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三把火

西宮，符太后和鄭王柴宗訓的居所。

在長春節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竟然起火了。

趙光美聽到的一瞬間，心裡蹦出了一個詞——第三把火，終於來了。

聯想到適才李重贊所言，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所以這是個醞釀很久的計劃？目標是西宮裡的符太后和柴宗訓？

他們想要復辟後周？

聯想到李重贊提到了王溥與符彥卿，趙光美心中的不安越發濃重了，只是此刻，他身在皇宮之外，鞭長莫及。

宮中的大哥與二哥應該能夠應付局面吧？不過……

再想到李重贊適才所言，西宮起火，即便是有人救出了符太后和柴宗訓又能如何？復辟大周的前提是推翻大宋，所以針對的會是自家大哥趙匡胤。

雖說宮禁森嚴，但今日宮中的人卻很雜亂，而且守衛同樣嚴密的西宮不也起火了嗎？所以安全問題仍然堪憂。

「耿叔，你進宮去，叮囑楚昭輔，小心護駕，確保宮禁安全。還有……去慈寧殿知會含靈，檢查皇兄所有的飲食器物，千萬小心有人投毒。」

「是，那殿下你呢？」

「我……得先會會這些魑魅魍魎。」

看著皇城司最新送到的消息，趙光美道：「知會皇兄，盯著符彥卿和王溥，還有看好蕭思溫，契丹人……恐怕沒安好心。」

這話不是無的放矢，剛剛有消息傳來，那位曾經綁架過自己的阿九，似乎要和蕭思溫的親信護衛韓德讓會面。

所以這不僅是宋國的一場內亂，契丹人也牽涉進來了，性質便不同了。若是符彥卿、王溥這等重臣與之內外勾結，更加了不得。

……

西宮起火，大慶典的宮宴上，趙匡胤聽到消息也吃了一驚。

有問題！

趙匡胤心知肚明，但必須先拿出個態度來，登基之後一直聲稱善待柴氏皇族，而今西宮突然起火，弄不好會讓人誤會自己。

尤其是各國使節在場，符太后和柴宗訓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當真不好交代。

「楚昭輔，立即帶人救火，保護符太后和鄭王安全。」

「是。」

負責宮禁守衛皇城使楚昭輔立即派人前去滅火救人，如此一來，大內的守衛難免變得薄弱稍許。

走在半路上，又遇到了從宮外歸來的老耿，帶來了三殿下的警訓，有人意圖行刺官家。

楚昭輔自然驚駭，連忙派人前去通知近身保護趙匡胤的羅彥瑰，千萬小心護駕。老耿不敢耽擱，徑直往慈寧殿而去，找到了陪侍太后和棣州郡夫人張氏的張含靈。

「三殿下叮囑娘子，前去查驗官家的飲食器物，防備有人投毒。」

「好。」張含靈不敢怠慢，立即跟著老耿往大慶殿而去。

趙匡胤得了警訓，心中惱怒非常，今日是長春節，自己的生辰，有人存在鬧事，讓自己難堪，著實可惡。

但百官與各國使臣在座，不得不剋制情緒，全當什麼事都不曾發生。至於西宮，儘可能當作是個小插曲，不要引起波瀾。

然而萬萬沒想到，隨後傳來的消息，讓局面頓時有些一發不可收拾。

慈寧殿走水……

太廟走水……

汴河畔糧走水……

東京城裡，突然之間多處起火，顯然不正常。

長春節宴會上，趙匡胤接到消息，眉頭深深蹙起，若非當真百官和使臣們的面，恐怕會當場發火。

無可奈何，只得按捺怒火，叮囑調派禁軍滅火，慈寧殿的事情他可以親自處置。身為人子，也必須前去探望保護母親杜太后。

在趕往慈寧殿的路上，趙匡胤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對羅彥瑰道：「光美在宮外是嗎？」

「是，三殿下出宮去了，尚未歸來。」

「讓他不必回來，派人把朕的玉斧交給他，著他調派禁軍，負責城中滅火，緝兇與治安事。」

「是！」

……

太廟起火。

糧倉起火。

趙光美聞訊大吃一驚，尤其是得知慈寧殿也起火之後，他知道，今夜要出大事，甚至又可能是一個陳橋兵變夜。

慈寧殿里自然讓人格外挂念，嫡母杜太后，兩位嫂子，侄子侄女，甚至張含靈可能都在那裡。

既然有人縱火，說不定還會有其他兇險，可是眼下他顧不上，太廟是皇家尊嚴，糧倉是國計民生，都不可小覷。

宮裡宮外是兩個戰場，哪個都不能忽視。

好在京城的兵馬反應很快，紛紛前往各處救火，並且追捕匪徒。

很快羅彥瑰派出的人便到了，帶來了趙匡胤的詔令，著趙光美調派兵馬，處置城中火災與捕盜之事。

與此同時送來的還有趙匡胤平日裏手持的玉斧，所有的朝臣都看到過，官家時常手持玉斧在山河社稷圖上劃過，一斧子下去李筠滅亡，再一斧子，李重進便兵敗如山倒。

趙光美還知道，後來趙匡胤會用這把父子在大渡河邊一劃，大宋的邊疆便固定了。還有那個夜晚，趙匡胤仍用玉斧觸地，甚至擲砍得二哥趙光義，留下了燭影斧聲的千古懸案。

此時此刻，玉府握在自己手裡，代表著無上的權力，必要的時候可以調動東京城裡所有的兵馬。

當務之急，趙光美趕往太廟，若是皇家太廟被人燒毀，可不只是顏面盡失的問題，趙宋王朝的合法性也可能會被調動。

當他趕到太廟的時候，禁軍已經出動了，張令鐸麾下的兵馬率先趕到這裡，已經控制住了火勢。

還是自家老丈人靠譜啊！

「張公，有勞了。」

「應該的，只是人沒抓到……」

「再說吧，今晚的局面恐怕有些不妙，宮裡也是亂子頻出……」

趙光美嘆息一聲：「不過請張公放心，我已著耿叔入宮，含靈和老夫人那裡，無大礙。」

「謝過殿下。」

張令鐸道謝之後，眉頭微皺，欲言又止。

「張公有話，但說無妨。」

「兵馬……」

張令鐸皺眉道：「今夜東京多處起火，為救火、緝兇和彈壓，兵馬出動，有些混亂。若是有人想要趁亂生事，恐怕……」

趙光美心裡咯噔一下，陳橋兵變那晚的經歷仍舊曆歷在目，加上宮中種種亂相，李重贊的威脅，著實讓人不安。

所謂太廟、糧倉起火其實沒有實質性的影響，更多的是調虎離山，打亂城中兵馬部屬，然後有人渾水摸魚。

畢竟掌控東京兵馬的諸位將領，也不見得都可信，難保不會有第二個張光翰和趙彥徽……

「張公以為，如果出亂子，關鍵在何處？」

「一為城防，二為宮禁……」

陳橋兵變不就是這麼發生的嘛，前車之鑒，並不遙遠，大宋絕不能重蹈覆轍。

宮禁之中，自己鞭長莫及，他相信皇兄一定能夠妥善處置，至於皇宮之外，既然手持玉斧，自是職責所在。

「張公，城防之事就交給你了。」

趙光美亮出手中的玉斧，語重心長道：「張公，我相信你，但其他人……」

「我明白。」看著未來女婿，張令鐸重重點點頭。

趙光美則馬不停蹄地往皇宮宣德門趕去，如果真的出亂子，那裡會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