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箱,黑弩
「哦——這可真是罕見的熱鬧場景啊!」
星夜下,雲鯨屍骸之上,淵風看著遠方,白色的鬃須被高空的強風吹得飄搖不止。
「冷嗎?」
「嗚...」
「看樣子是有些冷呢。」
淵風用自己長長的大尾巴將瑟縮在自己背上的無名卷了起來,就像一條厚厚的大被子層層裹在了無名的身上,將那來自高空之上快速奔流的寒氣退拒。
這厚厚的棉絨中,有著一股非常讓人安心的氣味。
「無名,我的孩子,雖然覺得你並不需要,可還是看看吧,看看真正能在這個世界立足的平凡者們到底是秉持著何物變得如此超凡脫俗。」
「雖然我也不覺得你看了就能學習,就能擁有便是了,因為...」
「那可是連我都還沒能理解,無比眼熱的某種存在啊...」
...
「你是知道我來了才故意說那番話的,對吧?」
綾花自黑暗中走來,身上已然多出了不少不同尋常的物件:
以草莖為繩的束帶串聯著一個神秘的黑箱被背負其於身後,自手臂根部直到指尖的爪上緊纏著防止血腫的韌繩。
那柄匕首自然是被綁在尾巴上,不顯於外。
即便在這樣的關頭,它依然沒有放下在耳畔別花的愛好,足有綾花半個臉頰大小的斑斕花葉徐徐散發著異香...
「誒?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明白呢。」
扎伊克斯歪歪頭,一臉的純真懵懂。
綾花不由得一陣火大,然而小寶在其身後,只能強忍著性子:
「我是從上風口趕來,以你的狗鼻子肯定早就聞到我的氣味了吧?明明知道我的存在還說出那樣的話...」
「誒?是這樣嗎?你說的我根本聽不明白啦。」
扎伊克斯歪歪頭,似笑非笑地將綾花的話打斷。
「...再說,我家小寶的氣味...」
「阿嚏!啊...不好意思,今天我好像感冒了,鼻子有點堵...嗯?怎麼停下了?繼續說吧,我聽著的。」
「...把你旁邊的那隻松鼠還給我!」
「不還。」
「扎伊克斯!」
扎伊克斯搖了搖尾巴,似乎看著綾花氣急敗壞的樣子很讓它高興。
終於,綾花醒悟了過來:
「...你是來找茬的,對吧?」
「不,是綾花你過來找我的,我可沒有專門跑去找你哦~」
扎伊克斯嘴角帶笑,看樣子有松鼠小寶在身旁,綾花這麻煩它是找定了。
「...」
綾花的手指關節咔咔脆響,皮下筋肉直跳,好不容易將那股惡氣壓下去,終於理解了眼下境況的它冷笑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胳膊肘敲了敲身後的黑箱...
無聲無息,一個小槽從黑箱上彈了出來。
綾花悄悄用手指沾了一點不知道什麼東西之後將其塗抹在自己耳畔鮮花的花蕊上,之後竟然靜靜地在原地等待了起來...
看著在暗天之下顯得無盡蕭殺的綾花,扎伊克斯不禁有些感慨——
真是令人懷念的味道啊,從那一次見面之後它們已經是第幾次像這樣對峙了呢?
...哈哈!可不只是對峙,那時未成人母的綾花脾氣可比現在要壞多了,雖然只是只松鼠,卻格外需要稍微挑逗一下便會暴跳著來和自己打起來。
明明只是一隻松鼠...
...
「喂!!!」
「這片森林的動物聽著!!!」
「不管你是天上飛的還是地上跑的!」
「從今天開始,這地方歸你家老娘了!趕緊來拜見你家老娘,順便把你們這旮沓最牛逼的傢伙叫出來!然後讓它滾蛋!」
「...看什麼看?禿子,小心老娘把你毛全擼下來!」
這是身為遊俠的綾花第一次來到淵風的森林時指著它鼻子所說的話,那時的它同樣背著一個小小箱子,那可叫一個牛氣衝天。
和白虎處在臆想中的蜜月期的它二話不說,直接趁著白天就摸到這傢伙的屁股後面,將其狠狠收拾了一頓,之後稍不留神讓其跑了。
本以為是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松鼠,跑了也就跑了,扎伊克斯也沒在意,樂滋滋地向著白虎邀功去了,結果第二天不知怎麼著,自己一覺醒來突然覺得頭頂涼颼颼地,對著水邊一照...
頭頂上,那久不見陽光的慘白皮膚底色夾雜著參差見底的黑毛成為了扎伊克斯記憶之中永恆的痛。
那隱隱繚繞在鼻尖的那股騷氣讓它明白,那個膽大包天的松鼠真的將自己的毛擼了下來,趁著自己睡覺的時候。
兩個月的時間,自己在將毛長齊之前足足將兩個月的時間沒敢出現在白虎的面前,全部投入在了這隻可惡的松鼠身上...
...
...呵呵,那可真是一段值得『回味』的相愛相殺的時光,不是嗎?
扎伊克斯微笑著,心中卻在隱隱地抽搐,狼的瞳讓它即便在黑夜之中也能看清那個嬌小身影上隨風微動的纖毫...
有這個小鬼在你不可能逃避了吧?
來吧!
從那時便開始了的漫長戰鬥的延續!
真是久違了,不是嗎?
狼,這個世界上耐性最為充足的動物之一,這便是扎伊克斯所屬的種族,而身為其中佼佼者的扎伊克斯更是將這樣的耐心融入到了骨髓中。
對於狼來說,無論是愛還是恨,秉持著這樣一個能力的它們在如此耐心的加持下都會變得無比地漫長而持久。
是好事嗎?
是。
但也不全是好事。
比如現在,眼下綾花的這番舉措在它的認知中僅僅是突襲前捕捉對方破綻的待機,根本沒有意識到,綾花的攻擊已經開始悄無聲息地展開...
直到它聞到了一股極為突兀,不同尋常的暗香...
扎伊克斯猛然間反應了過來,身形在一瞬間融入了黑暗,逃離了自綾花那裡吹來的風:
「綾花!你居然用這個!」
「哈哈哈!感冒是不是一下子就好了,禿子?這是老娘我專門給你下的葯,通鼻子用的,怎麼樣?是不是鼻子一下就好了?」
「這可是滅絕毒,瘋子!在這地方用你就不怕你家小子直接被天靈接走嗎?」
「哈哈哈!禿子你還有功夫關心這麼多嗎...」
綾花獰笑著,猛地將背負於自己身後的黑箱摔到了自己身前,啪卡一聲輕響,從黑色的箱子上彈出了數個凹槽,隨後,綾花一腳踩著黑箱前端的腳踏,將手扣住了凹槽的其中之一——
只見綾花眼睛一瞪,指節大的青筋自額頭如活物般暴動,手臂肌肉瞬間暴漲!!!
那黑色的箱子在綾花發力的一瞬間竟然扭曲了起來!
無數的反曲機簧在扭曲變形的同時發出了撼動心魂的龍音,環環相扣,節節遞進,完成蓄力的樞紐頓時觸發了下一個多米諾聯動,尚未完美契合的部分在相互咬合的同時發出了刺耳的悲鳴,僅僅短暫的瞬息,那原本樸實無華的黑箱變成了一具足足比綾花要大上七倍的巨型車弩...
「食我『終改.破殺十萬黑機大弩』吧!!!」
剎那間,扎伊克斯的瞳孔中呈現出了萬千華麗的流火,那是尚未打磨平整的毛刺所化為的金星——
他娘的!上次不還是續.千機破殺大弩嗎?!這不是已經更新換代地連名字都快加長了一倍了嗎?!
如此之短的剎那根本不可能讓扎伊克斯將心聲全部道出,它只能傾盡全力地藉助地形的掩護去
第二個剎那,黑箱的攻擊開始了——
自那黑色的寬闊槽口中爆射出了無數黑色毫針,那是某種毒性植物莖體所生長出來的防禦手段,比毛髮還要纖細二十倍的針狀絨毛,觸碰血肉便會隨著摩擦深入,瞬間帶來無比劇烈的神經痛。
然而在綾花的手上,那無數的絨毛被其加工成了箭矢,只要射出去便會爆散成無數的毫針,並且惹來劇痛的毒性被其全部剝離,並附加上了阻滯凝血和麻痹的成分——
那是綾花為了攻勝強大動物所開發出來的箭矢,對於強者來說痛苦並非不可跨越,可對自身身體掌控的丟失卻足以致命...
而阻滯凝血這道工序卻是綾花專門為了扎伊克斯所額外附加上的。
超大範圍的aoe讓一切的眾生在其面前平等,而體質並不卓越的扎伊克斯更是被其深深克制...
或者說這整個黑箱的存在便是對扎伊克斯的特化武器。
扎伊克斯藏在幾顆樹冠所形成的陰影下,舔舐著後腳的腳踝,那裡正葵葵不斷地滲出著鮮血,一股麻痹感正緩緩地從那裡擴散,不禁苦笑:
真是恐怖的一擊,即便躲在樹的後面也沒法全部躲開嗎?看樣子那個名字不是白白加長的,面積變得比以往更大了啊。
回過頭,扎伊克斯已經綾花已經來到了松鼠小寶的身邊,似乎在為其塗抹黑毫的解藥。
扎伊克斯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許的無奈:
...啊啊啊,好不容易才見了一次面,結果就這麼敗了,真不甘心呢。
明明在綾花動手的瞬間它便將全部的注意力灌注在了綾花身後的黑箱上,然而仍然無法完全避開,中了那種東西,自己的身體已經暫時無法止住血液中流露出來的氣味了,而且加上麻痹的毒素,自己的潛行技術在短時間內再無法保持住標準以上的完成度了。
唉,真沒辦法呢,不能不認輸,這局的勝利就讓給你吧,綾花...
「記得把你弄的毒攤子收拾好了!」
扎伊克斯高喊了一聲,準備離去,綾花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放心吧!那東西是我的新作品,就味道很像滅絕罷了,唬你的!」
誒?沒毒?!
扎伊克斯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被算計了,噎了個不輕,不再多說廢話,扎伊克斯一步一踉蹌地離開了那裡,將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了綾花。
...
「...小寶!嗚嗚嗚~你可擔心死媽媽了!快讓媽媽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
在松鼠小寶面前的綾花全然變了一副模樣,眼中凜然的鋒芒全然化為了對小寶水汪汪的擔憂,雙手扒拉開小寶的毛髮又將臉湊了上去...
「不要,不要這樣啊!!!小爺我已經成年了!不,不要啊!!!」
松鼠小寶已經顧不得自己媽媽的形象來了一個華麗翻轉,慘嚎著,眼中冒出了絕望的淚珠...
在家裡也就算了,在外面也是如此,這就是對松鼠小寶進行了一次活生生地公開處刑啊!
然而小寶的抵抗純屬徒勞,在能拉開超巨型車弩的綾花看來小寶的抵抗和小寶寶時期沒什麼兩樣。
不多一會兒,小寶便跪在地上,雙手挼著自己無比凌亂的毛髮嗚嗚咽咽,還有在一旁抹著額頭一臉慶幸和寬慰的綾花:
「小寶你沒有事實在是太好了呢!」
「才不是完全沒有事啊!嗚嗚...我的自尊心心已經被撕扯地破破爛爛,再也沒有臉去見人了!嗚嗚嗚...」
「誒?難道說,小寶你已經不喜歡媽媽了嗎?
綾花猶如遭遇了晴天霹靂一般,雙眸霎時間紅了起來...
「嗚哇!小寶不要媽媽了...」
「小爺...小爺再也出不了門,再也沒臉見人了!嗚嗚嗚...」
天!這一家子太煩人了!
鴕鳥坐在地上,無奈地看了一下自己背後上演的這一幕誇張的家庭劇。
不經意間,它看到了自己背後,那被螢火蟲的熒光映著臉畔的孩子們,那由於夜晚來臨睡地鼾香的孩子們...
耳中的喧鬧被其緩緩地拋在腦後,嘴角緩緩浮現出一絲微笑。
緊接著,鴕鳥覺得腹中傳來一陣衝擊意識的劇痛,腦袋搖晃了一下,就這麼毫無徵兆地軟倒在了地上。
...看樣子,時間到了呢。
鴕鳥於心中一聲苦笑,漸漸地,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