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這個人類的王國

斯弗洛斯第一次見漢勒薇，正處黃昏時分，獸人的晚餐時間已經超過了1個多小時。

背對夕陽，與元素保持相同的行進速度，一步步走向身為酋長的奧摩休，以及代表維斯晉王國貴族的漢勒薇。

斯弗洛斯前方的道路，開闊而凄涼。原本屬於北邊郡人煙稀少的郊區，現在已經荒無人煙。

斯弗洛斯情緒不高，在他的身邊，元素是真正意義上的人渣。

「停下啊，小子。」

金黃色的X10擋在酋長和女子爵的前面，元素停下了腳步。貴族曾經規定過平民遠離的距離，雖然最後廢棄。前方，酋長和女子爵的臉面已經清晰，再向前走，恐怕會冒犯到兩位貴人。

「除了酋長和貴族，他們看不見我們。」

斯弗洛斯繼續向前行走，他腳上陳舊的皮鞋原本屬於一位不知名的家庭教師，尖頭，低幫，呈棕式，形狀莊重，但穿起來欠舒適。斯弗洛斯在搜尋遺棄的建築找到了它。

「你這個小孩，怎麼就聽不進大人的話呢？是，是，你看不起我，等你多活十幾二天年，再看看你驕傲到哪裡去。」

「閉嘴，你多說一句話，就多耗費我一點心思。」

「小孩，你很討人厭哎。如果不是我打不過你，你在我面前肯定活不到第二天。」

兩個變異人類說著話，已經走到金黃色的X10前方。對於人類王國成長的人類，特別曾經在棘城新兵營擔任過新兵教官的元素，對蒸汽兵器的畏懼深入骨髓，哪怕現在擁有了異能。本來對斯弗洛斯冒犯的行為不以為然的元素，不自覺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斯弗洛斯練了個半圓，從黃金X10的側面走過。

斯弗洛斯和元素繞過黃金X10的時候，已經見到奧摩休，以及身份高貴的東雪山郡子爵。

元素咽了咽嘴裡的唾液。

斯弗洛斯暗暗挺直自己的腰桿，套在腳上的教師皮鞋落地的聲響更加輕盈。

「晚餐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了，我有點餓。你呢？」斯弗洛斯整個人已經變得昂首挺胸，隱隱露出莊嚴的氣息，非常像上台領獎的學生。

「我不餓。」

「元素，我警告你，在爵士面前，你最好給我放正經點。酋長叫我們過來，肯定有正事。」

元素翻翻白眼，決定不再理會話語明顯增多的斯弗洛斯。

在夕陽的餘輝照耀下，奧摩休身上的黃金鎧甲更加耀眼，光芒在鎧甲表面緩緩轉動，有股肉眼可見的高貴。

奧摩休旁邊，人類女貴族漢勒薇身穿紅色為底、用金線綉繪了大量繁複花紋的貴族騎裝，微微昂起頭，嘴角掛著笑容，等待斯弗洛斯和元素走近。

「商人之子、斯弗洛斯，拜見子爵大人閣下！」

元素目瞪口呆地站在斯弗洛斯旁邊，不知所措地看著牛氣哄哄的幻覺毫無預兆地單膝跪地，朝奧摩休旁邊的漢勒薇跪倒。

「呵呵，今天天氣真好，是不是啊，奧摩休。」元素用力眨了眨眼睛，確認眼前的景象並非幻覺之後，尷尬和奧摩休相視而笑。

這時，斯弗洛斯散去了自己的感觀異能，在許多斯弗洛斯有意控制的獸人突然發現自己所見、所聽、所聞的景象剎時間發生變化。普通獸人還好，最多只覺得有些奇怪。但身負守護職責的灰毛「噌」地拔出黃金X10背後的狹長機載長劍，屈膝轉身，人形蒸汽戰士的視線惡狠狠地盯在斯弗洛斯和元素的身上。

全身掛著不正經氣息的元素、莊重地跪地的斯弗洛斯不敢動彈，生怕自己的小小動作，引發背後人形蒸汽戰士的攻擊，到時候，就算兩人都有非人的異能，但是近距離的情況下，他倆沒可能在機載長劍下生存下來。

沒有奧摩休的命令，灰毛的機載長劍沒有揮下。

奧摩休用手勢驅退灰毛，然後示意落後在後方的人類隊伍上前。

「你沒有忘記你的人類身份，我很高興。」漢勒薇立正在原地，彷彿沒有說過話。

「我一直沒有忘記，即使在獸人的金帳篷裡面，我也是一個黃金人類。黃金人類，也是人類啊。」奧摩休幾個手勢，灰毛退下，獸人讓開道路。

人類的隊伍從部落裡面分離，而原本位於陣營裡面的獸人，隨著人類隊伍的腳步，跟著出了來。

後勤車隊已經煮好了平民的晚餐，丹菲克帶領著後勤車隊的人員，最先走近人類的隊伍，將糧食交給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的人類成員們。

「到了東雪山郡，遇到問題可以報上貝懷特伯爵的名號，他們和我有點交情。」

奧摩休沒有為難斯弗洛斯。斯弗洛斯一直低著頭，聽到奧摩休的話，輕輕點了點頭，沒有接話。

旁邊聽到奧摩休提自己家族的名號，漢勒薇在旁邊翻翻白眼。「確實，貝懷特伯爵家和奧摩休大人有不小的關係，同時你也可以報上艾積伯爵的名號，攀上這兩個伯爵家族，除了茲瑪王室，在東雪山郡幾乎沒有人敢惹你。」

面對奧摩休沉默不語的斯弗洛斯聽到漢勒薇的話，恭謹地點頭，然後鞠躬道謝。

氣得奧摩休伸手在斯弗洛斯的後腦勺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斯弗洛斯沒有被打成傻瓜。

按照計劃，奧摩休把斯弗洛斯以及廢墟裡面解救的所有的人類交給了雪山虎2型小隊。

漢勒薇在最後離開的一個人類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送走北邊郡的倖存者們，然後站在夕陽之下，目送他們離開。

這些倖存的人類，代表著淪陷的北邊郡的薪火。

薪火不熄，傳承不滅。

奧摩休湊了過來，輕輕拍了拍漢勒薇的手臂。於是，漢勒薇孤零零地與奧摩休並肩而站，目送斯洛斯弗洛帶領著倖存人類，在5架雪山虎2型的護送下，緩緩消失在南方。

等人類的隊伍徹底消失，漢勒薇翻看著手裡的一本陳舊的私人借書憑證，證的表皮寫著「尖嘴嶺男爵藏書館」，憑證裡面寫著一個人名，最前面的名字寫著「斯弗洛斯」。

「我把他們救出來，給他們安全，給他們糧食，給他們獸皮，最後，他們卻對你的一句話死心塌地。」奧摩休饒有興緻地打量漢勒薇手上的借書憑證，因為名為借書憑證的小簿子紙質還好，但是式樣明顯由人工所制，顯得比較初級。

「這是他們給我的投靠信物——對於身處死地的倖存者，所有記錄他們以前身份的物品都彌足珍貴。」漢勒薇珍重地疊好斯弗洛斯贈送給她的借書憑證，貼身放在口袋裡。

「他就是個白眼狼。」元素和崗多圖爾排列在奧摩休身後，已經掛在地平線上的夕陽撒下光輝，元素的影子印在奧摩休的背上。

「他和他們不是白眼狼，生存而已。」奧摩休轉過身，笑著對元素說。

「生存都算不上，他們在找不死的理由。」崗多圖爾說道。

漢勒薇第一次聽到重生的崗多圖爾說話，馬上神情肅然。

崗多圖爾的聲調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不過所說的話相比平時，有了一點溫度。

「他們像以前的我，只要找到一絲存活下去的希望，就會把它當作世界的支柱，死死抱住。」

「他們很可憐，把虛無的信念當作自己不死的理由。」

「以前的我更加可憐，很久很久沒有找到活下去的信息，最後自己殺死了自己的靈魂。」

漢勒薇輕輕躬身，眼帘垂下。

以前，女貴族認識崗多圖爾，兩人算是朋友，雖然並不是關係密切的朋友。

聽到朋友悲傷的話語，漢勒薇禁不住認真聆聽起來。

可是，奧摩休表情非常古怪，他瞪了一眼崗多圖爾，微不可察地對蒸汽改造人做出警告的眼神。蒸汽改造人馬上關閉了說話的慾望，靜靜而立，仿費一具沒有生命的塑像。

「路儂、安姆、夏諾科三位大人來了。」

灰毛駕駛著黃金X10湊近過來，向奧摩休報告黃金獸人們到來的消息。

三個黃金獸人一起行動的動靜不小，奧摩休部落裡面，大多數獸人只是恭敬地彎腰行禮，但有某些獸人受到的教育比較恭謹，乾脆跪倒在地上，五體投地，作出任由宰割的姿勢。

包括灰毛，黃金獸人走近之後，駕駛著黃金X10步步遠離奧摩休，徹底放棄了守護的職責。

「所有人都離開吧。」路儂走到奧摩休面前，轉過頭，看著崗多圖爾和元素說道。

崗多圖爾和元素沒有立即離開，直到奧摩休加了一句：「你們下去休息一下。」

漢勒薇垂下頭行禮，準備跟著崗多圖爾離開。

「人類女人，你不用走。」夏諾科抱著手臂，開口對漢勒薇說道。

路儂沒有任何反應，它和三個黃金獸人自動和奧摩休站起一個圈。

「維斯晉王國的情況不太好，我建議，我們四個人分四路，一路收攏獸人，然後交給就近的人類。」

「贊同。」安姆和夏諾科同時說。

奧摩休點點頭，「怎麼分開？」

三個黃金獸人同時看向奧摩休，路儂先問奧摩休：「你想走哪個方向？」

「我隨便。」奧摩休無所謂地說。

路儂、安姆、夏諾科齊齊點頭。對它們來說，人類王國沒什麼不同。

「我想建議奧摩休往東雪山郡方向走。」漢勒薇在4上金帳篷部落成員外面輕聲說道。

夏諾科冷冷轉過頭，看了眼漢勒薇。

「為什麼？」路儂嘴角扯了個微笑，微微轉身，不再堅持四人的圓圈。

「人類的女人，考慮我們路線的時候，你最好要知道作為黃金獸人，對所有普通獸人來說，都代表著獸王，不要把奧摩休再當成以前的人類。」安姆神情沒有如何變動，但所說的話不乏善意的建意。

漢勒薇分別對三個黃金獸人點頭致謝，然後面向奧摩休說：「獸王願意幫助我們安定局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東雪山郡北邊的精靈帝國正在邊境聚集大軍。」

路儂三個黃金獸人沒有太大反應，只有奧摩休皺起眉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漢勒薇。

「亞迪思楚？現在的亞寧公主？」

「是的，亞寧公主作為副手，在邊境幫助精靈王子整理軍隊。在索求火藥配方、雨燕2型設計圖無果之後，精靈帝國對東雪山郡的態度出現了巨大改變，邊境之間的和平在亞寧公主返回精靈帝國之後被打破了。」

奧摩休臉色黯然，慢慢掀開金黃色的面甲，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傍晚的空氣。

「而且……」

「先說荷曼的消息。」

奧摩休打斷漢勒薇的話。

「荷曼，有傳說說，他死了。不過，也有消息說，男卓溫的公爵帶著200精銳往獸人泛濫的北邊逃走。」

「伊思屋……王國的消息呢？」

「莉娃蒂掌握了伊思屋王國第5軍團，封伯爵。她現在在運河郡邊境布置了三個大隊的蒸汽部隊，定時給運河郡提供資金和人員。」

奧摩休自覺得一陣心煩，伸掌抹下面具。

路儂三個黃金獸人面面相覷，它們發現自己還是不夠了解奧摩休。那幾個人類的名字代表什麼，它們不知道，裡面還有精靈？

路儂擠出笑容，看向奧摩休，「那，奧摩休你要走哪條路？」

安姆、夏諾科、漢勒薇齊齊看向奧摩休，等待著他的答案。

「東雪山郡，我要去東雪山郡。」奧摩休在面具下面大聲說道。

「丹菲克、丹若絲，所有人員出發準備！十分鐘之後動腳，三班倒，人停車不停！」

奧摩休非常沒有禮貌地從圓圈中脫離，一邊往外走，一邊大聲向自己的部落嚷嚷。

奧摩休的聲音落下，兩秒之後，距離最近的奧摩休部落的獸人往遠處傳播奧摩休的號令。

5秒，奧摩休邁出了15步，他的部落開始收縮。

30秒，散在各種車輛外面的獸人迅速向自己所在的車輛聚集，將車外的各種有用物品搬回車廂裡面。

3分鐘，第一批由12架人形蒸汽戰士X10組成的小隊伍率先出發，向前探路。

這個時候，奧摩休和漢勒薇剛剛踏上黃金X10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