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傲氣
鍾離伊天生也傲氣,在那麼冷的日子裡倒忘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皇上,你二話也不說就拉奴婢出來,奴婢怎麼知道是去後山?」
「你……你還頂嘴?」獨孤冽瞪大眼睛,像一無知少年。
平時冷血的獨孤冽會有這一副表情,鍾離伊怔了怔,倒覺得這傢伙突然顯得有些可愛。
「皇上雖然為天子,但事情錯了,奴婢亦有權還嘴。」鍾離伊不依不饒地冷冷地道。
獨孤冽略惱怒,他作為皇帝,還不曾有人和他絆過嘴呢。
這小小的平凡青樓女子,居然敢冷口冷麵地反駁他?
「朕說你笨,你就笨!」
他一時像個孩子,冷冷地堅持著自己的觀點。
鍾離伊又好笑又無奈,風太冷了,也無須和這個冷血皇帝說什麼,索性將披風拉上一點,掩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雖然冷得臉都有點紅了,然,半面如花如玉,獨孤冽怔了怔,怒了,一把拉下了她的披風。
「你不想見到朕?」
獨孤冽冷冷地道,第一次有一種被人厭惡的感覺。
鍾離伊啼笑皆非,「皇上……奴婢冷,難道不能以衣擋面嗎?」
獨孤冽強硬一拉,將鍾離伊拉入了懷中,左手緊緊地摟住她的腰,右手倒是將她的臉按到了懷中。
一股強烈的男人氣息撲面而來。
鍾離伊臉紅耳赤,掙扎幾個,無望掙脫,一下子想起自己的身份,便慢慢地安分下來了。
她不再是皇后,不再是公主,不再是別人手掌上的珍寶。
再任性,再反抗,亦只怕小命都難保了呢!
車輦穿過了各宮的大道,引得眾人紛紛張望,見皇上竟然摟著一女子朝後山而去,眾女心中黯然,發生了的奇迹,卻不在她們的身上。
後宮眾多嬪妃,誰不想得到皇上的寵幸?然,皇上卻從來不招人侍寢,連看一眼都沒有。
五年了,她們望穿秋水,終是盼不到這一天。
而如今,能得到皇上寵愛的,竟然是一名無權無勢的無名女子?
還是一名他國的青樓女子?
頓時,嫉妒,恨意,不滿,絕望等等的眼神,跟隨著那遠遠而去的馬車,連綿不斷。
後山圍獵場。
車輦停下,鍾離伊被獨孤冽橫抱著下車,一隊人馬迎面而來。
此處於半山,冷風更為肆虐,鍾離伊凍得小臉都紫了,顫抖著跟在獨孤冽的身邊。
「皇上,臣等候多時了!」
一個著青色宮服的男子大步而來,滿臉都是燦然之笑,五官輪廓和獨孤冽有些像。
那正是攝政王,二人皆同一父母所生,手足親情極深,所以,獨孤冽毫不猶豫地將皇權交給了攝政王。
然,攝政王亦無心奪太后賜給獨孤冽的皇權。
這於皇宮是極難得的。
「皇弟,今日有點事遲了。」獨孤冽淡淡地道,看了一眼一直在打冷戰的鐘離伊。
攝政王獨孤昭的目光落到了鍾離伊的身上,怔了怔,淡笑著問,「冽,這就是那位青樓女子?」
「正是。」
獨孤冽竟然不介意攝政王叫他的字。
攝政王也直呼其字,令得鍾離伊極為好奇。
這男子,是誰?
「果然是天下絕色,怪不得皇上會看上了呢!」
攝政王笑,他身邊的一名男子亦上前給獨孤冽行禮。
此人,乃是攝政王之友,亦是當朝最年輕有為的將軍--關尚在,時年方二十六,卻久戰沙場十年,乃為十六跟隨為父出兵,屢屢為瑖國立了大功。
「臣關尚在參見皇上,皇上……」
「愛卿,不必多禮,準備就座吧!」
獨孤冽淡淡地道,朝一側的馬匹走去。
關尚在看了一眼鍾離伊,眼中閃過了驚艷之色。
那女子,披著一件紫色貂皮披風,裡面只有一件單薄的錦羽蓮花抹胸,正冷得顫抖不已,然,那雪玉肌膚,那柳葉之眉,那優美脖子的曲線,處處散發著天然華美之氣。
關尚在回過神,那女子已倔強地跟著獨孤冽而去了。
她的背影略有些單薄。
憐憫之心頓起,關尚在擰擰眉,那女子,大概就是最近盛傳皇上於昭國帶回來的女子,如此絕色,皇上卻不懂愛憐。
獨孤冽和攝政王正在選馬,見鍾離伊站得遠遠的,不曾說一句話,小小的身子在冷冷的風中,顫抖不已。
獨孤冽立刻有些不悅,一種奇怪的感覺往心中升起。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以前,見到的女人,皆是有種厭惡感。
所以,他每次都努力去接近女人,可是每次都失敗了,就如那一次欲臨幸鍾離伊一般,結果還是沒有任何慾望。
「過來!」
獨孤冽看著那邊的鐘離伊,冷冷地命令道。
鍾離伊哆嗦地走過去,垂著螓首,獨孤冽不曾向她介紹這兩個男子,所以她也沒有開口。
獨孤冽看了看那張凍得發紫的臉,猶豫了一下,終於說服了自己,脫下了自己的披風,扔給了鍾離伊。
他,只是為了表現得鍾愛一名青樓女子,僅此而已。
鍾離伊怔了怔,抿抿唇,其實她有些不想要。
可是那麼冷的天氣,不要白不要,反正,她也不再是鍾離伊,而是鍾伊兒。
她沉默地將披風披上,頓時,暖意源源而來。
原來,皇帝的披風,乃用三層毛製作而成,一擁到身上,所有的暖氣都聚到身上來了。
鍾離伊望著那邊已騎上馬兒的獨孤冽,他唇緊緊地抿著,眼神冷漠,和在車輦上的獨孤冽簡直是如二人。
「放!」
見其他二人亦坐上馬,周圍的侍衛儼然而立,獨孤冽下了命令。
眾人緊緊地盯著遠處那鐵皮屋,一侍衛站遠處遠遠一拉,竟然就如此將那門給拉開了。
幾聲怪嘯,鍾離伊便看到了幾頭餓得只剩下骨頭的老虎狂沖而出,彷彿帶來了一股陰風!
鍾離伊臉色微微一變,站到了最後面去。
原來獨孤冽還有這種癖好,這不叫圍獵,而是叫獵殺。
有六頭虎,身上的斑紋斑駁,怒吼聲幾乎震撼了半邊天,可是獨孤冽等只有三人,盯著那些來勢洶洶的餓虎,侍衛們的臉色皆微微一變。
獨孤冽拉起了弓箭,銀色的箭身在燦爛陽光下折射著刺目的光芒,他微眯鳳目,表情冷然而狠決。
嗖的一聲,箭直直刺出,竟然準確無比地刺中了其中一匹朝獨孤冽而來的餓虎之目。
嗷!
餓虎痛苦嘶吼,朝獨孤冽更瘋狂奔來。
獵場上揚起了黃塵滾滾。
血腥的場面一一而現。
鍾離伊不忍看這一幕,掉過頭去,又往左邊退了幾步。
在她看來,這無疑是殘忍嗜血的。
她的父皇雖然淫亂殘忍,但還不到這個地步。
這些餓虎在鍾離伊眼中亦是生命,從來不曾殺生的她,突然反感這個獨孤冽。
好端端的皇帝不做,為何偏偏喜歡上這種殘忍的戲兒?
此時,餓虎已被殺死了兩頭,有三頭分別朝獨孤冽和攝政王關將軍而來,另一頭腹部中箭的虎已發瘋了,朝左側而去,越過了關尚在,直直地撲向了呆在一邊的鐘離伊!
而於一側的侍衛早就嚇壞了,紛紛逃離,剩下嚇呆了的鐘離伊,定定地站在原地。
那一刻,她什麼也想不起。
獨孤冽見狀,又氣又急,「愚蠢的女人,還不快躲開?」
一邊說一邊拉起弓箭,那銳利無比的箭直刺向那頭撲向鍾離伊的虎。
嗖的一聲,血花四濺。
餓虎怒吼,整個半山上,皆是凌厲憤怒的虎嘯。
鍾離伊定定站在那裡,一股異樣的感覺在胃裡翻滾著。
關尚在亦不顧及朝他撲來的虎,亦直發一箭,這一箭,亦如獨孤冽的勁力十足。
餓虎終於痛嘯一聲,卧倒於地。
鍾離伊回過神來,撫著自己嚇得煞白的臉,耳邊仍然聽到虎的怒吼。
「皇上!」一聲驚呼,鍾離伊望向獨孤冽,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在獨孤冽朝鐘離伊這邊的餓虎射出箭之時,另一餓虎亦隨後撲到!
攝政王大驚,然,已來不及了!
眼看著獨孤冽就要毀於那張血口之下,哪料,他用力一躍,便滾下了馬兒!
那餓虎一撲,就撲到了馬的身上,血盆大口立刻噙到了馬兒背上!
馬兒痛苦嘶叫,攝政王亦趁著這個檔兒,拉開了弓箭,對付那朝自己撲來的餓虎。
一聲呼嘯,滾到地上的獨孤冽已然拉起了弓箭,直直地射向那頭正和馬兒廝殺的餓虎,一箭穿目,那餓虎悲吼幾下,倒地不動了。
這三男人,看似是獵場上的老手,雖然一度出現了混亂,但很快就將剩下的虎射殺。
鍾離伊怔怔地站在那裡,入目之處,全是鮮血淋淋。
終於,她掉過頭,吐出了酸水來。
作為大公主,皇后,她何曾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亦是如此,她想起了鍾離一家大小,都死於楚商凌的手下,一股壓抑已久的憤怒湧上心頭。
她的一家大小都成為了刀下冤魂。
而她,還好好活著。
她要怎麼做,才可以為鍾離家復仇?
唯一的辦法,也只有眼前的那個獨孤冽能給予她復仇的機會。
「瞧你弱不禁風的,早知道朕就不帶你來此了!」
獨孤冽走過來,冷冷地看著吐后怔著發獃想事情的鐘離伊。
這個女人,太不討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