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過年

轉眼到了除夕，至正十年也要變為至正十一年，黃燁也來到這個世上一個半月了，無論前世後世人們對除夕都很重視，有錢沒錢回家過年不僅僅是宣傳標語，也是億萬萬勞苦大眾的心聲。一大早眾人就起來，打掃庭院，祭拜諸神、準備晚餐，由於處於孝期第一年，所以不用貼春聯。等到黃燁走到二門正堂，眾人又齊聲向黃燁磕頭拜年，黃燁將事先準備好的荷包一一發了下去，一時間眾人謝聲不斷。黃燁又去外書房給虞亮拜年，虞亮老妻已逝，一個女兒也嫁人了，就留在侯府過年，待黃燁拜過後，虞亮送給了黃燁一套書，看著書記不是很新，應該是虞亮自己用過的。只見虞亮說道：「此書是我當年科考所用，裡面有一些我的讀書筆記，你雖然不用考科舉，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做一個有學問的人」。黃燁知道這套書籍肯定是虞亮的心愛之物，一時不願奪人所愛，便推辭不受，虞亮這個怪老頭脾氣也是倔，直言你不收就拿去烤火，黃燁這才收下。

到了下午，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雪，瑞雪兆豐年，乾旱有兩年的大地總算得到了雨水的滋潤，一時間京城內外歡聲雷動，黃燁卻想到不知道通州城外的災民怎麼辦，這麼大的雪，如果沒有足夠的禦寒衣物估計會凍死人。自己前些天讓王二郎帶了一些糧米去看望當初那一保的鄉親，聽王二郎描述官府已啟動救災機制，錢糧都到位了，大家基本上也能吃飽穿暖。

大約下午四點左右，宮裡來人傳召，召黃燁入宮，其實按制黃燁是不能入宮的，至正帝考慮到黃燁一個人在外，難免孤苦伶仃，就特旨讓其入宮感受一下家庭溫暖，其實皇家哪來的溫暖。

整個京城已經是一個白色的世界，路上的雪已下有半尺來深，路兩邊的居民的門上春聯已貼，兩邊還掛著紅燈籠，紅紅的春聯及燈籠映襯著白色的雪煞是好看。春聯上基本上都寫著天增歲月人增壽，財源廣進達三江亦或是十年寒窗今日成，歲月不忘讀書生等，看來從古到今人們的追求基本一致。馬車走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亦如此時黃燁的心情。

車子駛入一座宮門前停下，只見此門城樓面闊5間，進深3間，四周出廊，梁枋繪墨線大點金旋子彩畫。城台上建有城樓，黃琉璃瓦重檐廡殿頂，基座圍以漢白玉欄杆，城樓中間有一匾額，匾額豎寫著三個字「西華門」。進入西華門，傳召的小太監一路帶著黃燁來到慈寧宮，慈寧宮黃燁已來過一次並不陌生，一番通報過後，黃燁來到慈寧宮西暖閣，暖閣里已來了不少人，除了太后和皇后其他人都不認識，黃燁先給太后和皇后見禮，太后微笑著讓黃燁起身。太后又對著眾人說道：「這是黃燁，當年黃燁一家對陛下有恩，現在家裡已無親人，陛下已賜名李燁收入義子，以後就是陛下第三子了，李燁來見過諸位娘娘」。

黃燁此時還是一臉懵逼，沒想到太后直接揭開了自己的來歷，還給自己序了齒，黃燁趕緊跪下磕頭口稱：「見過各位娘娘」。各位娘娘都聽說了皇上收了一位義子，但都沒見過，今天黃燁來的也很突然，一時沒有準備，不過今日除夕各位娘娘都準備了打賞的金銀錁子，一時間各位鶯鶯燕燕都拿出自己的表禮。黃燁一時收的手軟，今日能來慈寧宮出席除夕宴會的都是各宮得寵的娘娘，出手都不小氣，黃燁感覺收的禮抵上一年俸祿了，一時感激的話就像不要錢似的奉送給各位娘娘。

見黃燁收完了禮，太后又向右邊一位年輕人說道：「李煊，為李燁介紹一下你的兄弟姐妹們？」

只見一個身穿硃紅色錦衣，頭戴玉冠，手拿摺扇的年輕人向黃燁走來，笑著對著黃燁說道：「李燁，我是你二哥梁王李煊，以後咱哥倆多親近親近，哥哥住在宣武門那，來我給你介紹，這是太子妃，也是我們大嫂快點見過」，李燁趕緊拱手見過，口稱：「見過太子妃」。

太子妃微微一笑說道:「三叔不必多禮，今兒個在老祖宗這隻敘家禮」，說著向身後伺候的宮女使了一個眼色，只見宮女遞了兩個荷包給太子妃，太子妃又說道：「今天不知道三叔叔過來，沒有準備，這裡有兩個荷包，給三叔賞人玩，後面給三叔補上」。太子妃劉氏二十五六歲的年紀，是國子監祭酒劉孟真之女，知書達理，溫柔賢惠深得兩宮喜愛。

見過太子妃李煊又帶黃燁來到一位宮裝女子面前，對黃燁說道：「這是你二嫂，你二嫂可是將門虎女，拿手的絕技是獅子吼」，只見那女子臉微微一紅，瞪了李煊一眼又對著黃燁說道：「別聽你二哥胡咧咧，有時間去二嫂那串門，我送你一件兵器玩」，說著話遞過來一個荷包，又說道：「這個荷包你拿去玩」。黃燁滿口稱謝，黃燁對這個二嫂比較有好感，不做作，大方爽朗，不像太子妃像是禮節性的關心。

待見過梁王妃，李煊又給黃燁介紹旁邊的兩位女子，大姐福康公主，二姐福寧公主，兩位公主一個13歲，一個12歲，都穿著鵝黃色宮裝，對黃燁也甚是和藹，二位公主一人送了一個小荷包。

見完二位公主，李煊有叫了一個小男孩過來，小男孩五歲左右，小臉圓圓的，身材胖胖的甚是討喜，李煊對他說道：「李燦來見過燁三哥」，小孩頭一扭哼了一聲不說話。

李煊甚是尷尬，對著小男孩大聲說道：「李燦，怎麼如此不知禮」，那小孩聽著二哥訓斥，一臉的委屈，吼道：「哪來的野孩子，也配當我三哥，本來我老三當的好好的，他一來我變成了老四了，我不願意」。這孩子是至正帝40歲時所生，今年年方五歲，在宮裡最小，深得祖母、父皇的喜愛，哥哥姐姐們也很寵他，在宮裡就是混世魔王，這一來不知道那跑出來一個就當了自己的哥哥，一時心情不快吼了出來。

「放肆」，這時只見門口一聲大喝，原來是至正帝帶著太子進了慈寧宮，眾人趕緊跪下請安，只見至正帝又說道：「皇子李燦出言不遜，罰寫千字文二十遍，身邊教導嬤嬤太監各杖二十，通知內務府都罰去做苦役，另選他人教導皇子李燦。李燦向李燁道歉」。小胖子仗著平時父皇疼愛，哭鬧道「皇祖母，父皇不愛我了」，把至正帝氣的鬍子直顫正要發火，這時只見從右邊衝出一位女子跪下求道：「陛下，燦兒還小，饒了他這一回吧」，說著又瞪了黃燁一眼。

黃燁是站著也躺槍啊，這還沒怎麼的呢，得罪了一位皇子，一位妃子，黃燁這時也跪下說道：「陛下，三皇子還小，不懂事，你饒了他這回吧」。

這時只見小胖子說道：「我自受我的罰，干你何事，貓哭耗子」。

「李燦，還不向父皇和李燁道歉」，太子突然說道，小胖子李燦不太害怕至正帝，但是對太子李煒還是有些畏懼之心，主要太子比較嚴肅，不苟言笑。

小胖子不情不願的道了歉，梁王李煊又講了幾個笑話，一時場面其樂融融。這時只見慈寧宮總管太監進內稟報，言道：「酒宴以齊備是否開宴」，至正帝問了問太后眾人一起來到慈寧宮的東暖閣，東暖閣上設三個座位，太后位置居中，至正帝在右邊，皇後座位在左邊，下首右邊是皇子皇孫公主座位，左邊是各宮妃子的座位，待眾人就坐，只見那總管太監有喊道：「傳膳」，一溜小太監拖著紅色托盤開始上菜，先上的是八個冷盤，待黃燁看見后發現居然一個都不認識，黃燁心想御膳就是御膳真是不一樣。

待上完冷盤，只見至正帝端起酒杯說道：「今日除夕佳節，朕略備家宴，一祝大順國泰民安，二祝太後身體康泰」，眾人立馬起身跪在地上說道：「恭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恭祝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恭祝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黃燁不知道怎麼說，只能跟著濫竽充數張了張嘴，待至正帝說免禮后，眾人起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黃燁喝時發現自己喝的是蜜水，不僅感嘆宮裡的人就是細心。待至正帝說開宴后，眾人才開始舉筷飲宴，席間也像後世的聚餐一樣，大家互相敬酒，說一些吉祥話。

席間只見太子向梁王示意了一下，走到廳間，梁王和小胖子好似接到指令也走到廳間，太子發現黃燁沒有跟上又連忙向他示意，黃燁這才趕緊起身來到梁王邊上站立，主要是黃燁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太子又示意了一下，眾人跪下，一起說道：「恭祝太后、父皇、母後身體健康，萬事如意」，事先沒有人教過黃燁這些，他只能再次打了一下醬油，不過頭磕的最響。待皇子們祝賀過後，皇孫、公主、妃子也一一道賀，最後慈寧宮所以的太監宮女一起向太后、皇上、皇后道賀，只聽至正帝喊了一聲「賞」，眾人又磕頭稱謝。

看到這一幕黃燁差點笑出聲來，看來不論古今，年底都得給員工發紅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至正帝心情比較好喝了不少，只見他說道：「今日大雪，瑞雪兆豐年，明年看來有一個好收成，今日就以雪為題，太子、梁王賦詩一首，其餘皇子皇孫背詩一首為天下賀」，這時只見小胖子李燦站起來說道：「我先來，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這是唐代柳宗元的《江雪》流傳比較廣。

至正帝捻須一笑說道：「燦兒最近學問長進不小」，小胖子得了誇，喜滋滋的坐了下來。這時太子也做了一首《卜運算元·雪江晴月》：「明月淡飛瓊，陰雲薄中酒。收盡盈盈舞絮飄，點點輕鷗咒。晴浦晚風寒，青山玉骨瘦。回看亭亭雪映窗，淡淡煙垂岫。」，待太子吟完，梁王一拍摺扇說道：「妙妙妙」這還是一首迴文詩「岫垂煙淡淡，窗映雪亭亭。看回瘦骨玉山青。寒風晚浦晴。咒鷗輕點點，飄絮舞盈盈。盡收酒中薄雲陰。瓊飛淡月明。」弟自愧不如。黃燁不懂這詩，只是見梁王大冬天拿個摺扇覺得甚是傻二。

至正帝又說道：「梁王不必過謙，把你做的詩讀一讀」。梁王向眾人一揖，說道獻醜了「晨起開門雪滿山，雪晴雲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凍，一種清孤不等閑」至正帝聽完笑罵道：「你這個憊懶性子啥時候能改改」。

待兩位皇孫也背了一首詩后，就剩黃燁自己了，其實詠雪詩黃燁也知道不少，但是目前自己是「文盲」不能瞎說，至正帝看出了黃燁的窘迫，說道：「李燁還未進雪，就算了吧，罰酒一杯」。這時小胖子李燦不樂意了，說道：「眾人都能背，為何李燁不能，沒學過肯定聽說過」，小胖子想讓黃燁出醜，這時黃燁也想了自己一直是個文盲形象，乾脆就讓它坐實。於是向至正帝說道：「皇上，臣在鄉下也聽過別人吟詩，還記得一首」，至正帝瞪了小胖子一眼和藹的說道：「李燁，沒想到你在鄉里還能注意到別人讀書，不錯不錯，快快道來」。

黃燁站起來吟道：「遠看黑窟窿，近看是口井。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吟完只見滿屋子好像傻了一樣。都張著嘴不說話，這時只見小胖子李燦哈哈大笑道：「李燁這也叫詩，哈哈哈，土包子」。至正帝憋得是臉通紅，最後實在沒辦法說道：「大家都別憋著了，想笑就笑，就當李燁講了個笑話」。這時滿屋子人都笑的是東倒西歪，這應該是大順朝建國以來皇室最大的一個笑話。

黃燁就在這《詠雪》一詩中，悄悄的度過了至正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