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傳火
清晨,翠然欲滴的山谷里,響起了翠花姑娘的哭聲。
昨天,大約跟廟裡來人的時候差不多,一個白衣書生跑到了瓜田這邊。菜花姑娘發現時,那白衣書生正挑挑揀揀,準備摘第三個。
白衣書生也不是普通人,菜花姑娘幾次施法阻止,都被他躲過了。
菜花姑娘急得張牙舞爪,衝上去怒斥白衣書生偷瓜。白衣書生好無恥,竟反問菜花姑娘如何證明瓜田是她的。
菜花姑娘哪裡說的過白衣書生,一氣之下,舉起拳頭,就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
誰料白衣書生一把按住了菜花姑娘的腦門,菜花姑娘揮舞著拳頭,可怎麼也夠不著。
情急之下,菜花姑娘一口咬在白衣書生的手上,白衣書生猛地掙開,屈指一彈,把菜花姑娘定住了。
菜花姑娘只得眼睜睜看著白衣書生摘走了瓜,在瓜田裡站了一夜,才能恢復行動。
菜花姑娘委屈極了,眼淚嘩啦啦流了下來,直到清晨蘇蟬到來。
「沒事的,下回你見他,先來找我,我替你教訓他。」
蘇蟬安慰道。
菜花擦擦眼淚,看著身高只到她腰部的蘇蟬,抽泣道:「可是主人,你的胳膊比我還短。」
蘇蟬跳起來,一拳槌在菜花頭上,氣呼呼道:「這樣就打到了吧!」
菜花捂著頭,恍然大悟。
「知道了,主人,下回我一定像這樣打他。」
菜花姑娘終於不哭了,蘇蟬笑了笑,耳邊清凈了。
可忽然,他意識到,今個兒菜花說話......似乎特別......字正腔圓。
蘇蟬定睛一看,菜花姑娘的修為不知不覺漲了一截。
「菜花,伸舌頭。」
「哦。」
菜花張嘴一吐。
「嗯?咦?」
菜花拉著自己的舌頭,低眼看去。
自己的蛇信不知何時變成了跟人的舌頭一般了,說話也不再帶著「噝噝」聲。
「主人,我想起來了,那個人給我餵了一個藥丸子吃。怎麼回事?怎麼辦,主人,我、我......變不回來了!」
菜花有些慌亂,又淚眼朦朧起來。
「沒事的,你只是被外物提升了修為,法力不穩,過些時日就好了。」
蘇蟬一邊給菜花解釋,一邊心說,這人還不算喪心病狂,還知道給買瓜錢。
「菜花,那人可有說什麼?」
菜花想了想,說道:「他說,他叫許閑。」
蘇蟬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姓許的!
「聽好了,菜花,以後看到那個人就離得遠遠的,不,看到姓許的人,都要離得十萬八千里遠。」
「為什麼呀,主人?」
「因為姓許的人最喜歡吃蛇。」
......
「恰飯啦!」
院子里響起一聲喊。
鄭十玄眼皮微動,手上法訣變化。
丹田靈海之中,一道本命真氣,化作一條怒水蛟龍,張嘴一吼,渾身鱗片倒豎,如大河奔流的水行氣息霎時間消失,反之生出一股生機勃勃的木行之意。
鄭十玄吐出一口白氣,睜眼目光爍爍。
借木妖的乙木精魄,參悟水五行之法,果然有事倍功半之效,也不算白躺了一個多月。
鄭十玄心情大好,走下床,推開屋門,清晨曦光照來,院子里的小木桌上擺好了碗筷和朝飯。
鄭千翼伸了個懶腰,從隔壁蘇蟬的房間出來。
鄭二少爺穿著一身灰色的布衣,坐在板凳上,瞅著滿桌沒點葷腥的飯,嘟囔了幾句,大口吃起來。
前幾日,出手大方的鄭二少爺遭人打劫,差點被人扒光了賣到窯子里。
可被劫的第二天,鄭千翼就換上了廉價的布衣,端起有缺口的碗,吃起鹹菜饅頭來沒半點抗拒,就連鄭十玄吃了一驚。
他猜想,這也許跟蘇蟬有關係。
薛止在離小廟不遠的地方練武,聽到蘇蟬的喚聲,一身大汗從外面回來,沖了個涼,換了身衣服。
凈遠合上經書,悠悠走出禪房,四處看了看,問眾人:「雲蟬兒哪去了?」
......
血色滾滾,血池中央是個祭壇,上面刻著神秘的圖紋,血池之血流淌其中,向蘇蟬匯聚。
蘇蟬光不溜秋的,浮在空中,胸口有血色的火焰圖案閃爍,向周身蔓延。
「轟隆!」
一聲響雷,蘇蟬猛然驚醒。
眼前,一棵鬱鬱蔥蔥、直衝天際的大樹被天雷擊中,枝幹燃起了火。
一個身影從蘇蟬的身旁走過,往著火的樹下走去。
「轟隆!」
又一聲驚雷。
一隻火鳥飛來,繞樹飛了一圈,樹上的火焰紛紛飄離,化作它身上的火羽。
火鳥並未就此離去,扇著翅膀,啄擊著樹榦上被雷擊中的地方,迸出點點火星
那人站在樹下,似乎在沉思,許久,忽然他的手上燃起了一團火。
火光明艷,火鳥向他飛來,落在他的肩膀,發出嘹亮的鳴叫聲。
「燧人!」
有個聲音在蘇蟬心底響起。
燧人轉過身來,他頭上生著一雙龍角,明亮的眼裡充滿了歡喜。
「去吧。」
火鳥銜起了燧人手中的火,飛上天穹。
火焰落下,分散大地之上,黑暗的世界頓時群星點點。
大地上傳來了歡呼聲,呼喚著「燧人氏」。
一個穿著麻布的人,從蘇蟬身旁走過,他的手裡舉著一支火把,身後背著藤簍,火光照耀下,一雙牛角格外顯眼。
他走到燧人氏身前,卻似乎看不到燧人氏。他燃起一叢篝火,放下藤簍,從裡面拿出形狀各異的草,每吃下一株,就在草繩上打個結。
「神農。」
蘇蟬心中明了,他看見燧人氏沖著神農笑了笑,又似乎看向他,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入茫茫的黑暗之中。
蘇蟬再看神農,神農手中拿著五株形態各異的草,眼中火光閃爍。
「五穀。」
蘇蟬心道。
神農手中的五穀飄向天空,散落人間,人世間高呼著「神農氏」,聲音響徹大地。
神農的臉上露出莊重之色,他拿起火把。
又一人從蘇蟬身旁經過,他單膝跪在神農身前,接過了火把。
蘇蟬看到神農的眼神,似是欣慰,似是悲傷,然後就見神農如燧人一般向他點了點頭,轉身走向黑暗。
接過火把的男子站起來,高舉火把,他挺直了脊樑,彷彿要撐起天地。
「炎居,帝魁。」
第一世炎帝。
帝魁向蘇蟬走來,蘇蟬眼前所見隨之一變。
四野燃火,血染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