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雙王

第7章 雙王

太陽向著地平線開始傾覆,明麗的陽光逐漸變得不那麼明麗,染鍍在絮狀流雲的色彩也從耀眼的純白變成了有些渾濁的淡白,被灰色過度,遮住了半邊天。

遠處的流雲染上了一抹淡金色,那是黃昏的預兆,隨著日光的偏移溫度開始下降,植物葉片上的微觀氣孔緩緩閉合,收斂了生機,游遠的鳥群們也開始成群結隊的回歸,被黃昏的力量奪去了它們羽毛的所有色彩,統一成了一片聒噪的黑影。

本就光照不良的密林變得更加幽深了,幽深地連貓頭鷹們都睜開了無精打採的眼睛,狐疑地望了望天色——

差不多該到了晝行生物和夜行生物交接這片森林的控制權的時候了。

但森林中生死奪允並不會驟然消失,進行著的追逐仍在進行,喧嘩不止。

追擊鴕鳥的猴子們並不遮掩行蹤,幾乎不用太多的時間,眼耳通天的鳥兒們都知道了,有一個來自外界的不速之客...

金色的夕輝透過葉隙,河水濺躍,蹄影翻飛,鵝卵石上晃蕩的光影和水花轉瞬即逝,穿行於溪澗,留下赫赫風聲。

三支流矢於樹叢的幽影中顯隱,藏於無形,可實體卻刺穿了葉隙間的風聲,直掠百米。

篤、篤、篤!

每一擊都直追向那倉皇的逃竄者,只可惜每每從其身旁擦過,片羽未著,最近的也不過從其鼻前掠過,隨後入木三分。

可後者分明地聞到有股苦杏的味道從上面散發出來!

鴕鳥那本就極快的腳步步伐頃刻間提速了好幾籌...

「過分了!它們居然在箭上抹毒!」

撒蹄狂奔的鴕鳥在逃命的路上雖然正處在生死危機之中,氣息十分急促,但事實上卻仍然還留有著一定的餘力,甚至還能擠出點時間來說廢話。

而其背上松鼠已經被嚇地快尿了,從小到大從沒遭遇過這般大陣仗的它抱著,或者說箍著鴕鳥的脖子,那副身板中黃豆大小的小心臟跳地飛快,即便隔著兩層毛的緩衝,那震動也能讓鴕鳥透過脖子感覺到。

已然失了智的松鼠扯著嗓子,不斷聒噪得鴕鳥耳朵嗡嗡作響:

「你到底幹了什麼啊,居然惹上執行隊的傢伙!快放小爺下來!小爺可不要陪你一起死!」

「要下去地話就自己跳啊!」

「你是白痴嗎?這個速度跳下去小爺就死定了啊!」

「你才是白痴!這個時候停下來我們一家子全都死定了啊!」

松鼠被頂得一窒,還想說些什麼,緊接著它感覺到自己的後頸皮傳來一陣好似被劍戟抵觸著的灼麻感...

意識還沒反應過來,但是身體卻已經覺醒,剎那間,松鼠動了——

先是以幀為時間刻度超速改變身位,將以鴕鳥脖子為對象的正抱變成反抱,跨步橫腰,左腳踩著鴕鳥最後一根頸椎骨,隨後氣沉丹田,復又力從腳起,以腰身為扭矩,左側小腿膝蓋為支點,使出了此世今生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洪荒之力將鴕鳥的脖子向下折去——

咔吧!

鴕鳥的脖子發出了一聲悅耳的脆響。

不愧是松鼠!還未離家便解鎖了自己人渣之途上的第一個成就,無情地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發動了背刺,並成功觸發暴擊,僅僅一招便讓體積無數倍大於它的鴕鳥一頭栽了出去...

在腦袋和地面相衝,即將失去意識之前,有那麼一個瞬間,鴕鳥真的後悔把這個傢伙救了下來。

然而緊接著它便聽到了掠過其耳畔的輕微破風聲,一絲無比鋒利的氣流貼著鴕鳥的頭插在了其樹根上。

那是...剛好躲開了?!

頭頂的鳥群中響起了一陣不齊整的噓聲:

「太可惜了!就差一點了啊!」

「這裡這裡!」

「加油!小猴子們!」

「呀!它們往那裡跑了,快去追啊!」

鳥兒們在高高的樹梢上,用相當讓人討厭的輕漫口吻討論著下方正在為生存拼搏的生靈,以通天的眼耳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它們。

在它們的視線下,鴕鳥的一切行蹤都將無所遁形,再加上那惡劣的天性,即便有那般光艷的羽毛也讓人實在難以對它們產生好感。

不過這些厭惡都是發自主觀的,沒有誰能對它們進行制裁,對於鴕鳥此時所處的境地,它們的存在便是雪上霜,在這片森林鴕鳥將得不到任何幫助。

然而鳥兒們的做法是正確的,在這片森林中沒有誰會對逃亡的鴕鳥伸出援手,因為這是白虎的地盤,執行隊便是白虎其意志的延伸,任何對白虎的忤逆都將導致其本身在這片森林中失去容身之所。

因此,鴕鳥在這裡——

它將全民皆敵。

甚至連它背上的這個松鼠也說不準是幫忙的還是幫倒忙的,畢竟那一下如果再狠辣一些地話不用執行隊的猴子們出手,鴕鳥便當場暴斃了。

「...跑啊!愣著幹什麼?想見識一下咱家裡人的待客之道?」

松鼠將鴕鳥的頭從水裡抬了出來,啪啪地抽著它臉,將半昏迷的鴕鳥從水畔旁抽醒。

醒過來的鴕鳥一臉茫然地看著松鼠的臉,失神了那麼一瞬間,緊接著便想起了自己處在什麼境地,渾身一個激靈趕緊從潮濕的河邊腐土中爬了起來,再以極快的速度清點了一下身後的小鴕鳥們...

確認沒有遺失,鴕鳥俯身向前衝去...

「...我說...」

「你為什麼又把我撩起來了?」

被鴕鳥銜著尾巴的松鼠以手撫面,聲音微微顫抖,似乎在壓抑著心底即將噴薄出來的各種負面情緒。

「...咳咳,手誤手誤。」

「...」

「那個,現在要下來嗎?」

話音剛落,飛矢便追著鴕鳥的腳步扎入地皮,篤篤的入木聲深沉空靈。

來自天上的倒彩聲再次響起,不絕於耳。

「謝謝,不用了...」

松鼠有氣無力的聲音從鴕鳥的嘴邊傳來。

鴕鳥訕笑了一下,將松鼠放在了自己的背上,開始盡全力奔跑起來——

穿梭,穿梭,全神貫注在眼前的水畔上,捕捉水底那些半顯的落腳點,越過倒下且半腐的林木,再透視幽暗的水底避開潛藏的障礙,時不時在水路極淺的地方跑到另一畔...

樹上的鳥兒們開始焦急了,雖然這裡的路況對鴕鳥來說是不小的阻礙,可對猴子們來說可就是極大的大麻煩。

顯然,在這裡,誰腿長誰有優勢。

不久之後,憑藉著遠遠優越於靈長類的腳力,鴕鳥終於成功地和追兵拉開了一段距離,此時的它終於能分出心思和松鼠對話:

「你是這裡本地的居民對吧?」

「沒錯。」

「有沒有什麼阻礙比較少的路可以讓我提速?這裡太難落腳了!如果有好一些的道路讓我跑地話就憑這些傢伙我一瞬間就能把它們甩地沒影!」

「千萬不要!」

讓鴕鳥萬萬沒想到的是,松鼠居然會一改剛才那般的語氣,帶上了一抹緊張的情緒,讓鴕鳥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松鼠為什麼這麼說,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急聽松鼠繼續說下去。

「這片森林是有獸王守護的,你知道嗎?」

聽松鼠如此說道,鴕鳥立即就想起了那個它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身影:

「你是說...那個白色的那個大傢伙?」

松鼠感覺到鴕鳥背上的絨羽逐漸豎了起來,震驚地聲音都高了幾個調:

「你...見過了?!」

「啊...沒錯。」

鴕鳥頗有幾分感慨,又有幾分自豪地說道:

「那時真是驚險,差一點點,我們一家差一點就全部死在那裡了。」

「喲,佩服佩服...」

「呵呵,哪裡哪裡。」

「...你不是真的從它手上逃出去了吧?」

松鼠剛才那話說得還帶著點陰陽怪氣的味兒,它覺得鴕鳥是在騙它——

那可是真正的獸王,一騎當千這個名詞的具現化,區區一隻食草動物,一個食物鏈中段位的存在還想從這樣的存在手中逃出去?

做夢吧!

然而,當它看見鴕鳥此時沒有絲毫勉強,還謙虛地收下了它的稱讚,頓時真的被震驚到了。

「是啊。」

鴕鳥再次對松鼠的問題表示肯定。

「...是嗎,那就沒關係了,喏,向著那個方向走,以你的速度差不多三十息之後便能看到一個小徑,順著走下去路便會越來越寬敞,那是大型動物們的遷徙走廊,放心地去就好了,這片森林雖然大卻沒有誰能奈何地了你了。」

「是嗎?謝了。」

明明只是初見,鴕鳥卻非常信任松鼠的話,將方向調轉向了松鼠所指的方向...

「...話說回來,你為什麼要阻止我,這和你剛才提起的獸王有什麼關係嗎?」

「...想知道?」

「嗯,想知道,聽故事和新事物是我最熱衷的了。」

「那正好,小爺也喜歡替人解惑,和你說說也無妨...」

「事實上...」

「這片森林是有兩個獸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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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萬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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