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散無蹤跡（5）

梅嶺坊，溫家畫坊總號。

偌大的金漆招牌，看在眼裡該是有頭有臉的人方會進出的場合，卻不知為多少原本並不知名甚至不名一文的學子賺足了名聲和銀兩。

駱宇在街對面的一個售賣摺扇的小攤上低頭看著各式扇子，恰到好處地用扇面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似是在細細研究扇骨的質感，又彷彿無意中瞟了幾眼梅嶺坊總號進出的人。

直至溫彥君從畫坊里走出來並且在街頭拐了個彎，駱宇才丟下一串銅錢，拿了一把扇子，悠悠然離開了摺扇攤頭。

總號的門童眼見一位年輕俊朗的公子施施然而來，忙迎上前招呼：「公子請進。」

被引著走進大堂內，駱宇眼神落在兩幅高高懸挂著的畫面上，便不再前行半步。其中一幅潤江春景只看一眼便仿似耳邊隱約有了潺潺的水聲，鼻息里原本是上好熏香的溫熱暖意，卻瞬間帶了一絲清新水霧的涼爽。

他走近些去看，整幅畫並沒有署名，而且此時才發現江面一葉小船上有位執傘佳人，竟是沒有畫上眉眼。看著那無臉的人像，駱宇心中隱隱覺得有些念頭將將要升騰起來卻陷入了一片迷霧，一口氣悶在胸口，耳邊的水聲鼻息里的清涼一下子不見了。

「公子是要求畫，還是賣畫？」一個熱情的聲音讓駱宇從煩悶的迷霧裡扎紮實實落到地上，一位看起來不過十五六的圓臉少年笑著問道。

不是她啊？駱宇略略有些訝異，不過依然不露聲色，他轉向圓臉少年，用摺扇點點潤江春景，問道：「這幅畫緣何沒有署名，莫不是溫家少爺技癢，隨手一畫，便被你們拿來展示，招攬客人了？」

圓臉少年依然笑意盈盈，但是面上倒真有一絲疑惑：「不瞞公子說，這幅畫的確是我家少爺讓掛在廳堂，但是聲明不對外出售，我也不知是不是他親手所繪。不過我家少爺從未將自己的畫作展示過，所以倒也不敢妄加猜測。」

駱宇原本還想問問無臉人像的事，見圓臉少年這番回答，料定無論他是否真不知情，都不會再探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了，便轉換了話題：「聽聞溫家畫坊新收了一名姑娘來沽畫，是什麼來頭？」

這位公子看起來相貌堂堂，臉上也是清清冷冷的表情，眼神里半分猥瑣的神情都無，怎的竟然也會如登徒子般八卦安姑娘的事？圓臉少年腹誹了駱宇一通，面上自然是看不出來的。他客客氣氣答道：「公子真是消息靈通，的確似是有位姑娘來到我們溫家畫坊，聽聞也的確是學做沽畫，可是我沒那個緣分見上姑娘一面，更不用提打聽她的來頭了。不知除了這幅不肯售賣的畫作，公子可還想看看別的？」

若是再這麼追問下去，怕是要進溫家畫坊的黑名單。駱宇自是識相的，又看了幾幅畫，最終挑了幅潤城知名才子顧昕的詠荷圖，留下五兩銀子，還給了圓臉少年幾枚銅錢的打賞，方施施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