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血袍老祖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年,但老寶說起那天下午的經歷,仍有些后怕。
「那是半年前的一天下午,我和村中十幾個年輕人,一起上山砍柴。這獅嶺我們上過無數次,道路熟得很,我們徑直趕到二十裡外的圓嶺坡,那裡的樹木最多,長得最大,最適合砍來作柴禾。我們像往常一樣來到圓嶺坡,正要拿出柴刀砍柴,天上突然吹來一陣烏雲,黑壓壓的遮陽蔽日,瞬間什麼也看不見,然後就聽到一陣凄慘的厲嘯聲,像鬼哭狼嚎一樣嚇人。等到烏雲過盡,現出太陽之後,只見坡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紅影,不,是一頭怪物,他雖然是人形,卻肯定不是人,是妖怪,那怪物比常人要高,又懸於空中,不是妖怪是什麼?妖怪身上最顯眼的,就是它披著的那件紅衣法袍,鮮紅如血,陰森恐怖。那怪物尖笑一聲,箭一樣撲向我們,見人就咬,逢人就吃。我們又驚又怕,嚇得兩腿戰戰。當時我站在離妖怪最遠的地方,見此情形,撒腿就跑,頭也不敢回,背後不斷傳來同伴們的慘叫聲。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那慘叫聲漸漸遠去,我還是不敢回頭,直到跑回村中,才虛脫地倒在地上。」
老寶說到此處,擦了擦臉上的冷汗,道:「回來之後,我大病了一場,躺在床上半個月下不了地,我把事情告訴村裡人,他們還不信,說我吹牛。後來村裡上山砍柴的人,一個也回不來,村民們這才相信我沒有說謊。」
旁邊那村民續道:「一來二去之後,村民們再也不敢上山砍柴,但噩運並沒有遠離我們,那妖怪神通廣大,每隔半個月就會下山抓幾個活人,都是在夜裡,今天張三家,下次李四家,再下次王五家,搞得人心惶惶。後來我們大夥湊錢,相繼請了洋沙山和清風山的道士來捉拿妖怪,誰知連道士也被妖怪吃了,屍骨就拋在山腳下,哎喲,太慘了!」
述說起這段慘痛的遭遇,村民們都痛心疾首,唏噓不已。
田燕舟仔細地聽完事情,思索片刻道:「老寶,剛才你說圓嶺坡在二十裡外,可是你之前又說那妖怪住在四百裡外的獅洞,這點你怎麼解釋?」
老寶對他的心思縝密深感佩服,道:「那妖怪出沒在圓嶺坡,住卻是住在獅洞。那是半個月前,當時我們正在祭奠死去的清風山道士,感到一籌莫展之時,有一名清虛觀的道士路過此地,聽說有妖怪之後,他隻身一人深入獅嶺,第二天渾身是血跑出來,說發現四百裡外有座獅洞,洞中有隻妖怪,法力無邊,他要回清虛觀搬救兵,我們這才知道那妖怪的老巢在獅洞。說起來,這清虛道士可算是第一個從妖怪手下逃脫的人了!之前的洋沙山道士和清風山道士,都是全軍覆沒,死無葬身之地啊!」
秦星聞言喜道:「清虛觀!」
眾人都愕然望向他,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激動。
秦星乾笑一聲,尷尬地掩飾過去。
田燕舟聽到此處,環抱長劍,朝盧山使個眼色,道:「盧道友,你怎麼看?」
盧山仔細將事情的經過串聯起來,沉吟片刻,道:「妖怪之說,不足為信!朗朗乾坤之下,世間豈有什麼妖怪?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那妖怪應該是個修真高手,假扮成妖怪的模樣,在此為非作歹,修鍊邪功!」
田燕舟一路之上對盧山頗有微詞,總覺得他是徒有外表,浪得虛名,此番見他僅憑村民的隻言片語,就得出過人結論,更重要的是,這番結論居然和自己得出的結論不謀而合,頗有幾分「英雄所見略同」的意味,不由對其大為改觀,好感頓生,道:「不錯!我也是這麼認為!鼠輩宵小,在此興風作浪,哼,我田燕舟決不能坐視不理!走,盧道友,我們去會會他!」
說罷就要在前面開路。
眾村民見他膽大包天,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氣魄,都吃了一驚,連忙拉住他的手道:「壯士,萬萬不可啊!那妖怪神通廣大,你們不要自尋死路啊!我們已經派人去聖劍山莊請高手來降服妖怪,過幾天就會有消息。」
田燕舟嗤之以鼻道:「聖劍山莊?哼!又是一群沽名釣譽之輩,且不說有沒有降妖的實力,就算是有,那些自命清高的傢伙肯不肯來還是一個問題!」
樂善施憂心忡忡道:「這樣會不會太冒險,要不然我們繞道?」
田燕舟決然搖頭道:「荒唐!此山方圓八百里,要繞道的話,猴年馬月才能到達青州。開工沒有回頭箭,說了要捉妖,就一定要去!鄉親們,你們就安心在這裡等著我們的好消息!」
秦星興沖沖道:「等等我,我也去!」
三人山了獅嶺,一路前行,盧山祭出仙劍道:「田兄,秦兄,我們這樣走的話,天黑也到不了獅洞。讓我來御劍飛行,這樣快很多。」
田燕舟點點頭,和秦星跳上了仙劍,盧山念幾句法訣,仙劍登時箭一般飛射出去,高上半空,縱覽群山,頗有種騰雲駕霧的感覺,比之上次乘坐黃娉婷的「蝴蝶綾」更加過癮。
秦星道:「盧兄,你這仙劍有沒有名字?」
盧山一面操控仙劍,一面說道:「我這劍名叫「斬妖劍」,是師父送給我的!」
田燕舟笑道:「斬妖劍!哈哈!好劍啊!真是吉利的名字!莫說那獅洞的不是妖怪,就算真的是妖怪,也要喪命於「斬妖劍」下!」
秦星興緻盎然,又問道:「盧兄,不知修為需要達到什麼境界,才能御劍飛行?」
盧山道:「一般來說,御劍飛行需要達到「驅物」境界,至於驅物是什麼境界,則是因門派而異,不過大部分應該是第四重功力左右!」
秦星點點頭,表示受教。旋又想到,黃娉婷三重實力就能御劍飛行,確有幾分過人之處。
三人翻山越嶺,扳藤負葛,平山觀看,正飛行間,聽得山背後傳來叮叮噹噹,闢辟剝剝的梆鈴之聲,俯瞰之時,原來是個小廝,肩上扛著一桿「令」字旗,腰間懸著鈴鐺,手裡敲著梆子,從南向北而走,口中作念道:「大王派我來巡山哪,咿呀喂呀咿呀咿呀喂,巡了南山我巡北山哪,咿呀喂呀咿呀咿呀喂,看看有沒落單人哪,咿呀喂呀咿呀咿呀喂,抓到一個吃一個哪,咿呀喂呀咿呀咿呀喂。」
盧山暗道:「這小廝定是獅洞惡人的小??,待我下去拷問他一番,問明情況,再殺向獅洞!」
當下收了口訣,御劍落地,從天而降般跳到那小廝面前,斬妖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喝道:「不想死的就老實點!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事出突然,那小廝尚未反應過來,脖子上已經多了把冰冷的利劍,嚇得顫抖著道:「大俠饒命!我說,您問什麼我都說!求求你不要殺我!」
盧山先試探著問道:「說!你叫什麼名字,獅洞在什麼地方?」
那小廝老實道:「小的外號小鑽風,此山名獅嶺,方圓八百里,獅洞就在中間四百里處。」
看來這小廝沒有撒謊,盧山又問道:「獅洞是不是有妖怪?」
那小鑽風笑嘻嘻道:「那是我們老祖,不是妖怪!只有那些無知村民才會以為老祖是妖怪!」
盧山喝斥道:「不許笑!」
小鑽風嚇得連聲噤言。
盧山問道:「那老祖是什麼來頭?」
小鑽風神色有些古怪道:「我們只知道他叫老祖,至於是什麼來頭,卻是不知!」
盧山佯裝揮了揮「斬妖劍」,嚇道:「不說實話是!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鑽風嚇得跪倒在地道:「大俠饒命!我說的句句屬實!真的!小的確實不知道老祖的來頭。小的本是獅嶺的一個小散修者,大約在半年前,老祖來到獅洞,見我聰明伶俐,又聽話,就收了我做小??,給了我幾件寶物,小的就給老祖當了跑腿的,負責巡山找人!」
盧山緊緊盯著他,確定他沒有說謊,才道:「姑且信你一回!若是讓我發現你騙我,你會死得很慘!起來!」
小鑽風慌忙爬起來,躬身道:「小的不敢。」
盧山又問道:「我問你,這獅洞有多少人?那老祖有什麼厲害的寶貝?」
小鑽風想了想答道:「獅洞中除了老祖之外,還有兩個燒火的,除此之外,沒有別人了,哦,對了,還有幾頭熊!至於老祖,都是徒手殺敵,最厲害的寶貝,當屬他穿的那件法袍!」
盧山哼了一聲,感到從這小??身上再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遂用劍鞘將他擊暈在地。
三人繼續御劍飛行,不多會來到了四百裡外的獅洞。此洞和一般山洞沒什麼兩樣,只是洞門大了一些,似乎想不到有人敢闖獅洞,所以洞門大開,完全不設防。
一進入獅洞,頓時感到一股噁心撲鼻而來,夾雜著腐臭和血腥,非常難聞,令人幾欲作嘔。洞中空氣似不流通,渾濁潮濕,仿若暗無天日的牢獄般陰森。
三人強忍惡臭,用袖掩鼻,艱難地朝內深入,越往裡走,血腥味越濃,好幾次三人都想返出獅洞。走了一柱香時間,洞內霍然開朗,只見前方一片空曠石地,搭起一座小石壇,石壁前懸挂著幾盞油燈,一個身穿猩紅法袍之人背對著三人,站在石壁前,表情怪異,似在祭祀。
盧山再顧不得惡臭,拔出斬妖劍,怒道:「惡賊,出來送死!」
那紅袍之人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聲,如厲鬼咆哮般,緩緩地轉過身來,凜然看著三人。
藉助昏暗的油燈光,盧山終於看到了那副可怕的尊容,饒是他城府再深,看到這紅袍之人的真面目之時,也忍不住顫聲道:「血袍老祖!」
那紅袍之人凄厲地低笑道:「十年了,還有人記得我血袍老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