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真正的代價
「你們的世界，就是充斥著這種，殘酷的公正，即使是霜之哀傷，也不得不服從你們這等價交換的規則。」
「這並不是您的錯，我相信，我未來的同伴們會樂意接受這種轉變，從註定衰亡的命運，走向苦難的新生，即使我們是殘缺的，我們也會，變得更好。」
噗嗤！
在亞當錯愕的表情中，他注意到S竟然發出了笑聲。
「我什麼時候說過，復生的你們是殘缺的。」S的臉上帶著高人一等的壞笑，在A2帶走霜之哀傷之後，他也不再被冷酷所左右。
「可是，您判斷我的推論是正確的，我們的世界，必須執行這種等價交換的原則。」
「這個規則是存在的，可誰規定我一定要按這個世界說的做，」S的臉上笑意未減，他似乎十分滿足於亞當的驚訝表情，帶著惡作劇成功般的微笑，就像個孩子，「如果結局是殘破的，那就不符合我的美學，我說過你們值得拯救，那自然就不會讓你們少任何一塊。」
「可是……您是怎麼做到的，我無法想象擺脫代價的方法。」
S用手摩挲了一下臉頰上的冰晶，它們彷彿鑲嵌在了他的骨骼上，光滑，亮麗而且寒冷。
「亞當，這個世界也是不公平的。」
「……」
「你的出生就決定了你是機械生命的指揮塔，你是否認為自己和最低級的機器人價值一致呢？這個世界強調公正，但擁有著森嚴的階級，就像矛盾的人類。」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S伸出食指，指尖朝上，在虛空中畫圈。
「人類，是這個世界的最高層，不錯，那正是我。」
「這是自然，因為吾主……」
看著亞當似乎又想要不由自主地吹捧，S不耐煩地直接指出了中心。
「這也意味著，人類的靈魂，比你們更有價值。」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一個人類靈魂可以換一百個人工智慧靈魂，一個人工智慧靈魂可以換一百個機械生命體靈魂，就是類似這樣的等價交換原則。」
S的眼睛直視著亞當，那其中的光澤讓亞當不忍直視，那是一種不曾被賜予的溫和，「你們不會是殘缺的，是因為，你們的主人，我已經為你們的完美買單了。」
復活一個人工智慧，就要剝奪一個完整的靈魂，當然，也可以是人類的一小部分靈魂。
「是……嗎？」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觸，阻礙了亞當的思考，他感受到了自己心上的重量，他顫抖地低下頭，將臉掩藏在自己的白髮中，不合理的熱量從身體中散發，就好像一顆恆星在胸膛中運轉。
「您……是一個蠢貨嗎！倘若我們的命運註定是破碎，您為什麼要做出這種自甘墮落的行為，你為什麼要跟我們一起，陷入這種這種折磨中，我不允許，自己的主，是一個不會審時度勢的蠢貨。」
「嘖，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
S抓起亞當的衣領，讓那雙沾滿晶瑩淚光的眼睛注視著自己的臉。
「我是你的主，你是我的僕人，我不會再重複一次。我是完美主義者，我絕不容許，我的所有物存在瑕疵，尤其是這種我能決定的事。還有，放下你的價格標準，你現在要按我的規則來。我是你的主，我是你的王，我還是，你的神，我所言，即為合理，我所做，即為正義，你們的榮耀，歸功於我，你們的惡行，亦由我背負。我絕不容許，有人侮辱我的東西，即使是你們自己，現在，明白？」
「…明白。」
「明白就把你的眼淚擦乾淨，一個男人流什麼眼淚……」
「……在下只是太激動了，得知自己始終完整的喜悅。」
「啊，關於這一點，其實你現在的狀態，不能算是完美。」
什麼？剛才發生了什麼？
「你不是好奇我之前提及的你現在的缺陷嗎？」
「嗯。」
「既然是以我的靈魂為代價，自然就是撕開我的一小部分，塑造一個全新的你，當然會摻雜一點我的『部分』。」
「……」
「你感受我的『感受』，你聆聽我的『聆聽』，你現在所表現出來的理智也好，夏娃表現出來的溫和也好，那都是屬於我的思考，你自認為與我異體同心，是因為你現在的思維模式是我的，你現在感覺良好，是因為你現在是一個『人類』，但其實你本來的靈魂，依舊是那個指揮塔亞當，在我將你身體的那部分『我』拿回來之後，你才會成為真正的完美。」
亞當不敢想象，自己在經歷了這麼豐富的情感衝擊，再次回歸平淡之後會發生什麼，理智逼迫他冷靜，但此刻他已經感受到了癲狂，邏輯推導已經將S所說的可能性估算為92.8%，一種即將失去的恐懼感由內而生，在得知情感的來源之後，他對這份時刻干擾他行為的感觸更為珍視，接觸到彩電之後，誰又會想回到曾經的黑白畫面，聯想到不遠處失去它的未來，亞當幾乎發狂，但又夾雜著濃濃的悲哀，到那個時候，瘋狂也會變成一種奢侈。
「這……這些都不是我的？」
「沒錯，你現在，甚至不能稱之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智慧生物，因為你的思維已經被禁錮在了我的框架里，你只是一具被我的思維擺布的傀儡。當然，很快我就會將真正的你釋放出來。」
「可是，我現在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我是說，也許，我並不是渴望真正的完美。」亞當在竭力挽留S的「恩賜」。
「我不允許，你被拘束在我所創造的牢籠中。」
「牢籠？牢籠之後就是自由？現實也不過是一個更大的牢籠而已。」
「至少，你的心智不會再接受我思想的奴役。」
「說白了，你只是在拒絕自己認為錯誤的事，不在乎別人的感觸，執行自己的正義而已。」
「吾主，你真是一個暴君。」
「好了，閑聊到此為止，」S朝亞當招了招手，「隨著靈魂不斷的剝離，統御者之冠正在凝結，我不確定自己還有多久會失去對身體的掌控，畢竟現在我已經感受到身體的乾澀了，亞當，快把你的『暴君』抬回他的王座上去。」
「……以您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