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鱗皮猿
「且看看她如何應對吧,記得你入門那年,可有三足金烏擋路,也被你一箭射下。區區鎮江蛙,還所差甚遠。」白眉道人看出姬月心思,出言安撫道。
「是······」
雲蘇驅木靈力奔涌於兩掌,一尊人寬大木射出。那鎮江蛙猩紅長舌一甩一打,竟生生劈進了大木之內,裂口曲折而行。雲蘇再驅靈力,大揮玉掌,猛地朝大木一拍。裂紋頓時止住了蔓延之勢,還凝合了回去。
鎮江蛙怪叫一聲,顯然被夾疼了,耷拉的疙瘩皮褶皺漸漸緊繃了起來。蠕動著的蛙蹼猛地抓地,勁健的大腿一蹬,好似那弓弦正拉值盈月之處。「啪」地一拉,大木節節斷裂,長舌縮了回去。
鎮江蛙一蹬一跳之間一息都未到,那龐然之身卻能凌空一躍,似那極遠之處的蒼穹驕陽,化作一枚黑點。
雲蘇勉強以陰陽雙眸隱約窺見其身形動作,卻是驚覺那蛙嘴兩頰緩緩鼓脹,似要結成兩顆圓球。
幾輪來回交手,雲蘇也算適應了這份驚險。
「鎮江蛙無非在快,在力,在濫。快,是說起彈舌之速不可捉摸,凌厲非常;力,是說其一雙肉腿強健,眨眼便能躍上千尺天;濫,便這張嘴了······但願這氣旋上下,未至化靈······」
藏螣雖也為束靈之獸,如此遙遠之距,已是無有助益;至於天狐屬火,就算以其境界壓制,也是得不償失,更損了這天梯度器之意。
雲蘇抬指,一枚銀晶從指縫間滑出,焰浪如那披風一裹,迸射至四方。
棉絮似的火蓋在地表上,鎮江蛙看得眼珠子一凸,雙頰鼓脹至兩個碩大的圓球,蛙身微微上仰。一襲浪像是一條針引銀線,初時細,而後銀線一張,漲了不知幾何,直把天幕都給掩蓋了。
鎮江蛙一躍至如此高度,朝下噴出一口浪,不單單是水勢,更伴著山嶽之重砸了下去。滔天之浪竟落了幾息方才降臨,撼地之響一波接著一波。那浪與那火針鋒相對,碰上之際便炸出滾滾白汽。在這秘境之中,彷彿是造了層雲上之雲。鎮江蛙本是圓渾的肚皮猛地縮了下去,連帶著身形也小了一些。它從高處落下,神情愜意地看著下頭一片狼藉,落入「雲」中。
雲層漏出一個巨坑,雲汽遮蔽四野,遭此一砸,糾結纏繞成白繭。
鎮江蛙極速下行,卻突見一群葉蝶又翩翩飛來。它巨瞳一棱,沒料想雲蘇還未敗亡,對著烏壓壓的葉蝶,也不費力只只吐舌獵來碾死,而是將那水鼓在兩頰,團緊,而後一束束射出,比那水鐵炮更快上、猛上數分。
渾身的泥皮疙瘩被烈風又揉又擠,還不時滲出焦黃的體液,被刮成黃粒甩脫出去,沾上白雲像是將其燒黑了一團。
蝶群再一次被蠶蝕得越發稀疏,漸漸分出潔白的間隙。
吉運卻沒有繼續照拂鎮江蛙,一根巨木,被削尖了一端底圓,正著鎮江蛙蛙肢抵風而張之際,從其稍白的腹部橫貫穿出。碧綠的血液,尤似含著黑渣的蛙腸被插帶而出,隨著烈風在雲際拉出一條飛散狂舞的黑線。鎮江蛙當即便消身而去。
「障眼法甚妙,可見歷練過不少,我派許多方才入門弟子萬不能做到這般熟稔。」白眉道人側身朝著姬月矮了一矮,示意道。
「回師傅,確是如此。此女當初在小灣村對著境界稍高,乃至遠高於她的對手,都能從容不迫,一計銜著一計,令他們來不及招架。即使因境界不能匹敵,也能穩住性命。姬月所遇之修真之人,亦是少有如此。」姬月還在因盧雲子的為難微慍,卻有些忘了雲蘇在小灣村是何等姿態,才能入了她的法眼。
「你能走到哪一步呢?」
「從天降下大浪,威力與聲勢不容小覷,但其落下也需時間,僅憑這一點我便可大做文章。待雲汽蔽日,群蝶掩目之時,便是其絕命之時。」雲蘇身處戰場數百丈之外的山石之上,身前的大木之壁分成兩塊,繼續擋著外流的江水。
「地勢又變了。」在江面之上,接連領教了天梯的厲害,以前身雲清影的見識也無法再預探任何超乎想象的可能。
「青螣,雪季!」冰雪朝著江水向下侵染,三寸有餘的冰層不消片刻便凝結在江面上,雲蘇輕步一閃,下一息,方才腳下的山石就迸裂四射。
「繼續使用雪季,切不可停下。」雲蘇輕喚一聲,步子隨著青螣做出的冰層躍進,碎冰的動靜緊隨其後,死死咬住了她的行跡。
「鱗皮猿,水猴子的遠房老輩子。此怪極擅進攻,出爪狠厲,通常一招斃命,還喜群居。鱗甲上生出的絨毛令其能在凜冬的江面下疾行,一次擊殺不成,死不罷休。」雲蘇憶起關於這怪物的記載,旋即眼觀鼻,鼻觀心,注意江面異常的波瀾。
「鱗皮猿出洞,絕不會只有一隻。照其抓碎山石的力道來看,木陣之壁的威能微乎其微。」雲蘇就要落腳於一塊冰面,忽地輕乎其身,點冰回彈。幾乎是同時,厲爪鑽破冰面,就在雲蘇眼前,烏青的鱗甲漾著紫意與白光,密密裹著一隻無比結實的前爪,其腕前與兩臂側,皆長著褐色的毛髮,五根刀鋒之爪,其尖處銳得宛如五枚光點,一併,側視,像枚劍鋒。
「青螣若是條雪澗虺,不出半柱香便能絞殺了這些畜生。」藏螣不比雪澗虺在冬水中的矯捷,更擅行山峭壁,若放之入水,雖也不至於溺斃,但行動卻是必然大大受限,絕不如這些鱗皮猿如魚得水。在此凶境之下,雲蘇生出這念頭,突然倒是有些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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