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若水（四）

冷霜坐在河邊的樹下，繼續用刀在地上畫著顧惜柳的樣子，她專心畫著他的嘴巴，他的鼻子，他的眼睛，直至旁邊吵架的聲音打斷了她。

「你能幫我嗎。求求你，柳從。」是向雲的聲音。

「你可以向冷姑娘求助啊，人家可是有顧二公子的刀，你不是跟她很熟嗎，你開口讓她幫助啊，說不定，人家一句話就可以解決你的問題。」柳從道。

冷霜有點好奇，站了起來，旁邊的說話聲一下子停止了，向雲見到是冷霜，便一把推開柳從，大聲喝道，「走吧，走吧，不幫就不幫。」

柳從見向雲這樣，也不說話，聳聳肩，便走了。

「到底是什麼事？」冷霜有點好奇。

「我有一個朋友病了，需要很多的錢，本來想找柳從借錢，誰知他不同意，真是白喜歡上他了。」向雲努力擦乾眼淚，擠出一個微笑。

「這樣啊，你等著。」冷霜說著把黑殺刀拿了起來，直接用手去摳上面的黑珍珠。

「別，冷霜，你可知道珍珠不能在市場交易，除了他們，我們不能用來交易，你給了我也沒用。」向雲趕緊阻止她。

冷霜點點頭，心想無論向雲遇上了什麼事情，一定要幫忙，畢竟她上次幫過自己。

「那我幫你問依凝借。說不定最近她那邊有什麼懸賞任務。」

「好。」

熱風呼呼地往向雲的臉吹著，武士殿的管家，白輕寒隨從之一莫墟手中持著一把象牙色的精緻扇子站在向雲的前面，「你怎麼又為這件事來，忍忍吧。」冷向雲緊緊咬著下唇，不點頭，也不說話，只是定定地望著前方，「你沒有聽見嗎？」這時候，她才重重地點了頭，但是依然沒有說話，頭也彆扭地轉向另一邊，然後再次下跪，「可是我真的忍不了，求求你。」

「忍不了，你為什麼不學學方潔，誰叫你做不到第一的武士？」莫墟用嘲弄的眼神瞪了向雲一眼，便離去了，留下了獨自黯然神傷的向雲。

向雲靜靜躲在樹下的陰影下，抬頭看著天空，眼睛覺得一陣濕潤，卻是遲遲沒有淚水滑下。

趙湘揉揉眼睛地走了過來，「怎麼這麼晚了，姑娘還在看月亮，不困嗎？」

向雲也不說話，只是直直地盯著天空上那個渾圓的發著光的球體，眼睛像是放空了一般，看不到一切。

趙湘看見了，也不便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

冷霜望著手中的刀出神，她想起了顧惜柳，又想起了阿月，這時候卻越發孤獨難過了，她突然想到信守府一趟，她站了起來，猶豫了一會兒，又坐了下來，如此反覆了幾時回，她終於嘆了一聲，再次坐了下來，看著天空。

她抱著她的刀漸漸入睡了。在她的夢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成為世界第一的武士，而阿月又出現了。當她看到阿月的時候，激動地張開了雙手，可是一陣寒冷襲來，她不得不睜開了眼睛，眼前依然是漆黑的一片，沒有阿月，沒有其他人。

冷霜有點沮喪，便走出屋子，胡亂走了起來。

她看到了在練習刀法的向雲，「這麼晚了，你不睡覺嗎？」冷霜問。

「我在想事情，你呢？」

「我也在想事情。」

「想什麼呢？」

「一些人，你呢？」

「怎麼才能離開這裡？我怕不離開，終有一天我會對刀法都失去興趣。」

「離開，要成為俠女嗎？你怎麼會對刀法失去興趣。」冷霜吃了一驚，她的印象中，向雲對刀法的熱愛甚至超過自己，每次談到刀法和刀，她都會一臉的興奮，甚至可以不吃不喝和你談上兩三天，而自己也許是被所謂的要成為天下第一的武士所困被困，因此每天要求自己重複練刀，倘若這些行為有一天不進行的話，自己的內心會異常的難受，但是自己對這些東西是否熱愛，冷霜覺得是不熱愛，或者是不夠熱愛。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那麼快離開的，不是說有懸賞任務了嗎？」

「是的，依凝約我們明天午時去不香別來酒館。」

「很好。」

若水百姓對酒的熱愛實在是瘋狂至極。每時每刻，酒館里都是人以及八卦。

「你們知道嗎？黑衣俠士和白衣俠士的故事嗎？」

「知道啊，他們在在安溪郡，藍朝國的落難武士大多湧入那座城，藍朝國是要派武士佔領那座城嗎？」

「那也是貴族應該解決的事情，我們哪有什麼能力解決？如果戰爭來了，我們逃了便是。」

「你說得不錯。我都想好了，倘若戰爭一起，便逃去月下國，我才不要做什麼武士？」

「你們來了，真好，大家先吃一塊桃花糕。」林依凝說完便給向雲和冷霜各一塊桃花糕，然後又把一塊桃花糕塞進自己的嘴巴里，接著又從懷中掏出一包糖葫蘆。

「你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冷霜問。

「不多啊，我跟你們說，算了。一會兒我們再到偏僻的地點說吧，這件事不簡單。」林依凝又吞了兩個糖葫蘆，「不好意思，這是我的，你們別看了。」

「好了，姑娘們，你們要吃什麼？」

「一盤蟹黃包，一盤珍珠滑豆腐，一盤小香豬肉，再要三壺酒。謝啦。」林依凝爽快地點好菜。

「對了，依凝，可以問你借點錢嗎，向雲的朋友生病了。」冷霜問。

「當然啊，多少？」

「不用，不用，我會自己解決的。」向雲趕緊搖搖頭。

「哎呀，這錢又不是借著不還，拿去，想給你50銀纏，不夠再問我拿。」說著便塞給向雲50銀纏，「別推脫啊，難得你喜歡讀我的書，我還打算畫多幾個圖鑑呢？」

向雲隨即把40銀纏還給林依凝，「10銀纏就夠了，以後一定還給你。」說完她眼睛竟滾出一行熱淚。

「別哭啊。向姑娘，你餓了，剩下的糖葫蘆給你吃？」林依凝把手上的糖葫蘆遞上去。

「不是。」向雲忍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好啦。別哭了。」林依凝注意到她脖子後方散發縫中的傷痕。

「你知道嗎，我還要畫一本菊色滿屋，你要不要看。」林依凝悄聲說。

「要。」向雲終於抬頭，露出了微笑。

「我看過你的書，你那本書有幾個動作根本做不了吧。」冷霜說。

「亂說，你又沒有試過，沒有資格說，據我所知，你家公子沒有買我的書，下次我送你們一本。」林依凝道。

「向雲，你下次有什麼想法，幫我畫幾頁。」她接著轉向向雲。

「好。」

「一言為定。」

「好。」

「我跟你們說，這周圍沒人吧。」林依凝再次謹慎看了一下四周。

「沒人，你說吧。」冷霜倒有點好奇了。

「我這人嘛，雖然膽小，但是就是忍不住多管閑事。這幾天我接到了一個委託，是來自公卿府的，周四公子，周安南，早知道前段時間，就不向他們兜售毒藥啊。」

「你除了向六大貴族兜賣毒藥，書，你還賣什麼？」向雲愈發對眼前的姑娘感興趣。

「別擔心，賣給他們的都是假藥，毒不死人的，先說回正題，周安南竟然要我幫他調查他爹爹在外面究竟有沒有私生子。」

「這種事情你拒絕不就好了。」冷霜說。

「問題是那個賞金真的很多啊。」

「為什麼他爹的事情，周四公子也管，管得也太寬了啊。」向雲道。

「我告訴你們，公卿府就是這樣，專門把精力花在這些地方，要不就花在控制國君方面，特別是周四公子，怎麼別的貴族沒私下找過一扇門調查這樣的事情。」林依凝滿臉的愁容。

「那我們可以幫到什麼？」向雲道。

「這種事情肯定不能麻煩到你們，我只是說一下而已，等一下，對了，不過可能真的要麻煩到你們，不知道可不可以，其實這個私生子我調查到了，具體是誰我就不告訴給你們，反正他會被李常的瘋狗處理掉，只是他的母親還有繼父是無辜的，我已經把那個孩子帶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當然我跟周公子說的是沒找到，可是我知道他肯定派了其他人去找，所以我很怕，我在想怎麼樣才能保護他的母親和繼父。」

「這樣吧，交給我吧，我晚上向來睡哪裡都行，他們住哪裡，你告訴我，我在他們房頂看著。」冷霜說。「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擔心你自己，你都說了，周四公子會派另一個人來找，你都找到那孩子，你不怕另外一個人也找到，這樣回到周四公子那裡告你一樁。」

「對啊，你這樣很危險。要不你也進入武士殿好了，反正你是大理府的人。」向雲道。

「不了，身為一個捕快，我向來就有那種付出生命的決心，反正我沒爹沒娘沒孩，還沒婚娶，我沒有任何的牽挂。」林依凝道。

「不要這樣想，你放心，我會幫你的，如果實在是得罪了周四公子，或者我可以向顧二公子求情，讓他去讓周四公子放了我們。」冷霜道。

「可別天真，你們的愛情在他們的友情面前只怕不值得一提。你不提還可以，你一提，恐怕你自己都不能保自己。」向雲搖搖頭。

「的確如此，向雲說得對，冷霜，你要幫的話，就幫我看看那一對夫妻，只需要一個月，不過記得要蒙面，還要把刀的標誌遮起來，如果對方派來的武士太強，你就跑吧。」林依凝道。

「好。」冷霜道。

「我也幫忙。」向雲道。

「如果來的是瘋狗，不要打，直接跑吧，那些狗我們根本打不過，如果他們追上來了，冷霜，你一定要擋在向雲面前，露出你那把刀的標誌，那些狗記得六大貴族的標誌，就不會傷害你，千萬要記住，因為那些狗是六大貴族一起養的狗。。」

「對了，向雲，你先走，我要和冷霜說一些信守府的事情，可以嗎？」林依凝說。

「當然可以了。」向雲笑笑便提前走了。

「怎麼了，信守府最近有懸賞令嗎？」

「就算是，也是密令，怎麼能告訴你，我是跟你說一下向雲的事情，根據我多年捕快的經驗，她肯定是被人虐打過，你最好調查一下她身邊的男人。保護她一下吧，這姑娘怪可憐的，卻又倔強，什麼也不說。」林依凝小聲道。「不過那男人要是白公子或者他身邊的近身武士，你什麼也不要管。知道嗎？」

「什麼，我從沒留意到這一點，你怎麼看出來的？」冷霜滿臉的震驚。

「她脖子雖然塗了厚粉，但是我還是看出來了那裡有傷，她的手碗上也有傷，還有她的動作，總是要把衣袖拉得長長的，你肯定沒仔細觀察吧。不過，我看你心思完全不在這裡，你乾脆裝一場大病，送一封急信給他算了，倘若他來了，你就繼續纏住他，不會纏住的話，多多看看我的書啊，要是不來，就一刀兩斷，別在這裡胡思亂想，浪費時間。不過我得提醒你，六大貴族的公子小姐，除了顧四小姐，蕭二小姐，周三公子，其他沒有一個是善類。你自己栽進去了，以後我就不會管你了。」林依凝臉色凝重起來，語氣無比的嚴肅。

「你誤會了，我沒有在想他，向雲的事情我會解決的。」冷霜點點頭，卻是頸紅耳赤，眼神在不斷躲閃。

「你別緊張啊，我可不會對你怎麼樣啊。在地牢里我都想清楚了。」林依凝摟過她的肩膀，輕輕捏了一下冷霜的耳垂，「真的很燙啊。我走了。」說完笑笑便擺擺手走了。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