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資本是強大而獨立
「雲歌,你怎麼了?看你的狀態不太好!」沐清風伸手為蘇雲歌倒了杯茶,一臉疑惑的看著面前的人,懷疑他是不是看錯了她臉上的神色,他居然看到她臉上流露出驚恐跟一絲無措!這可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心裡不禁開始擔憂起來。
傅冬至坐在沐清風旁邊,看著蘇雲歌的狀態,原本陰沉的臉變得更加陰沉起來。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她臉上有這種神色,第一次是她剛做完換臉手術的時候!
蘇雲歌緊緊的握住茶杯,茶杯上傳來的溫度,讓她忍不住閉了閉眼,任由透過玻璃的陽光打在她臉上,好讓她的心開始有溫度。她有些疲倦的靠在椅子上,十指狠狠的嵌在椅子的扶手裡,雙手的骨節開始發白她都不明覺厲,過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我今天才知道,我親生父母的真正死因。」
聞言,沐清風與傅冬至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疑惑。
沐清風皺了皺眉,他只知道蘇雲歌是穆翌的養女,但有關於蘇雲歌親生父母的事,他卻知之甚少,聲音輕柔的說:「所以,你才這麼緊張與害怕是嗎?」
「是的。」蘇雲歌睜開眼,原本清冷的眼眸里此刻帶著濃濃的哀愁,聲音卻如往常一樣清冷,「我從別人口中得知,我的親生父母,原來是被葉建安所害,所以我才想讓你幫我查一查到底是不是。」
沐清風從她平靜的語氣中聽到了幾分奔潰,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不用擔心,你給我打電話那會,我已經托我父親的朋友去查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明天就有消息了!」
雖然過了十幾年了,但蘇雲歌已經無法像往常那樣保持鎮定了!她現在迫切的想知道,為什麼她父母那樣拋棄了她,還有她姑母,就那樣狠心的將她丟進了孤兒院,讓她在孤兒院里無措、掙扎、奔潰。
傅冬至看著她慘白的臉,眼底劃過一絲不忍,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她與他的經歷相似,除了相互取暖,什麼也做不了。他的記憶猛地回到了她剛做完換臉手術那天,整張臉被紗布包了個嚴實,只能看到一雙已經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眸。當她看到鏡子里的她時,她的眼眸里沒有特別深的波動,就是一種冷靜,帶著死亡的寂靜,讓人覺得不安,讓人覺得恐怖,甚至會覺得她下一秒就消失在人前。
「雲歌……」傅冬至伸手抓住了她骨節發白的手,抿了抿嘴,還是咽下了已經到嘴邊的話。他知道她所有痛苦的經歷,但現在卻說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話,因為這些痛都是無法平復的,以至於蘇雲歌除了承受……別無選擇!
蘇雲歌看他欲言又止,心裡劃過一絲瞭然,搖了搖頭道:「冬至,不用擔心我。況且,這也算是意外發現了不是?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我夜夜都在想,到底是誰害死了我父母,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進孤兒院,害我都沒有了以往的痕迹……」害得我……再也不能對他笑若星辰。
聞言,沐清風倒是有些納悶了,什麼叫沒有了以往的痕迹?剛想開口打破砂鍋問到底,就看到傅冬至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問。見狀,沐清風只好點了點頭,雖然心裡的疑問沒得到解答,但看到蘇雲歌現在近乎奔潰的狀態,他還是決定放棄追問。
「雲歌,我看你有些累了,要不你在休息室休息一會。」沐清風看到蘇雲歌眉宇間的疲憊,還有眼下深深的青影,眼底劃過一絲心疼。
蘇雲歌揉了揉眉心,早上跟江北說話,雖然真的很困了,但聽到了那些話讓她的困意盡散,這會曬了一會太陽腦子裡的瞌睡蟲又慢慢爬了上來,讓她有些犯困,「好。」說罷,起身輕車熟路的朝休息室走去。沐清風的辦公室一直有一個休息室供他休息,以前,為了辦案子,通宵達旦的看資料,屢思路已經是家常便飯,所以沐清風便將傍邊的一個茶水間改成了休息室,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冬至,你們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見蘇雲歌關上休息室的門,沐清風才壓低聲音問道。
聞言,傅冬至從錢包的夾層里掏出一個照片,遞給沐清風,目光卻一直停留在照片上,小心翼翼的說:「這才是真正的雲歌。」
沐清風看著他遞過來,已經有些發白的照片,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有震驚,有疑惑,有心疼,盯著照片看了好半天,眼珠似乎埋在照片上了一般,半晌,才抬起頭看著傅冬至,有些艱難的開口道,「那她現在的樣子,是因為……」
「多虧了穆爸爸,你記得,我托你幫我找,因為孤兒院失火而失散的夥伴的事嗎?」
「孤兒院失火!」這句話如同一個驚雷一般炸在沐清風的腦子裡,讓他頓時感覺他的身體被太陽曬得快燃燒起來一般,烈焰的熱氣噴在他臉上,臉上也有了灼燒感。
穆翌是什麼職業,沐清風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最讓他心疼的是,蘇雲歌竟然受過這樣的痛苦,臉被燒毀,做植皮,康復,這是需要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的,其中漫長的痛苦卻只有當事人知道。難怪,他第一次見蘇雲歌的時候,就有些詫異,一個長相完美無缺的人,那幽深的眼眸里竟然帶著絲絲的自卑,原來,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沐清風深深地看了一眼休息室的門,彷彿透過門看到了蘇雲歌一般。他好像告訴她,你最堅強了!
「我都告訴你了,你以後別在她面前提這件事。」傅冬至眨了眨眼道。從沐清風手裡拿過照片,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下,隨後小心翼翼的放在錢包的夾層里。這是他從蘇雲歌房裡偷出來的,所有的照片他都私下燒毀了,除了這個……因為他想,留下一張,也能為她證明,她的曾經吧!
沐清風垂下已經泛紅的眼眸,鄭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休息室里,蘇雲歌剛躺下,就走進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裡。夢裡,目光所及之處是滿地的玻璃渣與赤紅的鮮血,雨水混合著鮮血,鋪滿了整塊地面,彷彿連天空都變成了殷紅色!耳邊是她母親一聲聲絕望而無助的呼喊,還有那令人恐懼的風雨聲,讓她忍不住捂住了腦袋,而她坐在血水裡,愣愣的看著她父親已經變得冰涼的屍體……再後來,她夢到,她的母親一臉絕望的站在懸崖邊,蘇雲歌不停地喊著她母親,可她母親卻充耳不聞,隨即身體如隨風飄散的樹葉一般從懸崖上落下……最後,她看到了以前的她,她瘋狂的抓著她自己的臉,嘴裡不停地喊著,「這不是我的臉,這不是……」
「雲歌,醒醒,雲歌。」沐清風在外面就聽到了蘇雲歌的聲音,聲音中帶著狠厲與絕望讓他不寒而慄,走進來就看到蘇雲歌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雙眼緊緊的閉在一起,臉色慘白似紙一般,趕忙上前想喊醒她。
「……」沐清風被蘇雲歌睜開眼時露出的戾氣與鋒利嚇了一跳,頓了頓才開口道,「雲歌,你終於醒了。」
蘇雲歌看清來人,趕忙低頭收斂她眼中的情緒,掩飾的一笑,「恩。昨天熬了個通宵,睡了一覺倒是舒服多了。」
沐清風替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一臉憐惜的說,「雲歌,什麼事別一個人扛著。」
聞言,蘇雲歌微微怔了怔,淺淺笑了笑,「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不扛著,誰能替我扛著?冬至這個大嘴巴,其實,也是我隱瞞在先,是我不對。」這是她的事,沒必要跟任何人都說一遍,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也不需要別人對她說,「你真堅強」,她堅不堅強不用別人說,如果沐清風真的說了這句話,蘇雲歌一定會在心裡把他拉黑!.
沐清風有些無語的看著她,沒好氣的說:「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真是會打岔!跟你說話真是討不了半分好!」他不會表露出對蘇雲歌的疼惜,是因為蘇雲歌除了這件事以外,真的是個獨立、強大的女性,她有資本不被人欺負,自然也不希望別人看輕她,所以沐清風選擇忘記這件事。
「知道就好了,不用說出來!我餓了,要先去吃飯了,你這個大忙人,就忙你的去吧!」蘇雲歌站起身,將薄被摺疊好放在沙發上,看著一臉無奈的沐清風,淺淺一笑,並不覺得她這樣過河拆橋有什麼不好。
沐清風沒好氣的拍了拍她的額頭,眼底閃過一絲失望,「死丫頭,走,師兄請你吃飯,真是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的。」
「你欠我的多了好嗎!讓我想想吃什麼……還是喊上冬至跟瀾瀾一起吧,今天穆爸爸不在家,他們倆一起吃飯肯定會吵架。」
「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都聽你的。」
「師兄……沒人告訴你,你真的像一個老媽子嗎?你以後怎麼找對象?」
「……」死丫頭果然不能對她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