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誠實
林若雪在程雪宜短短的重生歷史里絕對有著不容忽略的分量。
她沒辦法否認他的存在,也沒辦法否認他近於瘋狂的所做所為,畢竟他的那些瘋狂舉動是在自家公子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
「那個,他是個特例,特例!」
商景昀看她一眼「能讓景一當成妹妹來護著人的確實挺獨特的!』
程雪宜訕笑「景一那不是沒經經驗嗎!」
『經驗?』商景昀沉著一雙黑瞳將她上下一通掃視,最後視線落到她曾經平坦如板的地方,哂笑一聲「我看你的手法不是挺老道的嗎?」
程雪宜下意識的縮肩收腹,意圖令自己的身材不那麼的明顯。
商景昀垂下眼皮,又挑起,滿眼的譏諷之色『用不著麻煩,說不定我那侄兒見到你如今的樣子就戒了往衣服里塞饅頭的毛病了!』
他這話說的著實不太客氣。
程雪宜其實也能理解他之所以會這麼氣憤的原因;任誰被個幾乎形影不離的人欺騙了這麼久,都會覺得自己是被人當成傻子耍了!
「公子」她聲音鄭重,商景昀微垂著眼梢睨著她,眼內的激憤之色不見了,就如同一鍋沸反盈天時被人摻入冷水的餃子湯,平靜下隱藏著隨時都會翻倍的翻湧之勢。
程雪宜抿了抿唇,用最快的速度把腦海里的話里精簡,重組。
「請公子相信,景一以男裝示人真的不是為了欺騙公子!」
商景昀靜靜的看著她,她的坦然的神色里隱著些微的忐忑。
她在擔心自己對她的不信任!
商景昀原想逗弄逗弄她,讓她多擔心一會,可瞧著她的樣子,他心下突然一軟,沖她點了點頭,以示自己信了她的話。
程雪宜明顯的長舒了一口氣,自家公子如此的好說話令她有些意外,但很快的她的眉心但又擰了起來。
以著自家公子的經歷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相信自己了?
「公子就這麼相信景一的話了?」確認的話不經大腦便從程雪宜的嘴裡沖了出來。
商景昀睨她一眼「不然呢?」
不然呢?
程雪宜還真的認真思考起來。
若面對的是瑞王,程雪宜想也不用的想便可以想出種種嚴刑酷法,以使自己屈服。
面對商景昀,她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她。
這種感覺令她極其的鬱悶。
就好像前世她與別人鬥地主的時候,自己手裡的牌被別人看了個一清二楚,而自己卻對對方手裡都有什麼一無所知。
那是一種令人說出不的憋悶的感覺。
商景昀瞧著自家小廝鬱悶的鼓腮鼓唇的樣子心裡突然覺的有趣,一點笑意便浮上了他的臉。
眸眼輕彎,長長的眼睫垂下來,內露的一點星光便似林梢間的月牙初現,唇角上揚,如浮葉落水,層層的笑意便自唇角處溢散開來。
他的笑容里透著令程雪宜想不透的愉悅。
可是自己剛剛哪裡有不妥了?
程雪宜立時警醒起來,一臉防備的望向自家公子。
商景昀望著她的樣子腦海里突然浮起一隻隨時準備炸毛的貓的形像。
以前他總是沒辦法理解沈復一個大男人有事沒事抱只貓逗的喜好,現下他終於明白了其中的樂趣。
盯著程雪宜鼓起的兩腮他的手指便隨著他的心意動了。
程雪宜只覺得腮上一沉,整個人便僵掉了,只有眼珠轉著瞄向那根不知男女大防為何物的手指頭。
程雪宜雖然模樣不甚出眾,臉上的膚質卻似極好的,似新撥殼的荔枝細若凝脂,手感極佳令商景昀忍不住又按了按。
程雪宜:……
若不是知道自家公子喜歡的不是自己這一性另的,她簡直要懷疑自家公子居心不良了。
但縱使知道自家公子的舉動里並沒有輕薄的念頭,她依然花費了極大的忍耐力壓下了將商景昀的手拍開的念頭。
商景昀的手指在程雪宜的臉上戳了又戳,仿若沒有注意到自家小廝那雙越瞪越圓的眼睛。
程雪宜終於沒忍不住,喊了商景昀一聲『公子』
「哦,忘了」商景昀毫無誠意的收回手指,意猶未盡的樣子直瞧著程雪宜心頭火起。
可自己欺騙在先,實在沒有底氣聲討自家公子剛剛的舉動,她只能咬著牙認了。
「公子還有什麼想知道的沒有?」
她以退為進,主動提起了自己女扮男裝這件事來。
商景昀「有」
程雪宜『事關哪一方面,公子只管問,景一定然不再欺騙公子!』
商景昀「你喜歡龍鳳,還是喜歡鴛鴦?」
怎麼又轉回到蓋頭上來了?
程雪宜實在弄不明白,為什麼自家公子對紅蓋頭那麼執著?
他又不會娶妻!
「鴛鴦吧」
她隨口給了個答案。
商景昀端說著她的神情,眉眼裡透出些微的不悅「景一,我是認真的!」
程雪宜訕訕的『景一隻見過鴛鴦圖案,公子讓景一選擇,景一也是實在沒得選啊!』
商景昀叵有所思『你便沒有研究過蓋頭的圖樣?』
程雪宜苦笑「景一又不會嫁人,研究這個做甚!」
商景昀「若是有合適的也不嫁?」
程雪宜把問題直接丟了回去「公子準備什麼時候放景一出府?」
商景昀毫不遲疑「什麼時候還清五百兩銀子,什麼時候放你出府。」
程雪宜露出一付果真如此的神色。
想著自己而今沒有例錢,而且很大可能性連值錢像樣的賞賜的都沒有身份,忍不住就問道「公子覺得景一的有生之年,有可能攢夠五百兩銀子嗎?」
商景昀「若是成親,應該很容易就能弄到五百兩銀子吧!」
程雪宜不能否認自家公子說的是事實。
且不說彩禮之些,單就春姑娘與張老夫人送給自已當成親賀禮的宅院的價值就不只一個五百兩銀子。
可關鍵是……
程雪宜再一次認識到自家公子的陰險了。
當初春姑娘與張老夫人要宅院送給她的時候,商景昀都在中間橫插了一杠,把贈送的性質給拐到了成親賀禮。
她就是,程雪宜若是不成親便沒辦法把那兩處宅院拿到自己的手裡,而拿不到那兩處宅院,程雪宜便沒辦法湊夠五百兩銀子,沒有五百兩銀子商景昀便不會放她出府與人成親,不出府嫁人她便沒辦法理直氣壯的安排那兩處宅院。
也就是說,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除非商景昀大發慈悲的開口,否則她根本就沒辦法替自己贖身!
程雪宜心底窩火,逆反情緒一起來,腦子便也格外的靈活起來。
她突然便想到了美人老闆送給自己的那顆墨玉黑瓜子。
現在想來,當初那位美人老闆把墨玉黑瓜子交給自己的時候,特意擔了嘴她別的不多,就是錢多,應該就是在提醒自己可以拿著那顆黑瓜子去聚寶樓里支銀了吧?
想到這一茬,程雪宜下意識的便去看枕邊的荷包。
商景昀『景一你在找什麼呢?』嘴裡說著放在,他便長臂一伸將荷包捉到手裡遞給程雪宜。
程雪宜原本不想讓自家公子知道自己把主意打到哪裡去的,可是荷包都遞到眼前了,若是否認好像也不太合適。
她便乾脆將荷包接過來,打開抽繩假意翻找。
荷包里只有些散碎的銀子,程雪宜突然就記起自己那顆墨玉黑瓜子好像被眼前這個看起來正經又正直的人給收走了。
原本昨天的時候她還沒有深想,今天一聯繫到春姑娘的院子,張老夫人的宅子上,她便立時嗅出了老謀深算的味道來。
自己雖說騙了自家公子,可也是真心的在努力當個合格的小廝,甚至連他擔出要讓自己當他寵侍這麼古怪的要求自己都答應。
他可倒好,整天自家人掛在嘴上,卻早就在不知不覺間防著自己,算計著自己!
程雪宜的心裡一下子就不平衡起來。
程雪宜這人有個毛病,平日裡頭腦清醒,且自制力也不錯,但那都是沒到她的點上。
一點她心裡的某個點被觸動了,她做起事來便完全憑著自己感覺來了,壓根就不去考慮後果。
就如同現在。
她直接將手伸到了商景昀的眼前『公子,令狐姑娘送景一的墨玉黑瓜子呢?』
商景昀看她一眼「我收起來了!」
程雪宜見自家公子說的理直氣壯,全無半點虛,忍不住擔醒他『公子,那顆墨玉黑瓜子是令狐姑娘送給景一的見面禮!』
商景昀點頭『我知道。』
程雪宜『還清公子還給景一。』
『還給你?』商景昀盯著程雪宜的眼睛,一眼瞳像是能看到她的內心深處「你準備拿它去做什麼?」
墨玉黑瓜子的用途很清楚,程雪宜心知沒必要遮掩,直言道「景一記得令狐姑娘曾說過,拿著這顆墨玉黑瓜子可以去聚寶樓兌銀子出來用!」
商景昀否認『大姐可沒這麼說。』
程雪宜『反正意思是差不多,景一想去試試。』
商景昀睨了她一眼「景一,你剛剛稱大姐為什麼的?」
程雪宜愣了一下『令狐姑娘啊!』
她並沒有覺得自己的稱呼有什麼不妥。
在大昭對女子的稱呼最簡單常見的便是某某姑娘,並不僅限於如意樓那種地方。
商景昀「景一,你覺得大姐會隨便把墨玉黑瓜子送給一個外人?」
程雪宜認真的想了想了,搖了搖頭,又覺得不對馬上道『令狐姑娘親口說的,瞧著景一順眼,才把墨玉黑瓜子送給景一的。』
商景昀嗤笑一聲,對自家小廝的自戀表達了毫不客氣的嘲笑。
程雪宜臉立時就紅了,其實她也知道若非自家公子領著自己過去,那位美人老闆斷不會把那顆意義非凡的墨玉黑瓜子送給自己的。
但這並不重要,目前最要緊的便是把墨玉黑瓜子拿手裡。
況且張老夫人送自己宅院完全與自家公子沒有關係,他不還是給分走了一半!
程雪宜說服著自己,便又理直氣壯起來。
「還請公子把墨玉黑瓜子還給景一!」
商景昀『給你,然後讓你兌五百兩銀子出來,還上那五百兩銀子的債?』
程雪宜點了點頭。
商景昀「你倒是挺誠實!」
程雪宜立時抬起頭來,不忘替自己表忠心『景一說過不會欺騙公子的!』
商景昀『即然如此,那我問你,你以後還願不願意配合本王演戲,當本王的寵侍?』
程雪宜想也沒想「景一即然答公子要配合公子演紅,自然不會中途反悔!」
商景昀便笑了,道「即然如此,那墨玉黑瓜子還不還你又有什麼區別?」
程雪宜:……
她一時半會兒沒能跟上自家公子的思路。
商景昀便好心的解釋道「你想想看,你即然得跟在我的身邊,當賢王的新寵是不是只能跟在本王的身邊!」
程雪宜點頭,他又道『即然只能跟在本王的身邊,是不是贖身與不贖身也沒什麼差別了?』
好像是!
程雪宜恍恍忽忽的又點了點頭。
商景昀唇角的笑意變得更深了,但很快的便斂了起來,一本正經的總結道「所以你看,你即然以後還要跟在我的身邊,是不是暫時就用不著贖身了、即然用不著贖身,那手頭裡有沒有五百兩銀子也就沒那麼重要了不是,即然五百兩銀子不重要,那顆墨玉黑瓜子是不是在你手裡又有什麼關係呢?」
商景昀的嗓音清潤,當他特意放緩,放柔的時候,便如同一泓被春日照的曖洋洋的水,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淌放聽者的耳內。
程雪宜就如同一隻沉醉在春風裡的小草,傻傻的點了點頭才猛的回過神來。
不對,墨玉黑瓜子本來就是令狐姑娘送給自己,不管是因為什麼送給自己,它現在都應該屬於自己,就應該放在自己的手裡!
「即然公子不用擔心景一替自己贖身,為什麼不肯把墨玉黑瓜子還給景一呢?」
面對自家小廝的發問,商景昀立時變得語重心長起來。
『景一你有所不知,那墨玉黑瓜子在有心人的心裡的價值有多高,江湖上不知有多少在打它的主意。遠的不說,今年年初的時候便有人曾圍追我與沈復,試圖將我手裡那枚墨玉黑瓜子搶走。若非你家公子我的身手還算可以,現今就同有賢王這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