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理門戶

因為只剩下騎兵，所以兩日的行軍過後孟炎一行人便在傍晚抵達了南陲城。爾後他們得知維拉人在邊境附近集結的兵力正逐漸散去，果然是沒有輕舉妄動。

「你們來的正是時候。」給瑪蘭和孟炎兩人引路的衛兵如是說。「晚上子爵大人要舉行一場宴會，一是慶祝平安歸來二是表彰功臣。這不宴會正要開始了。」他們來到城中心的堡壘，孟炎只見到處都是燈火通明和燭光搖曳，每一盞吊燈每一尊燭台都擦得鋥光瓦亮，競相反射出奪目耀人的斑駁光影。而其中一批批傭人侍者忙來忙去，運送準備著菜肴點心和啤酒，毫無疑問確確實實充滿了宴會的氣息。不過瑪蘭的關注點顯然不在宴會本身。「表彰功臣…哼。」她冷哼一聲。與此同時，孟炎正在腦中重複演算著獲取證據揭發叛徒的計劃和行動。在遊戲中主角是經過數個情報任務后才得知叛徒的具體信息，接著通過潛入任務偷偷進入邊陲城內堡獲得證據，為瑪蘭洗脫了罪名。遊戲中其實沒涉及到時間問題，但現在就不一樣了。孟炎知道必須得在調查團抵達前把叛徒給揪出來。至於調查團什麼時候會來…孟炎推算應該就在明天。所以現在其實時間有些緊迫，因此他決定採取單刀直入的戰術。

「到了，二位。屬下就先行離去了。」在城堡的主客房前，引路的衛兵退了下去，守在門前的侍衛開門通報，接著哈倫子爵迎了出來。

「瑪蘭，這一路辛苦你了。」哈倫子爵與他的元帥父親長得十分相似，英俊的面龐中透露著堅毅和韌性。不過相比他父親，哈倫子爵明顯要稚嫩和年輕太多，這也是他現在只是子爵並且在南境軍團這裡帶軍歷練的原因。

「辛苦…不辛苦，就是差點沒命了而已。」瑪蘭笑了笑回道，話語中透露著一絲苦澀。

「我都聽說了，確實是九死一生啊…不過好在是你，最終成功突破包圍回來了。此般壯舉也讓在下著實心生欽佩。」說著哈倫單手貼胸微微鞠了一躬。這個舉動倒還真不是客套，而是出於領兵之將對同僚的真實敬意。畢竟，瑪蘭所面對的是個什麼情況哈倫子爵也完全清楚。

「謝謝子爵的誇獎。」瑪蘭也鞠躬回敬，這就是出於禮儀了。

「這位…」寒暄完后哈倫子爵轉身示意向孟炎。「這位先生看樣子是游宋人，如此器宇軒昂，還請瑪蘭介紹一下吧。」他微笑著道。

「這位是我的貴賓，也是游擊軍臨時的隨軍顧問，孟炎。」瑪蘭開口介紹道。「是他及時通知了我維拉人的包圍圈，也是他出謀劃策才讓我得以逃出生天。」瑪蘭如是道。

「…有意思。」聽罷哈倫皺著眉上下打量了孟炎一番。畢竟瑪蘭這番「介紹」其實等於沒說，孟炎是什麼身份什麼來頭一概沒有提到。這也讓他不禁對孟炎產生一些狐疑。「既然是瑪蘭貴賓，那自然也是我的貴賓。宴會很快就要開始了，請務必賞臉，孟炎先生。」不過既然瑪蘭都說了是自己的貴賓和隨軍顧問，哈倫自然也一同發出了宴會邀請。

「謝謝您，子爵大人。」孟炎則躬身行禮。

「這個節骨眼上您怎麼想著舉行宴會呢。」瑪蘭接著問道。

「畢竟是逃過一劫，慶祝下不為過吧。」哈倫則笑了笑。「而且敵人在邊境線上的的集結也基本解散了，放心現在很安全。」

「我聽說，還有功臣將要在宴會上受到您的親自表彰？」孟炎試探著問道。

「哈哈哈，這些衛兵，嘴快得很啊。」哈倫笑了笑，接著說：「沒錯，是我的一個副官，猶爾森。因為他的及時偵查和預警，才讓南境軍團能夠快速反應迅速撤退。不過他本人其實不想對此大書特書，所以到時候我也就多說兩句敬酒詞而已，談不上什麼表彰不表彰的。」

「做賊心虛，當然不想被大書特書了。」孟炎暗罵道，當然也只是內心活動。同樣的，當「猶爾森」這個名字從哈倫子爵口中蹦出后，孟炎就知道穩了，和遊戲劇本一模一樣。而瑪蘭聽罷目光陡然一變，好像嗅到了獵物的氣息。

「現在離宴會開始還有些許時間，不知您有沒有空坐一坐討論一下事情呢。」成竹在胸，孟炎自信地開口問道。

「討論什麼事？如果不重要的話，還希望等宴會過後再說。畢竟我還要去監督手下們的工作，確保他們別搞出什麼岔子。」子爵略帶隨意地回道，他以為對話到這裡就要告一段落了，但沒想到孟炎旋即鄭重開口：「真要說的話，還是有些重要的。」

孟炎的堅持不禁讓哈倫子爵感到一絲疑惑和好奇。另一邊瑪蘭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她在想孟炎這葫蘆里是賣的什麼葯。「既然如此…是關於什麼的事情呢？」哈倫子爵笑了笑問道。

「是關於您手下的事。而且此事的解決宜早不宜遲，一定要趕在舊都來的調查團抵達前解決。」孟炎悠然一笑。

「你是怎麼知道調查團的！」哈倫子爵聽罷頓時一驚。調查團的消息，其實他也才得知不久，本來準備宴會過後再轉告瑪蘭同時與她商議，但沒想到現在眼前這個陌生人卻一語捅穿。而瑪蘭則顯得有些迷茫。「舊都來的調查團？」她想了想，腦海中突然一道閃電劃過，瞬間便明白髮生什麼了。

「給您一個提示，子爵大人，我在朝廷里的工作就是負責情報的。」孟炎微微欠身以示尊敬。「這也是我為什麼能協助瑪蘭將軍活著回來的最主要原因。」話畢他看了看哈倫子爵，發現對方眼神開始變得嚴肅起來。「所以，要不要我們先坐下來慢慢談。」見時機成熟，孟炎接著提議道。

點點頭，哈倫子爵先是向門外侍衛囑咐了一番，接著關上門坐到客廳中間的主沙發上，瑪蘭和孟炎二人則分別坐到兩側。

「你說跟我手下有關，指的是？」坐定后，子爵率先發問。

孟炎清了下嗓子，不急不忙地回道：「根據我手中的可靠情報，這次南境軍團和游擊軍團遭伏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有叛徒出賣。」孟炎如是道。

「你的意思是…我手下出了叛徒。」哈倫子爵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他突然猛一拍桌子，「啪」的一聲巨響讓孟炎和瑪蘭都一驚。瑪蘭驚愕的原因是她沒想到孟炎會這麼單刀直入，而孟炎…確實是被嚇到了。他料想到子爵可能會反應激烈，但現實中還是被嚇了一跳。孟炎告訴自己這時候恰恰不能慌張，不然就麻煩了。「你可知道，這種指控若無法坐實的話，對我是何種程度的冒犯嗎？」子爵接著開口道，剛才的舉動其實也是個試探。「你可有證據？」他目光凌厲地問向孟炎。

「當然有。」孟炎點點頭。「不過，不在我手上。」他補充道。後面這半句直接讓瑪蘭都懵了，她原以為孟炎單刀直入的底氣是證據已經拿到手了，但萬萬沒想到…這算啥幺蛾子哦！

「哼，意思是要我自己來找證據？」子爵冷冷道。

「實際上，我是希望這個叛徒由您自己處理。」孟炎繼續平靜地敘述道：「證據就在這個叛徒自己手中，所以其實我有兩個選擇：一是直接告訴您讓您內部消化，二是等調查團來了讓他們處理。若是後者的話…等他們出面把您的手下帶走，只怕影響會不好。所以我選擇跟您開門見山，希望您能仔細聽我說完一切。」

「意思是你在替我著想了？有意思。」子爵緊皺的眉頭鬆了一些。孟炎的話讓他有所警醒，看起來這傢伙沒有惡意。「那你說吧，我聽著呢。」他如是道。

話題終於打開。孟炎在心裡舒了口氣。「首先請容我講一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幫助您理清所有線索。」清了清嗓子，孟炎開始了：「這次游擊軍和南境軍團的聯合行動，正是始於南陲城。而其方案，則是由二位以及二位手下幕僚副官一起設計的，這點沒錯吧。」說著孟炎看了看二人，得到的都是肯定的點頭。「原計劃其實較為直接，兩個軍團合力進攻大谷地平原，一來通過劫掠破壞打擊維拉人的有生力量，二來牽扯維拉人的兵力，作為東西協同的戰略一環。兩隻軍團各部的行動也大都提前規劃好了，南境軍團從大谷地平原東部入手，順著河流向陽谷城方向進軍，游擊軍團在左方側應，同時清理較為富饒的幾處城鎮村落。我說的都沒錯吧？」這次再掃視二人，孟炎從他們臉上都讀出了吃驚的表情，特別是哈倫子爵。因為和西部戰區的協同這一點是高層機密，瑪蘭都不知道，而眼前這個陌生人居然如數家珍一清二楚…怎能讓他不震驚呢。

另一邊孟炎繼續道：「而在進入維拉領后發現，敵人的守備力量相對較為薄弱，於是一路燒殺搶掠，攻勢進展良好，直到發現陷入到了設計好的包圍中。」孟炎繼續訴說道：「雖然從理論上來看，敵人通過先期偵查掌握情報，隨後設計包圍這種情況是有可能的，但更大更為實際的可能是早已掌握了南境軍團和游擊軍團的所有動向。」說著孟炎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正是先前向瑪蘭要的那張，接著在桌上展開。地圖在大谷地平原及其周圍密密麻麻標註了維拉人所構築包圍圈的所有部隊信息，甚至連部隊運動的情況都有標識。而這些信息嘛…自然都是源於孟炎的腦子了。他們策劃在設計戰役和戰鬥的時候，為了求真專門去學習過相關的兵棋推演，雖然只是學到點皮毛但畫出個像樣的戰略地圖倒是還不成問題。

「這是…」看著地圖哈倫子爵皺起眉頭來。

「這是我復原的維拉人包圍圈的大部分情報。」孟炎指著地圖開始一一介紹。另一邊瑪蘭雖然基本都聽孟炎說過了，但現在有實際的地圖參考便也認真重新聆聽研究起來。

「哼嗯…」基本介紹完畢后，哈倫子爵的眉頭再次緊鎖起來。

「您已經看到了，這種程度的戰術設計，肯定不會是臨時起意，而是在有情報優勢的前提下精心策劃的。就舉一個例子，小谷地平原上的部隊向大谷地平原轉移開始的時候南方軍團甚至都還未開始行動，若不是情報早已被他們獲取，常理上是無法解釋通的。」孟炎強調道。

「這些信息…你都是從哪裡得來的？」哈倫轉而抬頭看向孟炎。現在他的需要確定的是，孟炎手中這張地圖的真實性。

「在維拉領中的情報工作收集到的。」孟炎聳聳肩，回道。「別忘了我正是在維拉領遇到了瑪蘭將軍。」

「這一點我可以作證。」瑪蘭此時則開口了：「而且若不是孟炎提前知道這些布置，我這一路是肯定逃不出來的。」瑪蘭的話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畢竟她親自經歷了整個戰鬥。而且她的忠誠同樣毋庸置疑。所以聽罷哈點了點頭：「難怪他會成為你的貴賓和顧問…」

「因此，有理由相信，二位將軍在開戰前所設計的方案被叛徒泄漏到了維拉人手中，因此才會釀成現在游擊軍幾乎被滅編的慘狀。」

「但我的部隊………等一下。」哈倫剛想說他的部隊明明就成功逃脫了，緊接著瞬間就明白了孟炎的真正意思。

「相信您也明白其中蹊蹺了吧，哈倫子爵。正是以為這個原因，我才敢認為叛徒出在您這裡。」

「哼嗯……」聽罷子爵陷入到了長久的沉默中。他不願相信這個事情，但面對現在孟炎所提供的信息，他一時又找不到其他可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良久后，哈倫開口了：「猶爾森，你想說叛徒就是他吧。」思索一番后，子爵也明白了其中邏輯，以及孟炎所暗示的那個人是誰。而他的話音剛落，瑪蘭的目光也凌厲起來。她愣是沒想到孟炎通過一番話語就直接達到了揭露叛徒的這個目的，不由得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