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黎

蚩府後花園，百花爭艷，春意盎然。

「皇兄丶皇兄呀，你說父皇什麼時候會來呀?」

三歲剛滿的小男孩邁著踉踉蹌蹌的步伐，跟在大他四歲的蚩凌身後奶聲奶氣地喊著。

雖說年齡相差四歲，但兄弟倆相處得意外的好。蚩凌也畢竟懂事，處處照顧著蚩霄，已經完全有當哥哥的模樣了。

「皇兄也不清楚，不過應該快了，今天是你生辰嘛，父皇一定會來的。」

蚩凌溫柔回應，但談及一年多沒見父王，他也是有些失落。這個年紀最渴望的恐怕就是父愛吧。

「羽爺爺，那您知道嗎？」

蚩霄詢問無果，轉而看向了教兄弟二人學習的太師，林徐羽。

「這……老頭子我也不清楚啊……」

被問及此事的林徐羽也是緩緩搖頭，這種事情又怎會是他一個教書人能夠知道的。

可憐的小蚩霄兩隻水靈靈的眼睛忽地就紅了，淚水也是漸漸浮現。他單純的內心此刻只怕是想著，難道父皇不要我了嗎？

「霄兒丶凌兒！」

聽得呼喊，兄弟二人即刻向聲源處跑去。眼看就要哭出來的小蚩霄也是收回了眼淚，笑嘻嘻地看起來很是開心。

「慢點啊慢點，別摔著啊！」林徐羽在一旁擔心地囑咐。

站在花園那頭的是一位不到三十歲的美婦，身著淡色輕紗，容顏絕美，秀髮柔軟飄蕩在風中，笑靨如花。

她正是蚩凌蚩霄的母親，這九黎的主母——墨遙夢

她清秀的臉蛋上掛著慈愛溫和的笑容，正微微彎下身子迎住那向自己跑來的兩個小傢伙，目光中滿是寵溺。

「母後母后，是父皇來看咱們了嗎？」

兄弟倆異口同聲，迫切問道，可以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出，此刻的內心是有多麼的渴望。

墨遙夢卻是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像個孩子似的撅起小嘴，一臉不滿地道：「哼，真是讓人憂傷啊，整天就是父皇父皇的，都沒有一點點想母后嗎？」

「母后不是天天都有見嘛……」

蚩凌小聲嘀咕道，蚩霄也是在旁邊一臉傻笑。

「嚶嚶嚶～都合起伙來欺負娘了，好桑心啊……」

墨遙夢甚至還故意捂著臉，發出嗚嗚的哭聲。

兩個孩子單純的內心完全是被她絕對的奧斯卡演技征服了，馬上露出著急的神情。

隨即緊緊抱住墨遙夢，不僅如此，蚩霄甚至還像個大人一樣輕輕撫著母親的秀髮，口中說著：「母后不哭，霄兒愛你呀……」

看到這一幕，林徐羽也是理著鬍鬚，哈哈笑了起來。

噗嗤

「兩個傻小子，騙你們的，母后可沒那麼小心眼。」

見自己的孩子做成如此舉動，墨遙夢一時間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一臉俏皮的看著蚩凌和蚩霄。

看著這滿臉嬉皮的母后，蚩霄旋即嘟起小嘴，似乎有些抱怨，「居然騙人，真是的！」

相比弟弟，蚩凌的心智倒是成熟不少，只是輕聲笑了笑。

「抱歉啦，抱歉啦……」墨遙夢口中說著，手卻不安分地在小蚩霄頭上亂揉一通。「哦，差點忘了。你們父皇今天可能沒辦法來看咱們了呢。」

「啊……怎麼這樣啊……」蚩霄聞言，小臉瞬間浮現不滿，似乎正在緩緩變成委屈。

蚩凌也不例外，雖然臉上的表情沒那麼明顯，但眼底卻是的的確確閃過些許失落。

「明明說好了……騙人……大騙子！」

小蚩霄眼中擎著淚水。

「對不起，但也請你們體諒一下父皇。如今他成了九黎的皇，你們也成了皇子，一切都與以前不一樣了。他不再只需顧著我們這個家，他現在要擔心的是整個九黎。為了我們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他必須日夜操勞。並不是不想來看你們，而是他不能，此刻九黎剛穩定下來，他實在是抽不開身的。」

所謂母子連心，身為母親的墨遙夢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孩子內心中所渴望的是什麼?

但她身為母親的同時也是一位妻子，她也要為丈夫著想，理解丈夫的苦衷和身不由己。

「父皇都一年多沒來看我們了！我才不要當什麼皇子！我只要父王！」

「我也不要當皇子，我要父王來看我們，我要一家人在一起呀……母后，父皇是不是不要我們了呀?」

孩子語氣激動，對於父皇的情感，在這一刻似乎無處可去全部流露在了話語之中。

一年多的苦等丶日夜思念。終是等到蚩霄生辰會回來這個消息，可這興奮了半天的心情卻是在墨遙夢的一席話下被無情撲滅，甚至連燃燒過的證明也一同雲散，像是從來沒有過……

聽著骨肉的話語，墨遙夢終於也是忍不住，一陣苦笑。

「是啊……不覺中已是有一年多沒見了……」

墨遙夢的心緒開始有所動搖，就算再如何繁忙，一年多了也應該回來一次啊！

放在九黎剛成的時候，就算如何，一個月還是會抽空回來一次，可如今……

「呼……既然你們那麼想見父皇，他又不來看咱們，那母后索性就帶你們去找父皇吧！」深吸一口氣，墨遙夢笑著道。

一心為丈夫著想的她做出這等決定實屬不易，畢竟她也不想因此而打擾到蚩雪濁的政務。

「真……真的嗎?」

就算明知道母后確實如此說了，但過於了解墨遙夢的兄弟倆還是有些下意識地問了出來。

墨遙夢溫柔地點了點頭。

好半晌，二人才是露出皓齒，高聲呼喊起來。

本來想都沒想過的事情，居然……成真了?！

上一秒還哭哭滴滴的蚩霄即刻是變得嘻嘻哈哈。所謂變臉如翻書是一點兒不假。

「羽叔，幫我們準備一輛馬車吧。」

「好的，夫人。」林徐羽匆匆離去。

林徐羽雖然只是一位教書的太師，但這蚩府內的吃穿瑣碎事無巨細都是由他管著，換一個說法也就是他林徐羽也兼職蚩府管家一職。

「好了，我們馬上出發。你們要是有什麼要帶的就快去收拾，母后在門口等你們哦！」

墨遙夢柔聲說著，撫了撫兒子的頭頂。

「好～」

兩個小傢伙應了一聲，笑咯咯地跑向了各自的房間。

少頃，兄弟二人開心地跑出門口，衣衫里不知道放了什麼變得鼓鼓的。

他們都雙手護著腹部，小心翼翼跑著，生怕懷裡的東西有所損壞。

「這麼小心，都帶了什麼呀！快快交出來！」墨遙夢笑著，雙手還比劃著像是要把東西奪過來一樣。

見了母后的動作，小傢伙雙手抱得更緊了，而後調皮笑了笑，「天機不可泄露哦！」

「切～不說算了……」

現在不說，到時候自然要拿出來，嘻嘻嘻。

「那就出發吧。」

「耶，找父王咯！」小傢伙們高聲喊著，因為興奮小臉漲得紅通通的。

想著馬上就要見到父皇，心情也是不言而喻。

「羽叔，那我們走了，蚩府就勞煩您了。」

「夫人說得哪裡話，這也算是老頭子的半個家了，何來勞煩之說啊。你們就放心去吧。」

「羽爺爺，拜託您了哦。您可要記得好好吃飯哦。」興奮地早早就爬上馬車的蚩凌蚩霄也是伸出頭來，一臉笑意。

「哈哈哈！放心吧，放心吧。老頭子我還沒那麼老糊塗的。」

墨遙夢也是坐進玉輦，向林徐羽揮了揮手示意其回去后。便是向車夫說道：「出發吧。」

一拉韁繩，兩匹似馬而額前生角的異獸開始邁開四蹄。

「羽爺爺，再見咯！」

「哈哈，去吧去吧！多住上幾天再回來，蚩府有老頭子在不用擔心。玩得開心啊！」

揮手作別。

幾人在馬蹄聲中逐漸消失，寬敞明亮的大道又恢復原樣。

……

蚩府位於九黎域邊緣接近魔將域，佔地面積十分龐大，雖然比不上九黎殿但也相差無幾。

至於母子三人為何不隨蚩雪濁一同住在九黎殿，也是因為當時蚩雪濁剛剛登基，局面還不穩定，因而沒有將妻兒接去。直至今日，蚩雪濁也再未提及此事，墨遙夢也不好得去問，便也一直住在蚩府。

從蚩府出發要前往九黎域中央的九黎城只需要幾個時辰，但如此速度僅限於修為高強的大能。

本來墨遙夢是可以直接花幾個時辰趕到的，但也是出於帶著蚩凌蚩霄的緣故才選擇乘坐馬車的。如此一來，一行人不得不橫穿阻隔兩地的不毛之地。

三天的時光在趕路中消逝，沿途的風景，奇觀不少。

或是背生四翼的大蛇齜牙咧嘴，音如磐磐，巨口如深淵，似是可吞山河。欽原落木，蒼樹死灰。

或是形如水牛的呲鐵與一足蒼身的夔撕打在一起，山石崩裂，塵土飛揚。四角土螻，行走間惡氣散八方。

又有傲立孤峰的狻猊，仰天長嘯，吞吐間煙霧飄渺，如是至尊之身，俯視天下。

更有未知飛獸，翱翔萬里，雙翼如垂天之高雲，轉瞬掠過，卻是氣吞山海，寂靜八荒。

身處荒蕪，匆匆而行的馬車不斷與諸多洪荒異獸擦身而過，好在這拉車的駿馬並非凡種，而是蚩雪濁當年深入帶山之中尋來的避火異獸——?疏。

由?疏拉車再加上這玉輦本身就是用天然玉靈石打造，而且被蚩雪濁煉化，擁有不可小覷的防禦。單憑這兩點，在這荒野中行走便不會輕易有任何危險。

況且還有墨遙夢在車中時時散發著她那強大無匹的氣息，想來這條路上是沒有任何生靈敢於直面的。

起初兩個從未出過遠門的孩子還好奇心頗重地高興歡呼，將眼前之物盡收眼底。

但慢慢下來，那種新奇的心緒也逐漸減少，路途也漸漸變得枯燥。

好在他們還是在墨遙夢的輾轉講述中安然度過枯燥的趕路。良久，兩個孩子臉上的苦悶不見，轉而便為興奮與驚嘆。

因為此刻展現在他們眼前的建築宏偉靚麗。金紅的巨大木門深深嵌入高達百米透出如群山萬峰高偉氣勢的巍峨城牆之上。

「九黎城」

三個龍飛鳳舞的燙金大字似烈陽耀眼，刺人眼目，獵獵懸在半空。像是示意著九黎就如陽炎般高高在上，無可匹敵。

「父皇，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