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議論差別
天子既然主動這麼說了,宮崇也沒法拒絕,當然也有本來職責就是保護他的士兵護衛跟他去了。
殊不知那隊士兵們尷尬的很,手上持刀握劍,在行人來往較多的路上既怕傷到別人,又怕傷到自己,但更是不願意把刀劍放回鞘中。
「你這也未免太毒了。」宮崇皺著眉頭看著她:「若是天子不願,豈不就成了折磨老夫的事兒。」
人老成精,他知道黃月英這麼做就是為了引走劉協。
「你敢說,我也敢說呀,有什麼不一樣。」兩人打著啞謎。
宮崇之前言自己「不近人情」,意在問:「利用足夠充分嗎?有沒有按照我說的,把郿塢原本的人都留下來,運來的車裡儘可能地多裝些糧草?」
黃月英聽這話就更刺耳了。什麼叫不近人情呢?池陽君既然沒有來,那接她的車裡是不是也充分利用來裝糧草了呢?
當然黃月英也知道宮崇這也是按例問問,但著不妨礙她嗆他——你看看人家天子願不願近人情,你也小心人家以後也跟你學。
「閑話少說,沒有其他事兒,你也不至於把陛下引開。」
「沒準我真的是想讓您多運動呢。」黃月英這麼說著,卻走到門那裡檢查一番,把門扣了上:「陛下當初一個人從安定館逃出來了,你不覺得太過奇幻了么?」
宮崇搖了搖頭:「奇幻?確實離奇,我曾聽聞天子拿的那把刀為名刀寒月,乃刀中之皇,任何短兵不能與其爭鋒,故無法在寒月面前拔出鞘。」
黃月英扶額,忘了這個時代的人還信鬼神:「那也只是以訛傳訛吧,哪有這麼神奇的東西?」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宮崇看她的目光里竟有些不可思議:「為什麼不可能呢?」
「是是是。」黃月英有些頭疼:「那你就不覺得很可疑么?無論是之前宮殿火災還是天子一人掏出了安定館。」
「你到底想說什麼?」宮崇皺了眉。
「你不覺得這些都很不正常么?」
——
火烤煙熏,也幸虧馬騰他的位置離塢門沒幾步,矮小的門,製造了巨大的踩踏傷亡。
「文約!」馬騰不禁想了九曲黃河以前的事迹,不僅僅擊敗過孫堅、董卓、皇莆嵩那樣的強敵,還坑死過邊章、王國、北宮伯玉這些隊友。
合著他順著我攻進郿塢,是為了把我坑死再收了我的部將么?損失慘重,馬騰也沒法不多想。
韓遂騎著白馬帶著部將而來,明明一路風塵僕僕,馬騰卻總覺得他衣冠礙眼的乾淨。
「這麼大火,怎麼不加制止啊!」韓遂責問著他。
馬騰氣得爆粗:「我剛進去,火就燒起來了,制止?怎麼制止!」
「郿塢本來就是糧倉,你進去就不知道先壓制住存糧之地的抵抗么!」
「你行,你怎麼不先進去啊!」
「這是誰先進去的事兒么?連這麼簡單基礎的都不知道嗎?」
「我剛進去,他們就喊著你的名字。」馬騰怒極反笑:「亂的不行糧倉就直接被點著了,我這還是能跑出來,沒來得及跑出來的,都踩死燒死了!」
韓遂壓下自己火氣,道:「事情已經發生了,重要的是如何解決。趕緊重新組織人手,把長安攻下,我就不信了,長安他們還能燒!
壽成!」韓遂叫著他的字。
馬騰垂著頭,喘著氣:「文約,我們能私下談談么?」
韓遂愣了幾秒,隨後還是揮手讓士卒們離開:「去幫準備帳篷,拿軍中的傷葯給馬將軍的部下。」
他人散去,獨立二人一白馬。
——
諸侯關東聯軍與董卓西涼軍對壘之前,馬騰收到了來自諸侯的矯詔邀請,卻絲毫沒有想參加的意思,對外說怕自己走後,其他人會來奪他的地盤。
然後其他人就找上了他。
韓遂:「國家大事,豈能因你我利益而阻?既然馬將軍不放心,遂來陪馬將軍一起去吧。」
馬騰:「韓將軍身無牽纏,若有心為國建功立業,騰敬佩。」
韓遂當初被北宮伯玉逼迫入伙,遭到朝廷通緝,早已失了家屬。
韓遂:「不是遂信不過將軍,奈何……我得的是董卓的邀請。你我二人同去,好歹能彼此照料,馬將軍不願,那我們下次見面或許就是敵人了。反正,我也了無牽纏不是嗎?」
——
馬騰當初是迫於韓遂董卓二人的威逼,如今無論是關東聯軍還是董卓都已成昨日雲煙……
「文約,我其實路上一直想問,為什麼偏偏要和天下諸侯爭鋒呢?如今已是亂世,我們待在荒涼西涼與世無爭,難道不好嗎?」
韓遂鬆了馬韁,水囊里的水全部灑在馬騰臉上。
「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馬壽成,你就這麼願意待在那個除了風沙土塵之外什麼都沒有的破地嗎?
你要是無欲無求,你就乾脆不要活著。反正現在糧草不多了,少你一人還能多節約出好幾口!」
簡直氣得要死,明明已經是危急關頭,竟然還想退縮。他這一路難道還要白走了不成!
「西涼是沒有大海的。」韓遂指著遠處的西涼將士:「你去問問,他們是喜歡要金子還是石頭。」
馬騰:「你知道我損失了多少人么!」
「他們早就死了。」韓遂道:「他們因為貧困、惡劣的環境從西涼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問題是功成名遂的他們能不能活著。
當初我和邊允背叛朝廷后,他改名為章,我改名為遂,功成名遂的遂!如果不為了功成名遂,我已經不知道我自己要怎麼活著了。」
(《墨子》:名不徒生,而譽不自長。功成名遂,名譽不可虛假。)
——
啊,黃月英覺得簡直沒辦法說明。
你們要相信科學!可是這個時代還沒有科學這個詞。
「我放棄了,你開心就好。」黃月英道。
宮崇皺著眉,雖然他也覺得一切有些蹊蹺,但是總歸劉協是天子,只要化險為夷,便是天子的福氣,難不成自己還要盼天子有不好才行?
「宮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手持刀的兵在路上把刀插回鞘,此時晃晃張張在外面敲門。
黃月英把門打開。
宮崇站起身:「天子有危險?」
「呃,沒有。」
黃月英:「你直接說吧,天子到底怎麼了。」
「天子把罪魁禍首抓起來了。」
宮崇納悶:「這不是挺好么?」
「罪魁禍首是您的人。」
宮崇感覺自己沒聽清:「什麼?」
「那個貪污枉法的人是您的客棧的夥計,侯汶。」
「這下可好了。」黃月英小聲嘀咕:「看來腿傷得更嚴重了。」
——
天子親自出動,那些店家也不敢再欺瞞,承認自己偷工減料了,當然也是因為有人做了第一個領頭人,天子一一追查,終於鎖定了這個領頭的人。
雖然侯汶還想要狡辯,但天子直接差人用客店裡的鍋碗現場熬了一份粥,徹底落實了罪證。
「侯汶!」宮崇氣得直跺腳,又氣又疼。
「老闆我……我只是想教訓一下那些洛陽流民,是他們……是他們遊手好閒害得讓您入了獄的呀!」侯汶跪在地上。
如果黃月英在這裡,就會認出這就是她第一次逃獄后打探消息的客店,侯汶則是當初的那個小斯。
「我不知道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一開始……一開始只是想要報復,但是害怕不給少,他們會告我,我一時糊塗啊我,我真不是東西……」
小廝一開始也只是想報復一下這些噁心人的傢伙,卻無意引起了全長安客店侵佔公糧的事情。
看著宮崇那像是鋒芒似的目光,告官的長安流民心中有鬼,也嚇得跪在了地上:「大爺,我們當時都是口上花花,說著玩的,並非壞人,真的沒生過惡毒的主意。」
「放屁!」侯汶罵道:「那是你們根本沒機會!」
他們不是不做,只是沒有機會罷了。當初他們有機會,宮崇才被波及到了牢獄之災。而侯汶也是現在得到了機會,才造出這一系列的破事。
嗯,這麼想,好像宮崇避不開倒霉一樣。
「宮老,這……」劉協畢竟是天子,不能直接問「這怎麼處置啊」。
宮崇拱手:「全憑陛下處理。」
嗯,劉協要得就是這句話,便道:「無論起因如何,侯汶賑災不實,廷杖五十。」
嗯,宮崇也不希望劉協定了死罪,踢了小廝一腳:「還不快謝恩。」
——
「謝謝神醫,謝謝神醫。」又是一位病人家屬喜極而涕,跪下給神醫磕頭,感激張仲景的救治。
張仲景還忙扶起別人家屬,卻聽有人道。
吉平:「張仲景,你過來一下。」
語氣帶著三分氣憤,病人家屬還以為神醫遇到了麻煩,立馬把張仲景攔在身後:「你要對神醫做什麼?」
怎知那人年老發白,頭戴方帽,肩系著方形的包囊,分明也是位醫生。可自己卻從來沒見過這位老醫生出來行醫。
「那是我的朋友,麻煩小兄弟你讓讓。」
張仲景這麼說,家屬也只好讓開,還不忘道:「如有需要儘管呼救,我一定立刻過去。」
吉平領著包囊帶張仲景走了幾十步,確定四周沒有他人,吉平才開口。
「張仲景你瘋了么?給李大人用的草藥尚且不足,你還敢把草藥花在貧民百姓身上!」
張仲景打岔道:「吉平你怎麼出來了,你不照料大人了么?」
「張仲景你少跟我裝蒜。」吉平指著他的鼻子:「大人那裡照顧起來尚且不易,哪有機會管得了這些平民的死活!」
張仲景愣了一下,道:「吉太醫,大人的命是命,黎明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么?為醫者救死扶傷、懸壺濟世,誰的命又不該救了?」
吉平:「張機我就問你一句,藥材只有這麼多,你是救大人還是救這些數不勝數、救也救不完的平民?」
張仲景:「李大人沒了我,還有你;但染了風寒的人沒了我……」
一切盡在不言中。
「好。」吉平也不多說,乾脆利落地把包囊丟到地上:「我聽說你本來就是當初我失蹤時,太傅從長沙快馬加鞭調過來的。現在,拿著你的東西,回你的長沙,行你的醫吧!」
張仲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提起包囊離開。吉平說得很對,如果他還留在這裡,他或許真的會拿用來治療李儒的葯來醫治別人。
吉平看著他提起包囊,看著他離開,眼裡透漏著冷漠。但吉平心裡又何嘗不想像張仲景這般逍遙?他也曾想著徒弟出師之後,自己就從太醫的位置上卸下來,去做一些輕鬆隨心的事兒,可是他還會有那麼一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