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雲城(五)(已改)
兩人一同來到極樂樓,極樂樓的大門前一個體態豐盈的穿著大紅衣的女人在笑意盈盈地歡迎著客人,「阿月」冷霜的腦海里再次浮現出阿月的面孔,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樣已經病了。
那老鴣上上下下瞄了冷霜和林依凝足足有三次,然後把眼光定在冷霜的臉孔上。「這姑娘我見過。」她身後的姑娘也是睜大了雙眼。
「怎麼,你們沒有看見過美人嗎?我也是美人啊,你好歹也看我一眼啊。」林依凝道。
」說歸說,極樂樓一向是男人才會進的地方,莫非姑娘們進去想伺候男人。而且我看姑娘們也不是走投無路之人,為什麼姑娘要來此地方?」老鴣說。
「你好大的膽子,我是大理府的人,你們怎麼敢說這樣的話?」
「看清楚了沒有!」林依凝亮出自己的令牌。「還有你們這樣盯著冷姑娘看,萬一她被你們看壞了,怎麼辦?」
那老鴣一看見,便變得恭敬了起來,馬上命身後的丫環攙扶著冷霜和林依凝,「姑娘,你們是顧二公子的朋友,我們怎麼怠慢,顧二公子已經吩咐了,將姑娘兩人安排在二樓的雅座。在那裡可以盡情觀看一樓的舞曲表演呢。」
「顧二公子,也在那裡?」冷霜道。
「當然。」
「那我們不要和他坐在一起,我們要比他快尋到採花魔道。」林依凝拉著冷霜的手便上了樓。「我們要住在這樓。」
冷霜和依凝便上了二樓,在一樓的舞台上,有著一眾蒙著白色面紗的細腰姑娘著著清一色的紅衣在和著曲子在跳舞,簡直就是飄飄仙子舞。顧二公子在觀台的第一排中間的座位,旁邊零零散散坐著數位賓客。冷霜和依凝在二排的右邊,依凝的的心思完全不在歌舞上,右手手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條正在蠕動的肥大的身上布滿斑斑點點顏色的蟲,冷霜覺得一陣噁心,但是也沒說什麼,別過臉去,「你也真是一個怪人。」
「謝謝你的盛讚,我喜歡怪人這一稱號。」
「我只是說說,也別無他意。」
「我是真的喜歡怪人這一說法,我喜歡蟲子,尤其最毒的那種。」林依凝笑笑。「怪人之所以為怪人,她便是有與其他人與眾不同的地方了,你叫我為怪人,那是你覺得我與其他人不同,在你見過的人中,我令人十分深刻,是不是?」林依凝嘴巴一張開,似乎沒辦法合上,但是卻不讓人覺得煩躁。
冷霜看著林依凝,也不知道說什麼,只管低頭喝著茶。
林依凝從後面的包袱掏出一個小盒子,便把蟲子放了進去,然後把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後面的包袱中。彷彿那是她的另一個世界。
「包袱不沉嗎?「冷霜想了一下,再次抬起了頭。
「有點,可是不能不背,畢竟我現在四處為家。」林依凝倒是說的輕鬆。「一回到大理府,就總覺得會被人憐憫地看著。」
「我也是。」冷霜聳了聳肩。
「你看看那個女子,一會兒准倒在顧公子身上,哈哈,顧公子肯定是遲早會被這些女子壓榨乾凈。「
冷霜朝著林依凝的眼光看去,一個步伐不穩的女子正在走在顧二公子身後,當然想倒是不可能的,因為顧惜柳旁邊站著齊煥和陳忘天兩個武士。
「要不,我們想方設法將這兩個武士引走,抓弄一下他怎麼樣?」林依凝完全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也好。」冷霜道是沒有所謂。她覺得既然是林依凝救了自己,偶爾幫助她一下也沒所謂。
「那直接用毒粉好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們。」林依凝說。林依凝的恨意並非莫名其妙,五年前,她父親在抓捕一個罪大惡極的武士的時候,卻不知道這個武士是公卿府的前門客,後來大理府為了不得罪公卿府,把這個武士放了,最後這個武士卻暗中把父親虐殺了。當冷霜以為她只是開玩笑的時候,殊不知她是抱著十分認真的態度,對於這些遠遊的公子們,林依凝當然想偷偷弄死他們。但是她畢竟是聰明的,知道要吸取爹爹的教訓,對於這些人,儘管是恨,要遠離的時候她依然會選擇遠離。畢竟她要活得長,抓住更多的犯人。
「既然這樣,用毒蜂就好了。」林依凝從衣袖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拔開瓶塞,竟然飛出兩隻毒蜂,林依凝輕輕在毒蜂旁竟然模仿起蜂的叫聲,不一會兒,那蜂竟然就朝著齊煥和陳忘天飛了過去。
「這。」冷霜心裡很不贊同用這樣的手段,畢竟是不光彩,且有點卑鄙,但是她並沒有阻止。
不過,武士畢竟是武士,陳忘天很快發現這兩隻嗡嗡叫的蜂,馬上抽刀用刀壓同解決了兩隻蜂。
「好吧,我們得老實點。」林依凝嘆了一聲,立即變得滿臉的乖巧。
「顧二公子,你來這些地方,不怕丟了顧家的臉子嗎?」旁邊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卻站了起來,「真是不知羞恥。真是不知廉恥。「這些話真的十分的狠毒,林依凝和冷霜相互看著,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麼。
「郡督大人,我今天不知道郡守大人光顧極樂樓,實在失敬,郡守大人今天到此,應該不是為我而來吧,可不要為我傷了身子誤了事情。既然大家有幸相聚,何不一起坐下來好好欣賞今朝美酒,你說呢,王大人?」顧惜柳站了起來,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郡督大人王漢哼了一聲,「孺子不可教。」便拂袖離去。
林依凝不知道為何聽到這些話,又心生一計,拉著冷霜走過去在顧二公子身邊坐下,冷霜依然沉著臉。「顧二公子,這件事我不明白,你是五大君子之一,而且你備受寵愛,倘若我是你,偏叫人砍了那個郡督大人千百塊。」林依凝故意裝作氣得左手捏成一個拳頭。「這兩位武士,你怎麼不去教訓那個老頭,不合理。」
「武士不殺無刀之人啊,不殺老殘病弱之人,那種人自然不用理會。」冷霜也不知道林依凝幹嘛這麼多管閑事,便說了一句。
林依凝不滿地瞪了冷霜一眼,「是,是,是,武士,你答應過要幫我抓採花魔道的,你不要讓我失望。」
陳忘天見了這兩人,自然是沒什麼好脾氣,便說,「我說兩位姑娘,你們不要跟著公子,好嗎?」
「也罷,不跟。」冷霜點頭同意,便拉著林依凝的手轉頭就走,但是林依凝似乎另有打算。她反手把冷霜按住,問,「顧公子,為什麼會在這時候選擇來極樂樓,你怎麼知道採花魔道會過來?」之所以會一直被安排沒人願意做的任務,林依凝身上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就是獲取信息的能力比起大理府其他人,簡直是太差了。
「不知道,沒人見過他的樣子。」顧惜柳道。「應該就是在深夜殺人,可是深夜中往往是你們大理府的重點搜查時間,如果他這時從極樂樓出來,必定會被你們的人發現,恐怕這人一直都在這樓中。」
「可是我今天收到了消息,今天採花魔道會出現。」林依凝說。
「恐怕那就是假消息,或者是有人想加害,哪個殺人兇手會這樣放出消息,除非他真的刀法第一。」冷霜說。
林依凝喚來了極樂樓的李總管,「李總管,你們這幾天好好保護好姑娘們,知道沒有。」
「為什麼這麼說?林姑娘?」
「你竟然不知道,有人對我說了,今天會拿你們姑娘的命。難道你沒有收到消息嗎?」
「沒有啊。」
「那快去布置啊。」林依凝忍不住輕輕拍了一下桌子。「快去啊。」
李總管聽罷,轉頭望著顧惜柳,「林姑娘說得不錯,我也收到消息了。」聽了顧惜柳這麼說,李總管才一臉慌張地走去。
極樂樓二樓中央的舞台上兩旁各有一根金色的柱子,兩根柱子各擺著一個七弦琴,悠揚的曲子從旁邊的紅衣姑娘手指逐漸瀰漫在空中。台上蒙著面紗的紫衣姑娘在舞動著細柳腰。
再一看,顧惜柳竟然在旁邊睡著了。
林依凝碰了碰冷霜的手肘,「年紀小小,體力就如此不足。哎呀,既然如此,我們就按照信守府的消息,江湖傳聞畢竟不及信守府的消息可靠。」陳忘天怒瞪了一下林依凝,卻不敢大聲說話。林依凝便更加大膽了,嘻嘻一笑。
林依凝的臉上依然滿是笑容,嘴裡塞入一個桃花糕,但是冷霜卻從她的眼中看出一絲的哀傷,待林依凝轉過頭來,那點的哀傷卻是散得無影無蹤。「你看我作甚,你不嘗嘗桃花糕嗎?我最喜歡就是吃桃花糕。」
這時候,一個面色慌張的丫環從樓上樓梯急匆匆下來,然後在老鴣耳邊輕輕說了句,「救命啊,蘭花姑娘出事了?」冷霜和依凝對望了一眼,便心知肚明。
「什麼?」老鴣急忙跟著丫環匆匆上了三樓,看見顧二公子跟著上去,便攔在前面,「哎呀,顧二公子,你是來這裡享樂的,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你們都坐在這裡吧。」
依凝掏出捕頭的令牌,「哈哈,那麼顧二公子就留在這,我和冷姑娘上去。」老鴣沒辦法,只能讓林依凝和冷霜跟著上去。顧二公子則是和侍從一起在二樓坐著。
房門敞開著,蘭花姑娘倒在地上,口中流著血,脖子上一道刀痕依然滲著血,左胸上也愕然插著一把刀,「難道是採花魔道?」
「小梅,你在這之前是一直陪在蘭花身邊?」老鴣問,「那蘭花姑娘怎麼會出事的?」
「我看是肯定是李公子。昨夜聽聞來找蘭花,蘭花不依,把李公子氣跑了,是吧,小梅。」進來的是一個濃妝的姑娘。她的髮鬢上戴著五顏六色的發簪。
「李公子么,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只能問問李公子了。先把這裡收拾乾淨,不要讓其他客人知道。」老鴣吩咐著手下。老鴣顯得波瀾不驚,彷彿這種事情出現了很多次。
「我看瑟舞和蘭花一直不和,這種事可不能亂說,李公子也是這裡的常客。」這時進來了兩個姑娘,穿著深色衣服的姑娘邊玩弄著自己的手指邊說。
「哎呀,月英姑娘,春桃姑娘你們可別說了,快去招呼客人吧。這裡有我就行了。」老鴣道。
「等等,這件事應該查清楚,說不定就是採花魔道的事,哎,這可是一條人命啊,我雖然不是任官於大理府,但是別忘了,我爹爹是五大捕頭之一,我是大理府的常客,大理府上的大人都很喜歡我,所以,所有人都呆在這裡,我來盤問一下。」林依凝彎著腦袋,眼睛笑成彎月模樣,「冷霜,麻煩你拿把刀在門口守著。你們別胡來,這姑娘刀法很厲害,要成為一名武士的。」
「哎呀,姑娘,你也太胡鬧了,這樣怎麼行?有些話你可別隨便說啊。」老鴣皺著眉頭,看著林依凝。
「管他是不是採花魔道,殺人償命,他不懂,我便教會他懂。生死不過常事。」林依凝坐在木椅上笑嘻嘻地看著小梅,「小梅,從你開始。你最後見到蘭花是什麼時候?我說是活著的蘭花。」
老鴣沒法只得出去。
聽到那句熟悉的「生死不過常事」,冷霜有點愕然地看著林依凝,再次想起了阿月,她獃獃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刀當地一聲掉在地上。
「冷霜。你沒事吧,不會餓到連刀都拿不起,如果餓了,那你先下去吃點東西啊。」林依凝真的很愛笑,她的笑很甜,竟一時間將冷霜看痴了,阿月的笑通常帶點冷意,但是林依凝的笑卻滿是暖意。「你又看我作甚,難道你喜歡我,我對不懂毒的人沒有興趣啊。」冷霜急忙轉過身去,「誰看你,你的嘴角沾了點桃花糕。」她撿起地上的刀。站在門口。
「林姑娘,小婢在廚房,最後見到蘭花姑娘是一個時辰之前,小姐每天都會在那個時候吃點宵夜,我便到廚房去取點糕點,結果回來發現小姐變成這樣了。」小梅趕緊說道。她的聲音顫抖著,渾身充滿害怕,時不時盯著冷霜腰間的刀。
「哦,敢問雪橋姑娘、月英姑娘、春桃姑娘平時住在哪間房間?」
「我嘛,就住在蘭花姑娘的右邊,在這一個時辰內,我可是都呆在房間里。你可以問我的侍女。」雪橋姑娘玩弄著自己的指甲道。
「那麼你們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我和月英姑娘在半時辰之前都在一樓中檯子上,接著便到房間,月英的房間在蘭花姑娘的左邊,我的房間在明月齋,另一處,我過來此處只是為了尋月英姑娘。不過,這應該是採花魔道吧?」春桃姑娘的臉色早已蒼白,但看上去還算淡定,身後的月英姑娘早已嚇得躲在春桃姑娘后。
「誰說是採花魔道呢?不一定。」
「我看就是採花魔道。」雪橋姑娘道。她看起來似乎對一切都毫不在乎。
冷霜起身仔細查看了房間,這時幾個侍郎已近把蘭花姑娘搬走了並把血跡抹了乾淨,房間唯一的木窗依然開著,冷霜走到木窗前,下面是一個別緻的院落,幾個年少的姑娘坐在葡萄架下聊著天,別是一番美景。
那擺放著點心的蔓藤木桌上的血跡也早已被抹去,這一招殺人的武功看上並不太高。
「李公子是什麼人?」林依凝道道。
「只不過李府的公子,當然如何也比不上了顧二公子。」雪橋一臉的蔑視,「蘭花姑娘卻對這人迷戀得如此深,卻讓人費解,甚至想跟他一起走,可是容易么?真以為走了之後,那男子不會喜新厭舊?」她最後堅定地說,「一定是李公子害了她。」
「可是你卻可憐到沒有人替你贖身。」
「我自幼便從安陽郡來到這裡,這裡是我的家,我不用別人替我贖身。」
「那麼蘭花姑娘和哪幾位公子好過?」林依凝繼續問。
「一位是李公子,另一位是齊公子,說也奇怪,這兩位公子都對蘭花深情得很。我可不同意雪橋的話,我覺得蘭花最後是想跟齊公子走的。」月英此時依然臉色蒼白,仍繼續躲在春桃後面,她是不是彈出腦袋看著裡面。
「你可真是會胡說八道。」雪橋姑娘嘲笑道,「難不成人是你殺的嗎?不是的話,你為什麼這麼害怕?」
「你可別胡說八道,我沒有恨過蘭花姑娘,我只是覺得害怕而已。」月英從春桃姑娘背後站了出來,她看了看林依凝說道,「或者對於某人來說,蘭花姑娘做的決定是錯誤的。」
「你們別在這裡假惺惺了。人說不定就是你們殺的。」雪橋姑娘道。
「也許就是你殺的。我覺得蘭花做得不對的事情就是和丁姑娘你們吵架,人家在這裡排名第二,她在這裡吵什麼?」春桃拿起桌子上的一個點心吃了起來。
「丁姑娘是誰?「林依凝覺得自己思緒有點混亂。
「她是這裡很有名的姑娘啊,你稍微問問就知道了,也許蘭花是妒忌了她的美貌吧,誰知道呢?一月前她們就吵了起來。」這時候又走進來一個姑娘,滿臉的笑容。
「秋茵姑娘,為了那點事來去找丁姑娘吵架的人可真不少。」雪橋有點生氣了。
「林姑娘,你把所有人的房間搜一遍便好了。」秋茵說道。
春桃姑娘嘆了一聲,「月英姑娘,我可累了,先回房了。」
林依凝依然覺得毫無頭緒,她一揮手,「你們走吧。」然後拉著冷霜走出了房門,「早知就不摻和這事了,看來是被情敵所殺,冷霜,你說呢?」
「其實我們可以現在馬上脫身這事,交給其他捕快查,就好了。這種事情,你放心,今晚肯定有人會把兇手說給你知道。」冷霜說,「你看,她之前不是給你信息,說有人殺人了嗎?算著你肯定會猜到,現在你竟然猜不到這兇手。」
「是嗎,那倒是最好的,做事情也得有始有終。這案件我接了。」林依凝說。
雪橋也跟著月英姑娘走下樓去,座位上早已不見了顧二公子,卻是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客人,月英姑娘手一指,「看,那便是齊公子。」是一個穿著藍衣的公子,看上去是一個溫雅的人,他同樣擁著一個淡如百合的女子,「看,那個藍衣公子,不是齊公子么?」
「真是可笑。」雪橋姑娘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怒氣,先行上樓了。
冷霜不經意抬頭,卻看見雪橋姑娘倚在欄杆看著齊公子的充滿幽怨的眼神。
「不過奇怪的是,我聽小葵那丫頭說丁姑娘也藏著齊公子送的玉佩。」月英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齊公子,打擾了,我是大理府捕快林依凝,想詢問你一些事情,你可曾聽說今天死的是蘭花姑娘?」林依凝已經走到齊公子的旁邊。
「是啊,我已經聽聞。」齊公子的眼裡淚光閃閃,「為什麼偏偏是今天,明明已經決定好了一起走。」
「對了,你和蘭花姑娘這事情,不知道令母知道嗎?」
「她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呢?」齊公子喃喃自語。但是眼神卻飄忽不定,「如果她說了反對,我肯定會聽她的。」
林依凝見他神情有點恍惚,也不說話,和冷霜離開了。
「哦。那冷霜我們今晚好好休息,那些問題我們遲點再想。」林依凝說道。
「齊公子身邊的姑娘是誰?」冷霜道。
「是極樂樓有名的舞妓翠翠。」李管家說,「不過論姿色可是遠遠比不上姑娘你。」
「別再胡言亂語了,你先下去吧。」林依凝拿起桌上一個點心塞進嘴裡。
「算了,冷霜,我們上樓吧。」林依凝拿上另一個點心,「你不吃一點嗎?」
「不吃了。」冷霜道。
關上房門,冷霜說道「你想到什麼嗎?」
「蘭花姑娘頸部和胸部的傷口不是同一時間的,按照動機來說,理論上是雪橋姑娘的動機最明顯。其他的實在想不到了。」林依凝說。
桌上的一枚扇子引起來了林依凝的注目,林依凝把扇子打開,一張小紙條便掉了下來,上面寫著,「蘭花姑娘的珍珠發簪在雪橋姑娘的房間。」
「你看,兇手快要浮出水面了。」
林依凝撕碎了紙條,腦海里的想法就像脫韁的野馬在大腦里迴旋奔跑著,她一累,便躺在床上睡覺了。
冷霜只覺得無趣,便出了品天樓,獨自走在月光下。
月亮在外面灑下零碎的清冷的光,這時街上行人幾乎看不見。冷霜踏著那散落的光,抬頭看了眼夜空,一腳踏進夜色中。她挑上一個樓閣的瓦頂,揮舞著刀。阿月,究竟你在哪裡?
累了她跳下瓦頂,想慢慢返回極樂樓。猛然,幾塊輕盈的樹葉朝著自己直飛過來,輕如春風,卻快如閃電,冷霜動作遲疑了一下,肩膀便已被一片樹葉劃過,冷霜四處看了看,黑夜之中難以分辨出樹葉飛出的位置。冷霜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她跳上一旁的屋頂,靜靜地聆聽周圍的氣息。
一個黑衣人隨之跟著冷霜,手中揮舞一把刀,冷霜閉上眼睛,頭也沒回,她依然是那個無情的人,她的刀在黑夜中無影無痕,只花了兩招,便將黑衣人擊殺了,另一個穿著藍衣的看樣子四五十歲的人飄落在死去的人旁邊,「姑娘好身手,我是杜立余,敢問姑娘是白公子手下的人?在這裡,難道姑娘不知道即使是武士,也不能隨便殺人?」
「原來你沒有用刀。」冷霜冷笑一聲,便想走。
身後幾聲微弱的響聲,是樹葉,冷霜回頭揮刀把樹葉全砍成一半,刀至最後一片飛出的樹葉時,竟然遇到一股尖銳的內力,竟然把冷霜逼退兩步。
就在此時,冷霜的肩膀上傳來一陣痛楚,是被一片葉子擊中,冷霜正猶豫著要不要用刀出擊,刀柄上的寶石在月光下褶褶生輝,「偷刀賊,是你。」
「我為什麼要偷刀,這是我的刀。」
「信守府的刀為什麼會在你身上。」
「你想要刀,為什麼不去問顧惜柳要,硬在問罪我。」
「第一神偷難道連一把刀都偷不了,第一神偷也是你,對不對。」「可笑之極。」冷霜實在是忍無可忍,拿起刀,朝著那人一通亂刺,剎那之間,卻又被樹葉擊中了手臂,冷霜只得落荒而逃。
燭光之下,冷霜解開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是一道淺淺的傷口,看樣子是沒有毒。冷霜舒了一口氣,包紮好傷口,這時她依然毫無睡意,她拿出自己的絲巾,將刀柄纏了又纏。便提著刀跳出窗外,在瓦片上繼續對著飛舞的落葉練習刀法,她覺得,她的刀法依然還是不夠快才中了一樹葉的襲擊。或者是力度不夠?
黑夜中一個黑影輕輕掠過,他朝著一個打開的窗戶虛發了一個飛鏢,便揚長而去。林依凝依然沒被驚醒。冷霜聞聲入了林依凝的房間,點了蠟燭,燭光下林依凝睡得依然很熟,她的枕頭旁額然插著一根彎彎的薄片,上面有一個彎月的標誌,冷霜拔出來,扔在地上。突然一聲「喵」的叫聲突然響起,冷霜仔細一看,從林依凝腳邊竟然爬出一隻花白的山貓,滿身的妖怪味,她的鬍鬚還掛著一點的糕點粉末,冷霜忍不住拔刀想把她嚇走,山貓向她低吼了一句,林依凝一下子被驚醒,忍不住翻身起來,見是冷霜,再一看腳上的山貓,「你別怕,這隻貓是我前些日子救下的,不對,還有一隻黑色的山貓,他們餓了就會找我。」冷霜覺得奇怪,「你難道問不出它身上的妖怪味道嗎?」
山貓低聲說道,「姑娘請饒恕,我並無惡意。」
「你便是那天化成齊煥的山貓,對不對,不是還有一個嗎?」
「原來如此,不過它不是沒有害過我嗎,我困了,你們安靜一點,桌上還有吃的,餓了就去吃吧。」林依凝打了一聲哈欠,竟然一倒便睡。
那山貓倒也動作敏捷地跳到桌上,叼起兩塊糕點便躍出窗外。冷霜決定不去追。
她也躍出窗外,邊練習著刀法邊留意那個打開的窗邊,直至覺得眼睛困得撐不開,天還沒亮的時候,冷霜用力握著樹葉靠在樹旁聽著蟋蟀鳴叫的聲音睡了。
「你在這裡睡了一晚?」林依凝搖醒了冷霜,「這枚飛鏢是冷月山莊的,怎麼會在這裡?你昨天見到他們的人?」路過的人紛紛駐足看著冷霜,林依凝朝著那些人怒聲喝道,「看什麼看,沒有看過女人嗎?別看!」
「那些人不重要。」冷霜道。
「你見過他們?」林依凝歪著腦袋仔細看了飛鏢道。
「你知道冷月山莊?」
「就是奉天國的三大庄之一,冷月山莊,善用暗器。不過其他我就不了解。」
「看來你是被人警告了。」冷霜道。
冷霜道,「這麼說,殺害蘭花姑娘的人看起來是和冷月山莊的人有認識。」
「這事情倘若可以得到顧公子身邊影子刺客的幫忙,就可以破解了。不過,算了,我有其他的辦法。」林依凝點點頭。
齊公子依然身著藍衣在二樓靜靜一人喝著酒,他的身邊依然有著一位姑娘,翠翠。旁邊依然坐著幾位稀疏的客人。
一個穿著淡黃色衣裙的長得若秋夜白蘭的姑娘坐在後院喝著茶,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頭上插著閃亮的「那姑娘是品天樓排名第二的姑娘,丁琳琳。小姐,不過我看依然及不上冷姑娘一分姿色。」「丁小姐是家道中落才來這裡的,她還有一妹妹,卻是神秘失蹤,丁小姐平時交往極廣,認識很多江湖人士,聽說有很多公子曾想為丁小姐贖身,丁小姐偏都不同意,看起來丁小姐心有所屬。」
林依凝走下樓,走到後院,「丁姑娘,久聞丁姑娘姓名,在下林依凝。」
冷霜在窗旁靜靜看著這一切。
「那窗邊的姑娘是你的朋友?是顧二公子的朋友?」
「是我的朋友,怎麼姑娘對我的朋友感興趣?」
「也只有那樣的人才配得上顧二公子,可是她可知道,顧二公子不會喜歡她?」
「她不屬於這裡,也不屬於每一個人。」
「我不相信,她肯定是在費盡心思。」
「那麼丁姑娘,你得到你想要的男人?」
丁琳琳竟然一時語塞,她的眼睛仍飽滿笑意,但林依凝卻看出這笑意裡面卻有一絲哀傷,「你錯了,我只要一直等待我的真心人。」
「丁姑娘,你對蘭花姑娘的死不知道有何看法,那時候你在那裡?」
「你是不是問得太多了,那時丁姑娘一直都在這裡,丁姑娘是我們的紅牌姑娘,她一向都是自己選擇男人的,倒是你林姑娘,是不是該出去了。」
林依凝笑了一笑,「你們難道不去看一下法令嗎,無人會讓捕快離開的,尤其是大理府的捕快。你們知道冷月山莊嗎?」
「知道又如何,難道這會兒有冷月山莊的人嗎?」
「是你們雇傭了冷月山莊的人殺了蘭花姑娘,對不對?」
「倘若真有這個錢,幹嘛我們還要呆在這裡,捕快大人。」雪橋姑娘輕蔑一笑。
「沒人會主動為了我們這些女人而去殺另外一個女人的,而且對方是官家少爺的妾,你說呢,捕快大人。」丁琳琳喝了一口茶,淡定地看著林依凝。
林依凝無言以對,的確,她說的言之有理。
一個身穿白衣的人坐在二樓一側大堂的中間,此人一身白衣,約四十多歲,腰間沒有佩刀,阿九姑娘拿著酒微微一笑為這人滿倒一杯,「大爺,請喝酒。」她相信自己的姿態甚是嬌媚,但是這人卻不為所動,「阿九姑娘,你可別在這人嘗試了,這人可是江湖千手殺魔,素問千手殺魔一出江湖便是為名刀,是否也聽聞月光刀藏在三大庄之一。」
「我認得你,韋不賢,沒錯,我今天到這裡不是為了刀而來,因為刀也不在這裡,我今天來只是為了喝酒。」
「若我想領略一下千手殺魔的暗器功夫呢。」韋不賢從腰間抽出一把亮晃晃的長刀朝著千手殺魔直刺下去,千手殺魔也不躲閃,依然直著身子坐在那裡,也沒有人看清楚是怎麼回事,韋不賢便倒下了,脖子上愕然插著一片樹葉。
旁邊的人似乎對這種場面也見多了,絲毫沒有驚訝,幾個龜夫急匆匆趕來把韋不賢屍體抬了出去。
「千手殺魔,別那麼自以為是。」一位穿著紫衣打扮的身懸寶玉的貴公子,正是武林一貴族的上官少爺發聲了。
「那麼上官公子,我們比個如何?我也用刀。」便撿起韋不賢的刀。
上官少爺家纏萬貫,家中藏有武士多名,自以為習得多家刀法精髓,當然對眼前的千手殺魔的刀法不屑一顧,便先擊出一刀,刀很快,也很毒,但是不準,上官少爺自覺脖子一涼,對方的刀已經擱在脖子上。很快且很準的刀法。上官少爺一驚,手上的刀已落在地上,「我不殺你,因為你殺氣不足。」
「今天這裡倒是殺氣騰騰。」林依凝默默輕聲念了一句,便上了樓。突然旁邊一個女子在痛苦地呻吟,轉過頭去,卻見一個滿面鬍鬚的大漢左手抱著雪橋姑娘,右手已伸去雪橋姑娘的衣服內,雪橋姑娘的右肩的衣服已經有點破爛,她的面部肌肉已經在扭曲,是因為痛苦,還是因為別的?林依凝自認沒法分辨這些情愫,這本來就是風花雪月之地,她便決定尋冷霜,旁邊的刀客皆對這一切熟視無睹。上官公子也學著模樣把旁邊一個姑娘擁入懷中,不過他只是擁著,手也只是停留在衣服表面。
冷霜靠在木欄前,「男人真是粗俗之物,若想做這些污穢之事,不何到旁邊房間去,偏偏在這大堂之間就開始縱慾。」林依凝道。
老鴣走上前去,好言相勸,「已經在三樓為好漢備好房間了,客官,若不滿,可為客官備另一個姑娘。」
林依凝已在房間里吃著桃花糕,她大杯大杯喝著酒,好像很餓的樣子。冷霜依然靠在木蘭前,那位大漢卻看到了冷霜,便雙腳點地,一下子飛了過去,雙手想抓住冷霜,冷霜也不慌,她性子一向警惕,天生便有勝於狼的靈敏,她輕輕翻身,眨眼便到一樓,接著抽出上官少爺的刀,眾人甚至連刀光都看不清,眨眼之間,刀已歸於原位,上官少爺抽出刀一看,上面竟沒有一滴血,再看那倒下的大漢,卻見他脖子里輕輕一道划痕,只有少量血絲在開始慢慢滲出,「放心,我不會弄髒別人的刀,畢竟不是我的刀。」說完拿起一人前的酒壺喝了一口,便上了樓。
「姑娘,且慢,你是昨晚的姑娘,就是你殺了神刀派的萬炎,你到底是什麼人?」千手殺魔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我來只是想找採花魔道。」
林依凝在三樓將這一切看得清楚,道,「冷霜,你為什麼還不上來,我們喝酒啊。」
冷霜走到林依凝面前,「你為什麼要殺人,我眼中的冷霜不是這樣。好吧,他們知道是你出手了,到時候我也有麻煩了。」
「可惜我就是這樣的人,阿月可沒有教過我要不殺人。」
「可是為什麼要殺人?砍掉一隻手不夠嗎?」
「壞人都是要殺的。」
「好吧,我不能當你是朋友。」林依凝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轉身跑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