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
「老夫一生為公卻落得如此收場,實在是可悲。玄齡你一定要看好陛下,莫要讓他變得暴戾噬殺。否則他日九泉之下無顏面見先帝啊!」
魏徵看著冷冷清清的送行場面,心中悲哀之餘對大唐的未來更加擔心。
他被皇帝逼著告老還鄉,那有臉面在長安逗留?下朝直接回家收拾行囊,留下兩個老僕人看守國公府,帶著老妻就要出長安。
雖說走的很匆忙,可眼前這麼清冷的場面實在讓他心酸。除了幾個老友,便只有幾個門生含淚相送。
官場上的同僚那是一個都見不到,人走茶涼,可這茶也涼的太快了。
「我說莫要去試探,你這老東西就是不聽。少了你的鐵骨錚錚,今後朝堂上的風氣怕是要變了。你叫我這把老骨頭怎麼支持下去?」
房玄齡哽咽的說著,他們從政敵到同僚再到至交好友,一路走來花了幾十年的功夫,如今看他這樣慘淡收場,心中如何不戚戚?
「只要有蔡聰在這風氣變不了,老夫用話語教訓人,而他是用刀子的,更加的震懾人心。此刻我是在為你們這些老夥計擔心,陛下雖然聽勸聽諫,可只要涉及到外邦便會變得固執蠻橫,我是怕你們落得更慘烈的收場啊!」
魏徵抓著房玄齡的手憂心忡忡的說著,房玄齡等一眾老臣強笑著搖了搖頭,他們不怕死,死了還能落得個死諫的清名流芳百世,就怕死諫都不能讓皇帝停止開拓的步伐。
「好了,我這樣的無用匹夫不能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我走了,他日有機會再來找你們飲酒。」
魏徵抹著眼淚在僕人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得虧水泥路修的十分平躺,否則魏徵這一趟回去說不得就要死在半道上。
都不是兒女姿態的人,一班老傢伙目送魏徵離開以後,便將精力投入工作中。
房玄齡想要將鴻臚寺捏在手裡,這樣各國有什麼動向他也一清二楚,更重要的是如果誰有什麼混賬的國書往上遞的話,他能攔下來,免得給皇帝找到開戰的理由。
可鴻臚寺一直都是蔡聰的心腹在掌管,杜楚客讓出來以後,由蔡聰的弟子接手,他想要拿過去那可得好好謀划。
皇宮裡內侍在小跳子耳邊說了幾句,小跳子揮揮手讓他下去。自己則回到殿里等著伺候李承乾。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李承乾才將手裡的筆擱下,皺著眉頭的伸腰扭脖子。
國大家業大,這事也就多了,一天下來批閱奏摺能佔去他六七個時辰,想想也是恐怖。
「上些糕點,朕餓了。」
李承乾站起來說道,這年頭皇帝不容易啊!明明累的渾身不自在,卻不能放開了扭動,舒展身體,否則言官就要給你上綱上線了。
「奴婢早就讓人準備好了。」
小跳子笑笑的說著,讓宮人將糕點端了上來。等李承乾吃的差不多了,他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陛下,魏閣老響午的時候已經離京,只留下兩個老僕看府邸,算算有了也快三個時辰了。」
聽到這話李承乾一下子就放下手裡的糕點喝道:「此事為何不儘早告知於朕?多少人前去送行了?」
小跳子一下跪在地上說道:「回陛下,那時您忙著批閱奏摺,閣老又沒有到宮中辭行,奴婢知曉時閣老已經出長安了。據下面人說送行者唯有房相幾人,還有魏閣老的幾個門生,其他官員無一人相送。」
「速速派遣五百人御林軍追上去,再派遣幾個御醫隨行,務必要一路護送閣老安全返鄉。此外立刻頒布恩旨,加封魏徵次子魏叔瑜為巨鹿縣公,食扈五百戶,實食邑三百戶。這兩件事立刻去做,往敞亮的做。」
李承乾生氣的說著,他是想讓魏徵告老還鄉,可這不代表他就真的厭惡魏徵了。
他小時候也是跟在這些叔叔輩的身邊學政的,感情還是有的。怎麼忍心看他被人看輕?
這兩道旨意傳出去,許多人悔的抽自己大嘴巴子。這還是厭惡啊!這是簡在帝心。
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起複,若是去相送的話,不但能在魏閣老那留個好印象,還能在皇帝心中留下個美名,一舉兩得的美事啊!
悔恨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寫書信給沿途的老友,希望他們不要犯傻。一時間出長安前往巨鹿方向的人數是一下子暴增。
六天後一個令人嘩然的消息傳回長安,魏徵離京三天後在驛站遭賊人了,若不是御林軍及時趕到,恐怕一家老小都得死。
一時間長安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皇宮跟安國王府,蔡聰曾經放話說要誅殺魏徵三族,他的話從來沒人當玩笑聽。
皇宮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而憤怒的房玄齡親自登王府的大門。在門口一口唾沫吐在蔡聰的臉上。
蔡聰隨手將唾沫擦掉,恭敬的請罵罵咧咧的房玄齡入府。這一幕讓看到的人都大吃一驚,也坐實了蔡聰行兇的事實。
可沒多久後房玄齡罵罵咧咧的走出王府,提到蔡聰的時候仍然是滿嘴粗口,卻對外宣稱不是蔡聰派人去刺殺魏徵的。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蔡聰收買不了房玄齡,所以房玄齡說得話是可信的,但房玄齡為什麼罵罵咧咧個不休,卻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這時候又有消息傳回,說是在御林軍趕到之前,萬幸有蔡聰派去的武士拚死抵抗才保住了魏徵一家老小。
這話是魏徵的嫡長孫親口說的,而且附有御林軍校尉的親口佐證,證實是蔡聰不但不是兇手,反而是救人的,這下更加的撲朔迷離了。
有消息稱收到驚嚇的魏徵病了,如今在休養,期間曾經放話要跟蔡聰沒完,等他回來就跟蔡聰死磕。
沒多久魏徵的嫡孫在公開場合曾經這樣的說過:「感謝他?感謝他個鎚子。我祖父說了,等他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去放火燒蔡聰的府邸,那傢伙腳底流膿,頭頂長瘡,那是壞透了。」
沒想到這段話傳出去以後,蔡聰居然買了一個宅子,對外放話說只要魏徵想出氣,這個新宅子隨便燒。
而從來沒跟蔡聰紅過臉的李承乾居然生平第一次下旨申飭蔡聰,什麼下里巴浪的粗鄙之語都用上了,把蔡聰罵的是狗血淋頭。
這一出鬧劇讓看熱鬧的人高興不已,長安多久沒有出過這樣曲折離奇的大戲了?一個個是伸長了脖子都在盼望魏徵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