膚都要炸開般的顫抖,眼睛瞪得大大的。
到發生了什麼,需要如此大的陣勢,如此多地位顯赫的人,同時為恆氏發如此大,如此絕決的誓言。
恆珽在眾人明誓后,又將一張白色帛書疊好一手拿著,一手牽著恆煊的手往殿後走。
出大殿,至後院到了一偏殿,恆煊至門外,便見一百多人跪坐於殿中,擠滿了整殿,這全是恆氏的家臣封臣,全是士族,恆秋,葉柏二人也在。
氣氛沉重嚴肅,中間留一過道至殿中北部高出地面一台上。家臣分左右,面向中間過道,見到恆珽父子在門口,皆側身注目。
父子二人進殿走過中道,上台階,恆珽居中面向家臣,恆煊居右微側身面家臣跪坐。
一年老家臣率眾人動作一致,一絲不苟的將手掌相向撐地,額頭觸地行禮,恆珽微俯身還禮,恆煊雙掌撐地彎腰,額頭不觸地還禮。
恆珽開口了:
「事情詳細,諸位已經知道,我也毋須多言。國府象徵性的在表面上接管攀府,但我已請登嘉恆氏相助,但他們也不會多管封地內具體事宜,所以以後所有恆氏封地內事宜由家宰恆吉協調。
望諸位守望相助,渡過難關。少主恆煊不久就是恆氏家主,等歸來時,諸位也要盡心輔佐,拿回屬於恆氏的上大夫之位!」
「喏!」
「家宰,恆秋,葉柏留下,其餘退下吧!」
「喏!」
眾人沉重的出了殿,就剩恆珽父子及家宰三人。恆珽終於開口給恆煊講解:
「曼國反悔,逼國府滅我恆氏,因為我在他們入侵時守城了。
國府現在無力反對曼國,只得同意,但是是假滅。
就是表面上取消恆氏的上大夫之位,由國府管轄,但過幾年後就會重新還給我恆氏,一切如舊。
甚至為了補償我恆氏,其他上大夫已經同意日後恆氏不僅重新執掌攀府,更將克拉府上大夫之位亦永遠交給我恆氏擔任。」
恆珽想了下,深吸口氣,算了,他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哄小孩那般哄他了。於是又講:
「是你的計劃。你的計劃被曼國知曉,曼人受到威脅,惱羞成怒。所以要滅提出這個計劃的恆氏。
同時為了離間分裂芳國,要執政卿要國府滅了恆氏。執政卿與其餘上大夫明白這是陽謀,所以是假滅。」
「曼人要恆氏一族的屍身,但曼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恆氏一族的人長什麼樣,即便告密之人也最多知道我長什麼樣。
所以國府不會真滅恆氏,會找出幾個假的恆氏人騙過曼人,同時宣稱國府接管攀府與恆氏封地。」
恆煊張了張嘴,有萬種疑惑要講出,卻又被自己說服。
「在芳國實力未恢復,十幾萬大軍未重新徵召訓練之前,芳國都不能有攀府恆氏的存在。
這期間,你要到錫蘭恆氏那避難,你妹妹會到呂宋文氏那,我已經和你文綿姑父商量好了,你妹妹長大后將嫁給文江,那小子成熟穩重,是個可以託付的人……」
恆煊越聽越不對勁,打斷驚問道:
「那父親與母親呢?」
恆珽沉默了會,講到:
「曼人要滅恆氏,國府不可能全部用假的恆氏人,必須要有我的頭顱。
攀府恆氏是大族,最少要交出二十具屍體才能讓曼人相信,交普通平民,曼人一眼就能看穿。
國府答應保住你和你妹妹,但除你倆人外,都要將屍體交給曼人——這也是曼人的計劃,讓芳人殺芳人。」
「所以你和母親都要被逼死?」
眼見恆煊情緒又要激動起來,恆珽沉聲道:
「那能如何?攀府所有人加起來都無曼人大軍多,反抗嗎?我一家反抗,就會將其餘府牽扯進來,他們願意嗎?
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不要再如小孩子般意氣用事了!」
恆煊忍著不掉淚,恆珽緩了下口氣,雙手按在恆煊肩膀上,用堅定的眼神的注視恆煊的瞳孔:
「你不是計劃要滅了曼國嗎?要麼就不做,等你從錫蘭回來,你就是兩府上大夫,你要交好其他上大夫,他們欠了恆氏一個巨大的人情。
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一個一生可能再無波瀾,如其他上大夫一樣娶妻生子,無貧困的憂愁,無饑寒的折磨過完這一生。
可如果你要完成這個計劃,你必須首先明白,你站在了第二次決擇的分叉路上,一條是耗費一生時間都不可能完成,而且嚴重者會導致家破人亡的一條路。
另一條路是完成了這個計劃,你滅掉了禍害宗華千年之久的曼國,你的豐功偉業將超過芳國建國以來的所有人,你的名字將永載宗華的歷史。
你的經歷將被無數宗華人傳唱千年,從周國到天府,到極北的希玉,到甸地,到震旦,沒有幾個諸侯的大名比你響亮!
所以你從錫蘭回來后,你首先要抓住機會成為執政卿,將芳國分散的力量團結起來,這點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你只需明白各府上大夫是不會因為感情而支持你的,他們共同並且永久關心的只有利益!
當你理清繁雜的事物表象,就能看見引導並決定萬事萬物的走向,形成的經緯。
你要抓住它們,你要控制它們,如同織布一樣織出你想要的形狀與花紋。
當你明白這個道理,你就能如操縱提線木偶一樣,讓各府上大夫心甘情願的聽命於你。
而這種能力同樣可以用在甸地,宗華,甚至你的對手曼國身上。
要走這條,就要做就會面對無數困難,你必須引難而上的解決他們,意志要無比堅定,要懂得學習,學習后還要思考。
你要記住,無論你選擇那條路,完完全全由你做主,我沒有任何希望意圖,要你選這一條或那一條。
當個普通上大夫,為父就希望你無病無災,對家族承擔應有的責任,不欺凌弱小,不橫徵暴斂,這也是一個恆氏好男兒,為父也為你驕傲!
如選擇滅掉曼國,為父就希望你不要半途而廢!那怕沒完成,那怕死了,但你儘力了,到最後也沒放棄,為父依然為你驕傲,你就是好樣的,是比為父強的男人。
可要是半途而廢了,你面對困難你逃避了,你就是懦夫!是恆珽的羞恥!你死前就以發縛面,不要來見我了!明白嗎?」
「明白!」
恆珽的堅定傳遞給恆煊,恆珽又注視恆煊良久,收回目光,收回雙掌輕聲道:
「你今晚就上船,趁夜登船離開攀府,到錫蘭去,恆秋,葉柏倆人與你同行。你……」
恆珽閉眼不忍再言,但他明白必須講:
「你到你母親那,去……再去見見她吧。」
恆煊強忍的眼淚終於決堤,緊咬牙關不敢哭出聲,雙手緊握。
恆珽又告訴他:
「最好不要當著你母親的面哭,你是個男子漢了,不要再讓你母親擔……唉。」
恆珽喉結滾動了一下,本想說不要再讓你母親擔你心了,但又想到以後恆煊母親怕是沒有機會再擔心了,心中悲痛不敢再言,側身揮手讓他離去。
恆煊五官皺到一塊,鼻子一抽一抽的,在地上鄭重地磕了三個頭,幾滴淚甩在地板上。
起身彷彿被抽走了筋骨,身體搖晃兩下,軟的差點跌倒。強撐著出了殿門,揮開恆,葉二人要攙扶的手,又回頭看了眼父親。
恆珽側身低頭,恆煊看不見全貌,眼淚也模糊了視線,恆煊急切的用手抹去眼淚,但怎麼都抺不完。
不要流了啊!
怎麼還在流,讓我再看眼父親啊!
恆煊正內心咆哮哀求間,恆珽身體不動,說道:
「快走啊!」
終於,恆,葉二人抓著恆煊手臂,半用力的將恆煊拉向走廊,牆壁擋住了恆煊視線。
恆珽呆坐半響,抿了抿嘴,起身與家宰往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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