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若水(二)

第33章 若水(二)

接下來的3天,冷霜不吃不喝也不睡,就是對著一棵灌木練刀壓。

第3天早上,柳絮照常拿著糕點輕輕走到冷霜面前,有些膽怯地說,「姑娘,你也好歹,歇一歇。」

冷霜也不說話,雖然覺得口乾難忍,她拿著刀用力一劈,那棵灌木搖了搖,便攔腰倒下,雖然斷口絲毫不齊整,冷霜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柳絮,我還以為我使不出這刀壓。」

「可是這斷口不齊整,姑娘,你吃點東西再練習吧。」

「那是自然的。」冷霜拿起一塊綠豆糕塞進自己的嘴裡,倒在地上微微睡了一覺。

接下來連續幾天,冷霜都敗在第8層的武士,到了第8天,她沒有去挑戰了,自己一個人在房間,抱著雙膝,也不點蠟燭,柳絮走進看到那一團縮在一團的黑影也嚇了一跳,「你究竟是怎麼了?」

燭光下,冷霜滿臉淚光,眼淚還在不停滴流著,她手中緊緊握著刀柄,自己還是這麼的一敗塗地,連一個人都救不了,救不了,連一個武士都打敗不了。她連他的一點光芒都沒有。

冷霜這日外出想尋點酒喝,卻依然見到那位三十多歲的姑娘跪在白府前面,她一見冷霜,便用乞求的語氣道,「求求你,為我向白公子求求情,我只想習武為我父親報仇,求求你。」

「我實在是作不了主。」冷霜道。這話倒是真的,又不是最厲害的武士,說出的話又有多少的分量。

「信守府的人怎麼作不了主,我看你不想幫,既然如此,也不勉強。」

冷霜聽罷,也沒有說什麼,繼續找著小酒館。她腰間的刀實在是矚目,山岩郡的人大概是最尊敬武士的,酒館的人看了冷霜的佩刀,便馬上端來了茶酒,「客官,要吃什麼?本人平時最尊敬的就是信守府的人,既然官人來到,小店理應儘力招待。」

「這裡有沒有珍珠白菜?」冷霜問。

「小人還沒有聽過這樣的菜名,官人可以嘗嘗這裡的酸甜魚,肉軟無骨,是本地一絕,然後還有本地的櫻花酒,若是姑娘,喝這酒更為適合了。」

「那好吧,對了不知道最近有沒有信守府的動靜。」

「信守府啊,你是指信守府誰的信息?」

「沒什麼。」

「我是指說她們最近有發布希么懸賞令嗎?」

「這個倒沒有,我最近倒聽說了一個很奇怪的消息,之前不是有白衣道長嗎?最近出現了黑衣俠士?」

「是嗎?他是一個人嗎?」

「好像不是,是和一個戴面具的白衣人一起。」

冷霜心不在焉地聽著,不斷地為自己灌著酒,彷彿酒才是最美好的良藥,漸漸地,她醉了,身體軟軟地趴在桌子上。

店小二有點慌了,酒館的掌柜急忙派人通知武士殿中的人。

趙湘和柳絮都來了。趙湘第一次見到喝醉酒的姑娘,心痛不已,柳絮把落在地上的錦囊見了起來,打開一看,卻發現裡面有幾塊桃花糕,還有一個玉佩,柳絮將玉佩拿出來,遞給趙湘,「趙姑娘,你可看出這是哪裡的玉佩?」

趙湘把玉佩放在手中,只見它冰涼剔透,虎首的形狀,上面還鑲著橄欖石和青金石,便大吃一驚,「是信守府的玉佩,這玉佩萬萬不能丟。」

「早點送她回去吧,怎麼信守府那邊還沒有信息?」趙湘把冷霜過得手抬到肩膀上,「不要告訴其他人,她喝酒了。」

「我希望白公子來一下武士殿吧,按照這樣下去,冷霜什麼也做不了。」

「像她這麼一個漂亮的姑娘,為何要學習刀法呢?直接尋個安穩人家嫁了多好。」柳絮道。

兩人扶著冷霜上了馬車,回武士殿。

趙湘給冷霜喝了點消酒的湯便離去了。

深夜中,青山趁著黑夜潛入了冷霜的房間,他看中的是那塊玉佩,作為武士殿高階武士,青山的招式是奪命一刀。按理說武士殿的武士不應該為錢而折腰,可是宋諾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在他的帶領下,白輕寒離開武士殿的半年中,武士殿的風氣變得奢侈了,出身低等的武士要時時想著如何討好宋諾。當冷霜無意拿出這塊玉佩把玩的時候,早已吸引了青山的注意。青山想著冷霜反正是最冷落的一個,另外,他相信,冷霜是偷了這塊玉佩,在這次行動中,他壓根沒想過失敗與否的問題。

他忽略了一個人,柳絮,柳絮一直在房間的一角靜靜地守著冷霜,見到青山來了,大吃一驚,撿起冷霜放在地上的長刀,「你出去,再不出去,我就要喊了。」

青山一個慌亂之中,搶過柳絮手中的刀,並不小心把她殺了,看著倒下的身體,青山驚得渾身冒出了冷汗,但是依然在冷霜的身上摸索出了玉佩,然後急急逃走。

次日,冷霜像發瘋一樣拿著刀指著每一個遇到的武士,「是不是你盜了我的玉佩?」

武士殿上的人除了趙湘、向雲外,一致認為是冷霜因為發現柳絮奪了玉佩而降柳絮殺了。當時有關殺人,武士殿有相當嚴厲的規定,若是在武士殿里殺人,就當眾處以鞭刑,並從此剝奪成為武士的資格。

冷霜只是喃喃地說,「我沒殺她,有人盜了我的玉佩,有人盜了玉佩!」

趙湘站了出來,「那塊玉佩是信守府顧公子的物件,我勸偷取的人趕快交出來,我已經寫好書信派人密送信守府了。」

向雲也站了出來,「冷姑娘不可能會殺了一個女人,因為她是真正的武士,對比有些人,真的應該好好站出來,別等白公子回來再後悔。」

宋諾指著冷霜開始大罵,「玉佩?就你這個一敗塗地,任意妄為的人也配有信守府的玉佩,來人將她押到牢房去。」

青山在背後偷偷地笑。

向雲盯著身後那些武士的表情,注意到了青山,她偷偷捏緊了拳頭。她對冷霜其實是毫無好感的,只覺得她可能是信守府某位公子的一個小妾,然後慘遭拋棄,不得不來到這裡當一個武士。但是由於是這樣想,她出乎意料地同情她。

深夜,幾個衣衫半開的武士在一個偏僻的院落一旁,「果然這妖血更有助於修鍊。」

和妖怪的血去助武士修鍊本來就不是光彩的事情,不過白公子對這種事情好像從沒明確阻止過,他在乎的只是殿中武士的戰績。向雲自知自己的風評不好,她只想知道玉佩究竟在那裡。

她看見了坐在中間的青山,用刀指著他,「說,玉佩是不是你偷的?」

「喲,你這麼一個蕩婦怎麼管好別的事情來。」

「快說,玉佩是不是在你身上?」

「你沒看見嗎,不在我身上。」

「那我殺了你。」

「來吧。」

「反正我向來風評不好,那就不怕這一樁。」向雲拔出亮閃閃的刀,「一個對一個。」

「你瘋啦,她們會同意一個對一個?」冷霜從樹後走了出來。「麻煩告訴你們宋公子,牢房裡的鎖不夠堅固。」

「你怎麼跑出來了?」

「我只是想奪回玉佩就離開這裡。」冷霜說,「同時為柳絮報仇。謝謝你,向雲。」

「青山,你怎麼不出來,害怕了嗎?」

幾個武士將向雲和冷霜團團圍住,「想不到你們女武士還這麼講義氣。」

「廢話少說,我最討厭別人說廢話。對了,哪個是青山?」冷霜問。

向雲指著其中一個略年輕的武士,「那個就交給你了,其他交給我。」

「也好。不過,許凡說過要謹慎殺人。」

「當然了,我們不是武士嗎?」

冷霜朝著青山的手臂砍了過去,刀速快如閃電,她吸收了許凡的指點,將自己之前的招式化繁為簡,剛才的對話明顯分散了青山的注意力,這一刀他根本無力顧及,手臂就這樣被削了下來,旁邊那些武士一看不對勁,馬上就逃走了。

冷霜用刀指著青山的脖子,「說,玉佩在哪裡?我不是什麼善類,你不要指望我刀下留情。」

「求求你,那個玉佩已經被我拿去換妖血,如果你想要,我去幫你找回。」青山頓時臉色大變,馬上跪下來。

「不用了。」冷霜聽了,滿臉都是失落,她用刀尖在青山的臉上劃了幾刀,「走吧,你。」

「對不起,冷霜,我還以為可以為你找到那個玉佩。」看著青山狼狽的背影,向雲說。

「你不用向我這樣說,我才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明知道酒量不行,卻要喝酒,不過那個玉佩對他來說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個,丟了又如何,只不過我要努力掙點銅纏還給他。」

「那到底是誰的玉佩。」

「顧惜柳的。」

「你真有骨氣,有了他的玉佩,還可以跑到這裡,我真的佩服你,不過不用擔心,信守府公子的玉佩都是獨一無二的,那個蠢蛋敢拿去市場交易,很快就會重新落到顧二公子的手中。」

「那更好,我就不用還錢了。」

「你要跟我喝一杯嗎?」

「不用了,我現在就要禁酒,明天還要承受鞭刑。」

「你走吧,這刑讓我來承擔,反正你不是說過不想呆在這裡嗎?」

「說什麼呢?那個生門塔的武士我還沒有打完,怎麼可以走?」

冷霜久久地望著向雲,深吸了一口氣,「若我走了,會尋你喝一杯。」

「哦,這是要和我交朋友的意思嗎?我不過是風評不佳的蕩婦而已。」

「那些人說什麼與我,與你也無關。」

「不過,說到那些事,你和那個公子是不是已經有很多次經驗了?」向雲突然把頭湊到冷霜耳邊輕輕說。

「說什麼呢,我們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冷霜頓時羞紅了臉。

「不過,這樣挺好,他才值得你珍惜。」向雲很認真地說。雙眼間不經意流露出悲傷的情緒。

冷霜和向雲被帶到白輕寒面前的時候,兩人相視一笑。

白輕寒穿著一身的金絲袖子的深紫衣端坐在正中,金冠束髮,細緻如瓷般的皮膚,一雙眼睛迸發出入寒冰的光,他整個人就像立於懸崖的鷹,冷傲,孤獨,盛氣凌人。他開口了,「你是那個妖女。」聲音如清水擊石頭。

妖女,他指的是自己嗎?冷霜抬頭看著他,確定他是看著自己的。

「哦,信守府的人,你為什麼想來這裡當門客。你不會是顧惜柳拋棄了吧,也對,他應該對女人有點眼光。」

「嗯,你說的對,」冷霜覺得無言以對。

「你可知道砍殺一個武士需要受鞭刑的嗎?」

「當然知道,但是當一個武士犯了殺人罪、盜竊罪、且偷的是信守府的物件,那麼我想問他該受何罪?」冷霜問。

「無罪!你這個妖女,我早就應該替顧惜柳教訓你。」

「也許吧,我甘願接受懲罰。」

「說什麼,你是不是傻?你覺得公平嗎?為什麼使我們要甘願接受懲罰?冷霜,你不要這樣說。白公子,你覺得你這樣做符合一個君子的作風嗎?」向雲大聲道。

「我已經派人處理掉了宋諾和青山了,至於你們,就接受鞭刑吧。」

「好,人是我殺的,向雲姑娘未必要受這樣的懲罰,我只求在救出我朋友之後以及攻破生門塔之後再接受懲罰。」

「你沒資格和我討論這個問題。」

「我自然是沒有資格了,我是在懇求。」冷霜跪在地上,把頭低到地面,語氣異常的誠懇。

「冷霜,你幹什麼?我們不是武士嗎?」向雲想拉起冷霜。

「好,你可以先去救人,但是之後受到的懲罰雙倍,怎麼樣?「

「好。」

「那我和你比試一下,如何?」白輕寒突然拔出腰間的彎刀,示意冷霜拔刀。

冷霜此時依然在惦記著自己被趙深越打敗的事實,這時候看見那銀光閃閃的刀身,有了幾分猶豫,她在逃避。「我刀法不精,不敢。」她低著頭,聲音變得有氣無力。整個人不自覺第開始縮了起來。

「如果你刀法不精,你就不應該來,我再說一次,拔刀,否則,你走吧。」白輕寒聲音依然冷酷。

無奈之下,冷霜拔出了腰間的刀,她的眼神依然是黯然的,然後在試探著,她在等對方出招。那種昔日的銳氣基本不復存在,不出一招,便被白輕寒用刀尖指著脖子,「顧惜柳怎麼會把刀給你這樣的人?」

也許自己究竟是不適合做武士?可是又怎麼樣,自己終究要生存下去,她咬咬牙,再次出招,直取白輕寒的心臟,誰知白輕寒的刀一下子撥開她的刀,指著她的心臟,「說了,你很弱。我實在不明白,你這樣的人去救什麼人?不就是被人殺了嗎?說真的,你還不如求朱伊柔,或者求我,我倒是可以幫助你一臂之力。」

「求你?對不起,我不會求你。為什麼求你!我的朋友難道就不應該是我救嗎?」

「真天真,隨便。」白輕寒收回刀,「你們的友誼真的很感人。放開她們。」白輕寒冷笑一聲,「以後我倒要看你要不要跪著求我。」

冷霜和向雲跪謝后,互相低聲嬉笑著走出大廳。

「我以後倒要離開這裡,做一個俠女,專門救那些被男人欺負的女人。」向雲想了一下,堅定地說。

「那我救出林依凝出來后,我們三個一起走,去到處除妖救人。」

「好,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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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魂與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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