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電影《熔爐》討論，萬事開頭難
「兩年不見，你這字寫的還可以啊，跟狗爬的一樣。」
奉俊昊調笑了自家弟子一句，忍住心中急躁，耐著性子又坐了下來，吩咐了一聲服務員再上些外賣準備帶走，自己低著頭翻過那張寫著「熔爐「兩個字的宣紙。
《熔爐》這部電影在林成勛前世非常出名，是以X州聾啞學校中***真實事件為藍本，進行藝術再加工的成果。後續不僅僅在半島本土引起轟動，在世界各國都流傳甚遠。
《熔爐》的大致劇情是一位美術老師應聘一所聾啞學校教學，在此過程中逐漸發現校長等學校人員對學生的暴力行為，並開始維權為他們爭取基本的權益。一開始以一個小男孩自己走到火車軌道並自殺，引人聯想，奠定了全片灰暗的基調色彩。這位老師來到學校，發現氣氛陰沉，學生們本該活潑的年紀卻十分沉默，甚至不敢直視人的眼睛，他半夜聽到女孩的哭聲，在辦公室看到小男孩被打，這一系列事件讓他感到可怕，並從孩子那裡得知他們長期以來受到的***，他無法容忍並維權，最後結果卻令人傷心，兇手並沒有得到該有的懲罰，仍然逍遙法外，更是體現了腐敗和制度的不完整。
每個導演在自己的電影中都會讓自己的思想在其中填充，而林成勛自然也不例外，從一開始的想法就是在前世《熔爐》劇本的基礎上再次創作，讓這劇本中屬於其他人的味道代換成專屬於自己的屬性。
說是打蛇打七寸也好，說是投其所好也罷，林成勛很自信自己的這個倉促寫就的《熔爐》劇本能打動奉俊昊，因為奉俊昊真正聲名鵲起的那部電影便是以真實事件為藍本的《殺人回憶》，兩師徒算得上一脈相承，而且一個敢於成為削減熒幕配額制度先鋒的導演，心底的血一定是滾燙的。
要知道熒幕配額被削減意味著原本屬於半島導演嘴裡的蛋糕，被拿出來供給國內外眾多電影人一起爭搶。而奉俊昊作為既得利益者，成為這政策先鋒的一大理由居然是半島電影已經不需要國家政策的扶持，而且堅定認為熒幕配額制度已經成為了半島電影發展身上的毒瘤，吸血蟲。
有熱血，有名譽，而且看這一身被糟蹋的名牌，就知道他還很有錢！
林成勛想在半島電影界邁開第一步，什麼都是虛的，只有抱大腿才是真的，所以面對奉俊昊這樣的老師，他只想說，這樣的大腿請再給自己來幾個。
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做下停留，鐘錶上分針轉動一圈，直到窗外的光線變得昏黃，奉俊昊這才抬起頭活動活動脖頸，他揉揉酸脹的眼睛，舌尖舔舔乾渴的嘴唇，口吻有些感慨：「以這段時間報紙上甚囂塵上的真實案件為藍本的改編？」
「嗯，沒錯，服役結束回到家看到新聞的第一時間，心中就有這種噴勃著想要宣洩的心情，花了一晚上寫了個大致，就來找您了。」
奉俊昊聞言神色有些複雜，眼神中帶著讚賞、驕傲，時而又帶著點愧疚和憤怒，他坐直身體，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這樣，我們先不要急，一步一步來，慢慢說。」
林成勛輕吐口氣，點頭正襟危坐，前面言談隨意，還可以說是師生之間亦師亦友不重規矩，但現在明顯要「上課」了，那麼自己的態度一定要端正。
「首先，從劇本署名來說，我沒猜錯你這劇本是自己獨立創作而且還沒拿去編劇協會進行註冊吧。」
「嗯。」
「唉，果然！」奉俊昊不只是好氣還是好笑的嘆息一聲，「你這樣不行，這個劇本的創作哪怕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也不能只署你一個人的名字，必須寫成合作編劇，如果署名的是個名編劇就最好了。」
林成勛皺眉不言語，心底思忖難道在半島還有這樣的潛規則？還是說看我這劇本太好，這個死胖子...
「呀，狗崽子看什麼呢？趕緊把你心底的骯髒想法打消！」奉俊昊的社會經歷多足，見自己弟子一抬眼一皺眉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開口解釋道：「你要知道兩年前你是因為得罪了編劇才被迫服役，然後你現在服役結束不聲不響的自己寫個劇本就拍攝，不管你自己真正的本意如何，在別人眼中都是你徹底不屑於那些編劇，表態就算沒有編劇，自己一個人也能寫劇本拍電影，然後這樣造成的結果呢，就是徹底自絕於編劇協會。所以，找個編劇署名吧，表面上對編劇協會服下軟，讓他們面子上好過一些。」
「現在我們來說第二點，或許是我之前說得不太清楚，我再說一遍，兩年前你得罪編劇的後果，比你想象中要嚴重，嚴重到在你能給予投資人的價值大過那群編劇之前，你的電影找不到任何投資，這是個資本社會，沒有人會為了你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導演去得罪編劇協會，所以你這部《熔爐》，找不到投資。」
「...」
「好了，劇本外的事情暫時擱置，我們現在來說說專業性的問題，首先你先告訴我你這電影準備怎麼拍，對票房的心理預期是多少，不要告訴我你真的是腦袋一熱，不管不顧拍一部電影出來，票房什麼的完全不在乎！」
你以為我是灣灣的侯賠錢還是港島王墨鏡？
林成勛翻了個白眼，整理了下思緒，鄭重其事得開口：「拍電影首先是生意，其次是文娛，最後才是體現自己藝術價值，要保證能為投資商賺到錢，才能得到下一次拍電影的啟動資金，沒有電影項目啟動資金，就拍不成電影；拍不成電影，什麼文娛，什麼藝術都是扯淡。」
「很好！沒有走上金基德的那條路子。」
奉俊昊欣慰的點點頭，他現在才將《漢江怪物》電影的後期製作暫時拋之腦後，自己這個籃球比賽贏來的學弟兼徒弟，服役歸來真是給了自己莫大的驚喜，一些有關電影拍攝的注重點，看樣子自己也不需要多提，現在自己傾聽就好，就像是老師檢查學生作業那樣。
「然後呢，你的劇本寫的時間太倉促，現在和我說說你自己大致的想法，像是拍攝手法，燈光要求，甚至是後期配樂什麼的都說說。」
「拍攝手法？這部電影在拍攝手法上並不需要太多炫技，只要隨著時間線推動劇情，加強人物之間的矛盾衝突來表現故事張力，這事件本身就自帶流量，手法太過炫技反而畫蛇添足；倒是色彩燈光上要注重很多，為了切合主題要以冷、藍黑為主基調給人以絕望，但又不能一味的絕望，因為電影帶給現實的永遠只能是希望，所以在最後則一定要展現出希望...」
林成勛侃侃而談，在說到自己所擅長的事情，他渾然不覺自己的兩張嘴皮「嘚吧嘚」，也和奉俊昊的機關槍一樣...
「...而且這部《熔爐》絕對會引發社會輿論，配合這段時間的連續報道，電影結局和現實的差異，會導致觀眾大規模的討論，票房上一定能收回投資，甚至大有收益也不是不可能，而且社會性的輿論效果，也能對政府政策作出衝擊，恰好老師您對熒幕配額在...」
「停停停，這些忽悠投資人投資的手段還是我交給你的，你現在就開始對我用？」
話到後來漸漸變了味道，奉俊昊開始還不覺得，逐漸得聽著這口吻有那麼點熟悉的味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個學生是在忽悠自己投資電影。
「先和你說明白，我的錢全都放到《漢江怪物》里準備大賺一筆，投資什麼的你就別想了。」
「明白。」
林成勛面色不變，嘴角一翹，意思是除了投資之外的事情就可以有想法了，什麼演員啊，導演組，攝像組，燈光組之類的電影劇組可以打打主意。
「你現在這腦子真是轉的快啊！」奉俊昊笑罵，「不過你劇本中的這個角色，我沒猜錯的話，就是為了加強觀眾們的感同身受，而且你還準備親自出演。」
奉俊昊說著，從劇本中抽出一張素描圖，寸頭圓臉，面容清秀，除去鼻樑上的眼鏡和林成勛的面容有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