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吳楚王飲恨託孤
這一夜,天光尤其微弱,只有兩座軍營的火把照亮,在夜色中遙相呼應,似乎在預示著這場長達數日的對峙,終要到兩虎相鬥的一刻了。而最終,有一方的火把要熄滅,數萬的性命更要隕落於此。
一將功成萬骨枯,留給世人嘆息罷了!
燒著油燈的漢軍指揮帳內,周亞夫正與鄧峰低聲交談,長滿老繭的手指在地圖上來來回回地比畫著。忽然,帳內的燭光被高叫著「急報」的傳令官掀開門帘時帶進來的風,吹得左右搖晃起來,映照著周亞夫緊皺的眉頭和炯炯有神的一雙虎目。
不等周亞夫問話,傳令官就拱手稟道:「大人,吳軍在我軍營東南方向叫陣,聲勢浩大,急要攻營。不知大人可要下令增派人手防禦?」
周亞夫看著地圖上自家營帳的布防圖,沉聲說道:「前幾日吳軍只是叫戰,這次戰局並未有何改變,他們卻為何突然來勢洶洶?難道劉濞真是要被我們拖垮了,實在等不及要決戰了?」
「吳軍的糧草基本已經告罄,那劉濞也只能求速戰才有一線生機。只是,兩軍交戰,鼓舞士氣固然重要,過度喧嚷卻是愚者所為。而劉濞並非魯莽之人,他們現在東南方向如此大張旗鼓地叫囂,其中必然有詐。大人三思而行。」鄧峰小心提醒。
「既然他們要打,我們也非怯戰。如今吳軍糧草斷絕,又急於求成,正是破綻百出的時刻。我看,我們就來個將計就計!」周亞夫冷笑了一下,已然胸有成竹。
鄧峰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不消多時,漢營眾將領都集中於周亞夫營中候命。周亞夫環顧眾人,隨即喝道:「中軍何在?」
「末將在!」身形健碩的中軍,按著腰間佩劍出列一步,向周亞夫行禮致敬,等候命令。
周亞夫下令道:「命令全軍做好應敵準備,以精銳主力部隊埋伏西北方向。一旦敵軍攻營,即全力回擊。但要記住,我軍萬不可主動出戰,以免落入敵軍圈套。」
中軍去后,周亞夫又命令護軍趙涉帶領兩萬人馬鎮守東南方向營地,做足聲勢,讓對方以為他們是在竭盡全力應戰拼殺。
「殺啊——」
在漢軍軍營東南方向,果然有一支軍隊在擂動戰鼓。在吳太子劉駒的帶領下,衝殺聲響徹一片。由於夜色掩護,很難看清楚吳軍究竟有多少人,但細數之下根本只有少數士兵在佯攻。
漢軍將攻來的吳軍紛紛斬殺,不消片刻,吳軍就已敗下陣來。那劉駒也不戀戰,只是望了一眼西北方向。相比東南方,西北則要安靜許多,一片無風無雨的祥和狀態。
吳軍將領潛伏在黑暗中,觀察著對面的漢軍營區。他隱隱聽到有漢軍高喊「西南營外有吳軍攻進來了」,心想時刻已經差不多,便差人回去報信。
田錄伯也向劉濞說道:「大王,一切準備到位。東南方太子已經帶兵開戰,此刻漢軍營中已是手忙腳亂,疲於應付,正是我們偷襲的好機會!」
「好!命令大軍即刻出擊,給本王踏平漢軍大營!誰若能取得周亞夫首級,本王加官進爵,賞錢百萬!」劉濞鼓舞地揮動長劍,直指漢營。
吳軍將士得令,借著夜色即刻向漢營衝殺了過去。
誰知還未靠近兵營,兩旁的草叢中忽然射出數以千計的箭矢,衝擊著毫無防備的吳軍。衝天的喊殺聲變成遍野哀嚎,慘叫震顫著叢林里躲藏的種種生物,冷不防有東西從身邊亂竄過去,濺起了地上的鮮血。吳軍士兵一個個倒在了血泊之中,刺鼻的血腥味濃郁得令人窒息。
混亂之中,吳國丞相慌慌張張地駕馬返回到劉濞身邊,急稟道:「大王,漢軍有埋伏!」
劉濞朝前方望了一眼,戰事正酣,他也顧不得許多,大手一揮,道:「丞相不必擔心,漢軍不過虛張聲勢罷了。這些兵力堅持不了多久,此番關鍵一戰,要不惜一切代價攻入漢營。」說著,劉濞依然劍指前方,命令後面的士兵繼續出擊。
「大王……」丞相語重心長想要再諫,然而劉濞已經親自駕馬飛奔向了漢軍大營,不容他多說一句。丞相仰天長嘆一聲,閉上雙眼,旋即雙腿用力一夾馬腹,駿馬邁開四蹄,朝著劉濞去的方向飛馳。
戰火很快蔓延開來,整個漢軍營內火把通明,準備充足的漢軍將手忙腳亂的吳軍打得節節敗退。
副將快步走入指揮帳內,向周亞夫稟報:「大人,東南方向的劉駒軍隊已被我軍殲滅,劉駒趁天黑逃亡,護軍正帶著一隊人馬追趕。」
周亞夫點點頭:「吳太子劉駒能征善戰,切不可放虎歸山。」頓了頓,他又追問道:「那西北方向呢?」
副將底氣十足地答道:「回大人,中軍已打退吳軍六次進攻,吳軍死傷慘重。」
老將周亞夫精神為之一振,拔高了聲調宣布:「諸位將軍,時機已經成熟。即刻動員全軍,天亮之前開始大反撲!這次要令劉濞嘗嘗跟大漢天子作對的滋味,定讓這叛賊永無翻身之日!」
眾將士氣高昂地齊聲應是,紛紛披上了盔甲,拔出武器,帶領各自的軍隊做最後的準備。
黎明,淮北平原上已無雞啼打鳴,雜亂的腳步聲率先衝破了朦朧的天光,敗兵在曠野上四散奔逃。緊隨其後的是大批的漢軍騎兵,個個手持兵刃。
當劇孟帶領著漢軍騎兵飛馳過曠野,只剩凌亂的馬蹄印和大片吳軍士兵的屍體。漢軍正循著劉濞逃亡的方向,逼近淮水岸邊。
一群忠心護主的死士,保護著劉濞跟丞相和謀士田錄伯衝殺出重圍,潰逃到了淮水邊。剩餘軍士幾乎已是丟盔棄甲,一副狼狽模樣,再也辨認不出數月前意氣風發的架勢。
「大王,前面就是淮水了。」田錄伯拱手稟告。劉濞喘了幾口粗氣,問道:「我軍情況如何?」
田錄伯臉色微變,支吾著答道:「回大王,大部分兵卒叛逃嘩變,隨從只剩千餘人了。」丞相也緊跟稟告:「大王還是先帶剩餘眾人渡河。我們轉下江南,疾走丹徒,居守東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日後隨大王東山再起,也不是沒有機會。」
劉濞卻嘆了口氣,望一眼遠方,道:「你們跟著本王許多年,如今兵敗如山倒,本王已不求東山再起,但願能保得大家一命!」
此刻,又一隊漢軍追殺上來。士兵與漢軍拼殺起來,一群士兵簇擁著劉濞倉促過河,趕路進入丹徒地界。
天已大亮,微涼的晨風吹拂著熟悉的土地。風塵僕僕的劉濞放慢了腳步,眺望這一片沃土,心頭陡升一股凄寒之意。想當年,他走在這條路上是多麼威風八面!數不盡的財富攥在他手裡,數不盡的人才向他俯首稱臣,數不盡的百姓守候道旁只為一睹他的風采,就算是兵馬最肥壯的侯爺也要給他幾分顏面,當朝的天子也未能奈他如何。可如今,殘兵敗將,流寇般逃竄,何其凄涼!
「大王,不遠處就是銅山。」丞相看見劉濞慢下腳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因而也頗有幾分感慨地說了一句。身為跟隨劉濞多年的老丞相,他很清楚這個地方對於劉濞的特殊意義,不免也有些心酸。
劉濞看向丞相所說的方向,嘆息了一聲:「唉,再回去看一眼吧。自今日後,這銅山怕是再也不屬於我吳王劉濞了。此後還想見上一面,難於登天!」
「可是如今後有追兵,臣以為,我等還是先護著大王逃命要緊!」田錄伯諫言。
劉濞搖了搖頭,眼中湧起無限悵惘:「本王能有昨日之富貴,多虧有此銅山啊!想當初,本王的金錢遍及全國,日夜享用不盡。有需要者,但凡開口,本王一律恩賜,連賬都不計。我吳國百姓無任何賦役,出錢僱人代己當兵,世間豪俠都知本王求賢,紛紛前來投奔。若沒有銅山賦予的財富,本王如何能得到這些人的擁戴?我劉濞豈不自知,這手中的金錢,才是驅使這一切的萬能之物。只可惜這一切,轉瞬已成過眼煙雲,怎叫本王不感痛心?」
丞相見劉濞如此感傷,連忙寬慰說:「大王不必悲傷,千古英雄,都是留得後世英名足矣。」
劉濞沉默片刻,忽然仰天大笑:「後世英名?我劉濞有何英名?如今早已給本王扣上亂黨賊寇的罪名,成王敗寇,古之真理,本王亦不能逃過。想本王曾大權在握,仗著高祖的封地賞賜,可隨意開挖境內銅山,想要多少錢就鑄多少錢,到頭來卻是落得這般田地。呸!本王可算明白,這錢就是王八蛋!要是沒有這麼多錢,本王又怎會利欲熏心,籌劃起事?這都是被金錢蒙蔽了心智,自以為金錢是萬能的呀!」
丞相皺著眉頭,繼續勸解劉濞,說:「大王此言差矣。此戰分明是那晁錯蠱惑皇上,想要瓜分我封地,欲置我於死地,與我吳國鑄幣何干?」
「丞相啊丞相,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晁錯惑君不過就是七國起兵的借口。你跟了本王這麼久,還不知道本王的心嗎?本王明白你不願承認主子的過錯,你這一生都為我吳國盡忠,倒是本王連累了你。想來本王這一生,起落無定。二十歲時,高祖初封侯,就視本王有反相,本王便對高祖承諾,同為劉姓,永不謀反;四十歲時,還是太子的當今聖上誤殺我兒劉賢,本王心中雖有怨恨,但先帝對本王多加體恤,本王也就未曾反叛;今本王已六十有餘,始有反心,能有什麼別的原因呢?劉濞邊說邊搖頭嘆氣,說話間已是雙眸含淚,卻不知是悔恨還是愧疚。」
「大王……」丞相也老淚縱橫。他心知劉濞所言,只是身為人臣,自然指望著主子好,何況吳王這一代梟雄已落到這般田地,他又怎麼忍心指責於上?
劉濞喟嘆一聲:「擁有銅山富礦,鑄錢富比當朝,又有東海之水為鹽,國力強盛,萬民稱頌,便不免心智膨脹,被浮雲遮蔽雙眼啊!」
「錢與福禍相依相存,可惜大王如今才明白這個道理。若不然,我吳國也……」丞相心酸難忍,再說不下去了。
主僕相顧無言,一行人上了銅山。
這裡,剛剛經歷了一場激戰昔日熔銅的騰騰熱氣,如今只剩瀰漫的硝煙。未熄滅的戰火還在地面上橫七豎八的吳、漢士兵身上無精打采地燃燒著,發出焦臭的刺鼻味道。每一具屍體幾乎都是躺在散落的銅錢上,染著血水的銅錢,更是骯髒不已。
這一切都讓劉濞觸目驚心,一邊走一邊慌亂地尋找著活人的氣息。
忽然一聲嬰兒的啼哭從死人堆里傳出,吸引了劉濞的注意。兩名軍士護著劉濞,快步走了過去。只見一名身材高大的漢子披頭散髮地從死人堆里爬出來,那聲啼哭,正是他背上用布條綁著的嬰兒發出。飢餓的孩子啼哭不止,簡直讓人肝腸寸斷,好不憐憫。
「大王!」衣衫襤褸的漢子一見劉濞,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他臉上的血污已然模糊了五官,讓人有些難以辨認,單眼皮的雙眸里凝聚著灼灼淚光,血水順著他挺拔的鼻樑從鼻尖兒滾落下來,看上去頗有些瘮人。
丞相對著那漢子打量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銅鐵官英卓?」
漢子沒有答話,兀自抽噎著。
劉濞也認出了眼前人,一把上前將英卓扶起,吃驚道:「卓兒,是你……」
「大王,請殺了卑職!卑職辜負期望,沒有保護好銅山,卑職該死!」英卓咬牙切齒,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
劉濞連連搖頭,嘆息說:「大勢已去,本王豈能怪罪於你?對了,你背上的嬰兒,可就是你夫人近日誕下的孩子?」
「勞大王費心,還挂念著卑職一家。大王恩情,卑職無以為報。」英卓噙著淚,點頭說道。
「你夫人可還好?」劉濞環顧四周,並不見旁人,心下已有不好預感。
英卓果然眼眸一黯:「誕下犬子時遭遇難產,已經……」
劉濞連拍著英卓的肩膀,寬慰道:「節哀順變。斯人已去,你要將孩子好好撫養長大才是。倒是本王,家中夫人懷有身孕,本王卻征戰在外,未曾得見。如今吳軍大敗,以周亞夫的性格,決計不會放過本王家小,本王這輩子,怕是已無緣得見本王那還未出世的孩兒……」說著,劉濞竟有垂淚之勢。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是一代梟雄吳王劉濞?在場者聞之無不動容,或是想念家中親友,或是感慨亂世戰敗將身首異處,紛紛抹起眼淚來。
「對了,卓兒,你可已為孩子取名?」劉濞追問道。
英卓搖了搖頭:「乳兒出世不久,尚未來得及取名,銅山便遭巨變。上上下下五千餘人,或死或逃,卑職奮力拚殺,才得以保住小兒性命,卻終究是無法挽回敗局。」便又嘆息起來。
「既然如此,你若是不介意,不如就讓本王賜這孩子一名,如何?也算是了卻本王一場做父親的心愿。你我相識多年,本王早當你是一家人,這孩子,便也當如我劉濞自己的親人。」劉濞似是想到了自己那未見面的孩兒,心中感慨,因而提出這要求。
英卓自當是悲喜交加,連聲道:「承蒙大王不棄,是卑職的福分才是!還請大王為犬子賜名!」
劉濞沉吟了一會兒,悠然念道:「世人道,卓然超群,俊朗無雙。你既名為英卓,那不如就叫這孩子英俊吧!願他日後能夠模樣俊俏、身姿俊逸,承你這做父親的風範。」
「謝大王賜名,惜承吉言!」英卓拱手一拜,又被劉濞扶起。
丞相見得時間緊迫,出來說道:「大王,此處不宜久留,我等還是趕緊離開為妙!」
英卓也連連稱是,自衝到前頭去給吳王開道。
一行人剛逃下山腳,便望見遠處一記快馬奔來。劉濞的侍衛已經擺好保護的架勢,只是那快馬在距離數米之處就一個踉蹌跪下雙腿,將馬上的人摔了下來。
劉濞等人這才看見,在快馬之後,還跟著十幾名追趕的漢軍騎兵。剛才奔來的快馬和馬上的小廝,都被箭矢射中。而滾落下馬的,正是劉濞眼熟的家僕。
此刻英卓眼見追兵逼近,迅速從懷中摸出幾十枚銅錢,狠用腕力飛撒出去:「童子撒錢!」
戰馬上的漢軍士兵們應聲倒下,喉口一道血痕。
那家僕滾下馬後,護著懷裡的東西滾了兩圈,才被劉濞截下來。「黍兒,你怎麼樣?夫人們呢?」
家僕吃力地說:「府中遭到漢軍屠殺,夫人……夫人都被殺害了。這是三夫人豁出性命,讓奴才帶出來的……三夫人不久前剛……剛誕下的……」話未說完,家僕頭一偏,再不吭氣了。
劉濞看見家僕懷中緊摟著一名被襁褓包裹的嬰孩,明白了家僕的意思,霎時之間愴然淚下。
一大批漢軍又追了過來,親信們紛紛衝上前與之搏殺,卻不免有漏網之魚衝撞,劉濞懷抱嬰兒,一不注意便被刺中了胳膊。
英卓見狀,跳將起來,大喊一聲「金刀刻模」,順勢舉劍劃出一個圓圈。時間仿若有剎那凝結,圍殺的漢兵都釘在原地不得動彈,半晌之後,各自脖子上血水飛濺,倒地而亡。
趁著漢軍還未反應過來,英卓和眾將士護著吳王逃竄進一旁的樹林,且戰且退,一路好不艱辛。眼見前路越發困窘,劉濞忽然停下了腳步,抓住英卓的胳膊,道:「卓兒,看來本王氣數已盡,如今那漢軍要不了本王的性命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是本王老來得子,捨不得這懷裡的一根獨苗,不該讓他為本王的糊塗賠命。如今只有你我分開走,才能給你和孩子一線生機。你若是還能看在本王當初在你困頓之時接納你為門客的份兒上,替本王保住這根獨苗,本王即便下了陰曹地府,也要向閻王說情,來世報答你的大恩!」
「大王說哪裡話?若非大王收留,卑職幼時便已命喪黃泉,又豈能有這長久的安寧日子?這麼多年來,卑職斗膽將大王視若養父,現今正是報養育之恩的時候,怎敢枉承大王之恩?請大王儘管放心,只要有我英卓活著,必誓死保住小公子!」英卓說著,從身後兒子的脖子上摘下專門為保平安鑄造的「洗兒錢」,用力一掰,將錢幣分為兩半,將紅線也一分為二,分別給兩個孩子繫上,以示決心。
劉濞緊握住英卓的手,沉重地拜託:「這孩子若命大能活下來,你定要讓他好好效忠漢室,不要與大漢為敵,重蹈他糊塗老爹的覆轍啊!」
「屬下……記住了!」英卓雙眼含淚,咬牙答應。
劉濞重重地點頭,看著遠處逼近的漢軍,隨即用力地將英卓往後一推:「走!」
英卓踉蹌地後退兩步,幾乎被幾叢茂盛的灌木掩住。他遲疑地看著劉濞,男兒的一腔熱淚盈在眼眶中,遲遲沒有落下。
劉濞用複雜的眼神最後盯了他一眼,似乎是在重複著剛才的囑託,然後帶著護衛朝相反的方向頭也不回地奔去,引開追兵,替英卓和孩子爭取了寶貴的逃命時間。
看著劉濞被漢軍追殺的落魄身影,英卓滿心惆悵。一代梟雄,強盛之時是何其風光?奈何名利傷人,卻落得如此下場。英卓雖幾次想回頭來幫忙,可懷裡的孩子沉甸甸的,讓他提不起步。
吳王這般犧牲自己,不就是為了保全劉家這棵獨苗嗎?若是自己連答應了的這點事都做不到,還談何效忠,談何報答大王當年的恩情?想著這些,英卓閉上眼替吳王禱告了片刻,然後找了條小徑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