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寒冬將至
常說夜空有無數的星辰,但終究也是有個數的。
對黃月英而言,無論是就此回家也好,繼續去其他諸侯手底下當差也罷,能做出的選擇也寥寥無幾。
但「車夫」的出現,莫名其妙地又給了她安心的感覺。就好像在面對朝綱的題目,有旁人偷偷泄露了解題思路一樣。
她枕著包囊,躺在一塊巨石之上,忽然聞到一股煙味隨風而來,措手不及,熏得她連連咳嗽。
夜裡特別安靜,她的咳嗽很難不被聽到。
一抹火光從不遠處來,夜裡的冷風迎面送來黑煙灰塵。月光淺薄,灌木從里黑漆漆,如果黃月英能即使像兔子一樣在野生植物中逃竄,那麼她就是旁人眼裡的黑影。
可那樣衣服就會被劃破,她只能用袖口呼扇增加空氣的流通。
來人十分警惕,左手握著火把,右手提著斧頭,在火光下打量了這是個姑娘后,還不忘四顧以下——估計是在找埋伏或者其他人。
黃月英盯著這個「不請自來者」,往後縮了縮,來不及從包裹里翻許韶的較大件的小弩,只好掏出了隨身攜帶、剛到手沒幾天的「新匕首」。
「小姑娘莫要害怕。」不請自來者年約弱冠(二十),男性,穿著寒酸(一身常見的粗麻布),相貌白皙,體型略瘦弱。但臉不是特別臟,黃月英猜測他是一個講究的寒窗學子。
「我就一個往北面趕去投奔親戚的落魄書生,在那生了火,要不要一起過來?」他善意邀請。
黃月英點點頭,接受了他的好意。
落魄書生倒是對黃月英的輕易答應覺得出乎意料,但也安分守己帶路。
被帶到篝火旁。黃月英同時也聞到了刺鼻的氣味。
「雄黃,驅蟲的。」落魄書生看出她的心思,開口解釋道。
這些防禦措施倒是黃月英從未體驗過的,她把準備好的小弩無聲無息地放在包裹的衣物之下,解開系在衣服上的香囊,拍了拍上面的泥土,遞給了落魄書生。
「驅蚊的。」
落魄書生接受了這份好意。
兩人在篝火一旁各自睡下,都是選了不容易被黑煙熏到的地方。
啊,不是說皮膚會被熏黑大於男女之防,主要是迷眼缺氧會降低戰鬥能力。
第二天清晨,兩人就各自收拾準備,黃月英帶算向南往家走,落魄……
「咳咳,」黃月英咳嗽幾聲,順口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啊。」
然後她也跟著北行了。
……
跟著寒酸文人郭嘉和跟著黃巾餘孽許韶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黃月英第一次為生存發愁了。竟然每晚都要劈柴燒火(雖然是郭嘉乾的),咬硬餅充饑。
郭嘉不解:「姑娘你是初次出來奔波吧,就沒有遇到過野獸?」
黃月英:「會有嗎?」
郭嘉亮出了自己劈柴的斧頭:「我還遇到過一隻狼,還好當時只有一隻。」
黃·幸運·月英:「可能我走的路比較安全吧。我大概是去年七月份出家門,路上還有些野果,期間也餓了幾天,再然後……也始終有人照料著。」
再然後就富了,不愁吃喝,進了黃巾后也是不愁吃喝……這個時代大家沒有文化,讓我可以混吃混喝真是對不住啊。
黃月英在那一瞬間對文化知識的重要性加深了印象。
還未出人頭地的郭嘉點點頭,內心表示:估計是有大背景吧,也難怪連點野外生存知識都沒有了。
黃月英問:「你為什麼要北行?」北行這麼危險,你幹嘛還要去啊。
郭嘉看了她幾眼:「啊,說來話長,勃海太守之名天下皆知啊……」
袁紹確實算是當前名氣最大的諸侯,四世三公袁家、誅滅宦官之功、正面拒絕董卓廢立,三層濾鏡下來,簡直就是士大夫們的的天命之主、時代的風雲人物。
黃月英想了想,道:「高祖最初也不過是亭長。」
「噗,你這麼想倒也沒錯。」郭嘉笑道:「但哪裡會有長久的太平,高祖也是從亭長開始的呀。」
割據勢力眾多紛雜,哪家靠山能經歷時代考驗?就算是找到「如今的劉邦」,一點一點輔佐又能是容易的事情嗎?
……
兗州
濮陽城
「你們青州的都是怎麼想的!官兵都蹬到你們鼻子上了,還遮遮掩掩,還是相等我們全死光了,你們才肯出力?」
於毒氣憤地一腳把桌案踹翻,要不是身邊的將領攔著,恨不得上前和眭固決一死戰。
「我在青州沒有調兵的權力,如果只是打架我還能奉陪一二。」
「你!破兔子……」於毒破口大罵。但將領忠心耿耿地把他攔了下來,勸道:「渠帥,已有官狗在城外,不要再造矛盾,不然會被官狗利用的。」
於毒才勉強緩和過來,也依舊硬氣道:「眭白兔,你們不會真的眼睜睜地看著同胞死在面前吧!」
眭固也心有不忍,嘆道:「我不是不幫你,但你招兵太多了,即使配給糧草,軍械和過冬的衣物也難以補全。」而且實力不濟,士氣不振,圖啥呢?眭·老實人·固十分不解。
「哈!世道這麼亂,兵多還不好了?我要是不強征他們,他們不要麼也要被別人強征了?」於毒還有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他們不死在我這裡,難道在這亂世難道一定還能活著更好嗎?
眭固不言,他一個粗人,不擅長就不計較了。
良久,於毒才氣呼呼地離開,嘴裡嘟囔著什麼「真是慫包」,將領白繞向眭固告罪一聲,也跟著退下了。
怎麼會是慫包呢?白繞心想:在要緊關頭,能自己帶兵特地跑來支援的,是好人啊。
白鴿落在某個隱蔽院子里,乃是青州軍的暗中傳遞情報的地點,在於是信被快馬送去眭固,卻正碰上巡查的黃巾士兵。
直接半路截了上報給了於毒。
於毒正在氣頭上,管他三七二十一把信遞給了白繞,道:「念!」
白繞先看了看,愁眉苦臉地念道:「上面寫著眭將軍已經投降了曹賊,讓其十日後內亂,給曹賊創造機會。」
於毒一樂:「曹賊有病吧?怎麼想得出這麼蠢的奸計?」還親自拿信過來,好好看了看。
白繞頓時放鬆許多,也跟著笑道:「也是,眭要是投降了,我們根本打不過。」
然後他就被於毒敲了腦袋,於毒看不得自家黑山軍輸了鬥志:「瞎說什麼?明明是因為青州的信全是給的暗號,我們根本不可能看懂!」
白繞:」……」
「還愣著幹什麼,去查!」於毒唾罵道:「我收留這麼多人,可不是為了讓他們在背後捅我一刀!」
「還有!把這封信給那破兔子,我就不信他還有臉不幫我。」
白繞哭笑不得,領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